章二百七十：镜鬼连环杀人案（十二）
推开病房的房门，里面尽是血腥气味，令人作呕。
刘出洋要来孟凡玉随身所带的电筒，向地面照去。两条灰白色的人类大腿，正横置于门口，她的上半身，则倒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里面。
地面上，是厚厚的一摊血渍，延伸到离房门最近的一张病床近前，已是半凝固状态。四周的墙壁上，倒还算干净，少有喷溅上的血点。
“看来，过道并不是第一现场！”身后的孟凡玉，也探头探脑地说道。从地面上的出血量判断，霞姐很可能是生前被斩下头颅死亡，而并非是在进行，类似毒杀或窒息等等没有外伤的死亡方式后，再被斩下头颅的。而要活生生地斩下一个人的头颅，又必会有大量血液喷溅。这个病房的门前短小过道，显然不符合条件。
刘出洋点了点头，要来一块干净的布条，蹲下身体，擦了擦门前那两条大腿上，所附着的血迹。“尸体已经僵硬，”他翻动了一下尸体，“而且尸斑也连成大片，”他想到，“可刚刚所看到的她的头颅，眼角膜好像还没有出现自溶现象。换句话说，她的死亡时间，大概为五到六个小时，细算起来，应该与自己刚刚醒来的时间相差不多。”
他站起身来，将上半身探进房内，把手电筒的光线，也投到了门旁的卫生间里面。那里面，已经成了为一个血色的世界，地面上、墙壁上，乃至天花花板上，都有喷溅的血点。霞姐无头尸身的上半部分，也正侧身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之上。
她并没有穿着护士服，面是赤裸身体，只剩下内衣和胸罩。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此时布满了尸斑和血块，丑陋无比。她的右手，耷拉到身体后侧。整个右臂的肩关节和肘关节，都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怪异无比。一把木工钢锯，正摆在她右手旁边。
霞姐的尸体，正好面对着盥洗台的方向。刘出洋又拿着电筒，照了照盥洗台的位置，却发现那上面的镜子上，好像还有一些字迹，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这字的一小部分。
刘出洋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按理来说，他应当保护好现场，等专业的勘察人员过来。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如果不尽快地破解案子，死亡很可能会接踵而来，降临到众人，甚至是他自己的头上。
他咬了咬牙，很快下定了决心。用手电的光线，照着脚下的地面，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一串脚印，走到了卫生间里面。原本房间中的那一串脚印，观其方向，是从卫生间里面，走到门口方向的。脚印的形状与大小，正好与霞姐尸体所穿的鞋子一致。最后一对脚印，也正好处在她尸体的脚边。
脚下厚厚的血渍，就像一层薄薄的烂泥，不仅粘粘的，偶尔踩上，还会出“咂、咂”声响。刘出洋尽力避开，可这层血渍，几乎充满了整个卫生间，他还是不免踩到。孟凡玉在他身后，用手机拍着照片，也跟着刘出洋的脚印，走了进来。
盥洗台上墙壁的中央，那面大大的镜子上面，写着一个巨大的“死”字！“死”字的诸多转折和收笔的部位，都有血痕流下。就仿佛这整面镜子，就是一块大大的皮肤。有人用匕首在这块皮肤上面，刻下了一个大大字迹，让它流出脓血来一般。
“咦？这个字，好像很眼熟！”身后的孟凡玉突然说道。
“你见过？”刘出洋猛地回过头，却见孟凡玉，正苦着眉头，抬眼望着天花板，好似正在苦苦回忆着什么。
刘出洋摇了摇头，不再打扰他。有时候灵感就是这样，一闪即逝，外界的一点打搅，就会让它从手边溜走，再也抓之不住。
他蹲下身体，去检查霞姐的尸身。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那面镜子当中，孟凡玉投在里面的影子，却是从原本的抬头状态，缓缓地低垂下头颅，死死地盯着刘出洋的背影，昏暗的光线，映照在他的面容上，阴冷至极。
刘出洋检查了一个霞姐的右手手臂，她的肩关节和肘关节，都被硬生生折断。软塌塌的，就像是牵线木偶的手臂。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大块淤青，这明显是生前所留。
封闭式的盥洗台上，有木板直接从台面连接到地面，上面也尽是一些擦蹭的血渍痕迹。整个台面的上方，有一摊小小的血泊，与之对应的那一侧墙壁和镜面上，则布满了喷溅上的血点。她的手机，就丢在盥洗台上的一角，好像已经没电了。
刘出洋用手中的布条，拈起了行凶所用的钢锯。这把钢锯，塑料手柄，整体的类三角形钢制锯身。普通人家一般不会配备这种锯子，可在这个刚刚装修完成的医院之中，大概不难找到。钢锯入手之后，显得十分沉重，寻常的女人，使用起来都不会太趁手。可奇怪的是，整个钢锯上面，多有锈斑，却并没有多少血迹，好像被人刻意清洗过似的。
在塑料手柄，与锯身的夹缝中间，刘出洋还发现了一种蓝色的东西，他用指甲抠出，在指肚上捻了捻，看起来像是一种布料上的绒毛。
“奇怪？”刘出洋想到，“凶手既然将凶器丢在了这里，现场也并没有进行清理，为什么单单要洗一下它？”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只见盥洗台上的水盆中，确有满满的一汪血水。他挽起衣袖，伸手在混浊的水中捞了捞，竟然从里面带出了一小绺，连着头皮组织的长长头发。
“这头发……”孟凡玉突然叫道，“好像与张昆床铺上面的头发差不多。”其实不用他提醒，刘出洋就已经发现了这点。霞姐的头发，无论是从长度还是从色泽上，都与张昆床铺上面的那些，还有从他肚皮刀口抽出的那根，相差仿佛。
“刘哥！你说……这会不会又是……镜鬼作案？”孟凡玉小声问道。说到“镜鬼”这两个字时，他又加重了些音调。
刘出洋明白他的意思，根据这个现场的痕迹，倒像是霞姐被附身后，自杀所致。想必她当时，正应当是如沐雨二人所说，来这个病房中休息。她脱掉了护士装，随手丢在病房上面。只穿着贴身的内衣，来到卫生间里面。
她按下水盆当中的水堵，接水洗了把脸。可当她抬起头来，对着镜子，用手机电筒的光亮，照着镜子之时。突然，在镜内的黑暗当中，出现了一个东西。猛地向她扑来，附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双眼，顿时茫然起来。掌中的手机，也跌落到了盥洗台的台面之上，发出“嗒”的轻响。紧接着，她不知从哪找出了这把锯子，用右手紧紧握住。
她跪在镜子面前，两腿张开，身体紧紧贴向木板，将自己的头，搁在盥洗台的台面上。镜子当中，映出了她呆滞的面孔。她缓缓地抬起钢锯，将锯齿放在自己的脖颈上面。冰冷的触感，激得她的皮肤上面，起了一层密密的疙瘩。或许这个时候，危险，让她的意识有了些许的苏醒，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样子，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可此时，她却是口不能言，身体亦是不能自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猛地向斜下方一推，又狠狠地一拉。立时，鲜血飞溅，锯齿里面，也尽是肉渣肉沫。霞姐的喉咙中，发出“唔、唔”的叫声。她竭尽全力，想要恢复自己对右手的控制。
两相较力，锯子停顿下来。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到台面之上，又从台面之上，流到了连接地面的木板上面。霞姐的身体，不停地扭动，擦蹭着上面的血迹。可这个时候，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到了她的右手之上。力道之大，甚至让她的右手手背，出现了淤青。“咔”的一声，锯子再一次被狠狠推下，直没入骨。由于角度问题，她的肩关节和肘关节，也同时折断。
霞姐映在镜中的眼眸，渐渐失去了光泽。借着若有若无的微弱呼吸，鲜血从气管进入，口鼻中浸出，她流出的泪水，也同血液混杂在一起。
镜面当中，只余下她的右手，在不停地推拉着锯子。她的手臂，好像被人牵线的木偶，不停地摇摆着，烂面条一般。随着“嚓、嚓”地骨质摩擦声响，喷溅出的鲜血，越来越少。霞姐的头颅，也终于被从中锯断，在台面上骨碌几圈，留下一连串血滴。
她的无头尸身，在镜鬼的操纵下，缓缓站起身来。打开水龙头，冲洗掉钢锯上面的血渍和肉沫。紧接着，她又走到门口位置，将头颅挂在窗口里面。一股无形的东西，从霞姐的尸身中飞出，隐身在窗口的玻璃镜面当中，等待着下一个受害者的到来。而她的尸体，则瘫倒在地，上半身又摔回了卫生间之内。摔倒的同时，右手软软地背在背后，钢锯也“咣”地一声，落在一旁。
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机电量逐渐减少。渐渐的，电筒熄灭，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可门外的人，却依旧各行各事，不知道此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