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因爱生恨

“大陆如此广阔，如果她和西蒙找一个远离法兰克帝国的地方隐居起来，谁也找不到他们。然而没过多久，曼妮就又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这时的她竟然成了一名佣兵，而西蒙则不知所踪。大家都为她感到惋惜和不值，然而她却在佣兵界混得风生水起，佣兵是个男人的世界，少数的女性佣兵也基本都是女武者、女医生之类，娇贵的魔法师，尤其是女性魔法师，在佣兵界可是稀有物种。虽然她凭借高超的魔法能力在佣兵中深受欢迎，然而她却不是个需要被保护的角色，每有危险，她总是冲在最前面，很多时候她的胆大让那些见惯生死的男佣兵们都感到心惊肉跳，甚至有人说，别人是不怕死，她是自己去找死，然而她的疯狂使死神都不愿收留她，每每同伴遍体鳞伤，她却毫发无损。她外表美丽娇艳，出手又素来不留余地，凡是调戏她的人非死即废，佣兵们又敬又畏地称其为‘曼陀罗花’，意为‘娇艳的死亡之花’之意。”

这时艾伦担忧地插嘴道：“不会吧，我今天还调戏她来着，可她似乎也没准备把我怎么样。”

鲁曼因无语地说：“可能她觉得以你的年龄还不够资格调戏他。”

“那我就放心了，还以为她会报复我呢，”艾伦轻轻拍着心口说道，“您继续往下讲吧。”

“曼妮没有加入任何佣兵团，一直是一名自由佣兵，哪里邀请她去做任务，她就暂时加入哪里。佣兵界时常会有一些大型的探险和冒险任务，但通常都十分危险，而她所擅长的精神魔法用途十分广泛，能极大增强团队的生存能力和战斗能力。渐渐的，她在佣兵界的名气越来越响，最后竟然以自由佣兵的身份成为了佣兵公会佣兵事务委员会二十三位议事委员之一，要知道其他议事委员基本都是各大佣兵团的团长。她具有良好的外表，高贵的气质，优雅的谈吐，高超的交际手腕，对人情绪变化的敏锐感知能力，因此时常作为佣兵公会的代言人与外界打交道，这次小妹举办成年礼，她就是代表佣兵公会前来出席，虽然她本人当年被法兰克列为不受欢迎人士，然而佣兵公会的代表，到哪里都是要受到欢迎的。”鲁曼因说道。

“您刚才说对不起她，又是所指何事。刚才我听下来，没觉得您哪里做错了，大家只是立场不同而已。”艾伦说道。

鲁曼因又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当年我也是曼妮的暗恋者，本计划成为黄金斗士之后就正式向她表白，谁知就在我闭门苦修的时候，她和西蒙的事情就传了出来。我年轻时也是心高气傲，极好面子，既然她另有所属，我也就把自己的想法深埋心底，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南方平乱的最后决战前夕，我信心膨胀，为了体现自己已胜券在握，在写给国防部的信中夸下海口，说即使不能活捉卡隆和西蒙，也要取回他们的人头，绝不会让他们活着跑掉。因为山崩的原因，我没能找到卡隆的尸首，不知他是生是死，然而西蒙却是毫无疑问地跑掉了，如果说没抓住卡隆是天灾，没抓住西蒙就是人祸，我为了逃避别人对我无能的指责，恼羞成怒之下，便把曼妮出手解救西蒙一事汇报了上去，而她的命运也从此注定。事后我无数次假设，如果当时的我能冷静一些，不那么要面子，自己扛起所有的责任，把这件事给按下来，她之后的人生也不会那么充满悲剧色彩。负责追杀西蒙的都是我最信赖的手下，如果我给他们下了封口令，这件事就算是私下流传出去，只要我们不承认，谁也拿她没办法，我是当时唯一能救她的人，却亲手把她推入了深渊。”

“打了那么多仗，花了那么多钱，死了那么多人，但敌方首脑的逃走，却有可能让所有的牺牲都失去意义，因为他们说不定哪天就会卷土重来，而且比以前更加狡猾，更有经验，准备更加充分。您当时愤怒难遏，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个男人救走了西蒙，说不定您早就把他斩首了。”艾伦劝慰道。

“这可能只是一半原因，另一半的原因是嫉妒心在作祟。当你把一个人当做梦中情人，即使她没有答应你，甚至都不知情，你也会把她视作你的人。我心中的女人，竟然救走了我的敌人，我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背叛，那个时候要说我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倒也未必，我其实已经隐约预见到了她的结局，但还是执意要告发她，就是要以这种方式来对她进行报复，报复她为什么不等我的表白，报复她为什么要帮助敌人对付我。有人说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我觉得仇恨才是，那种内心被仇恨噬咬的剧痛，可以使人丧失一切理智，无视一切后果。”鲁曼因痛苦地说道。

艾伦沉默了一下说：“其实这些事情您没必要告诉我。”

“你可以瞒得了别人，但瞒不过自己的内心。这些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但每每想起，心中总是一阵的刺痛。这次看到曼妮，发现她这些年虽然受了很多苦，却依然风姿依旧，甚至尤胜当年，我的内心也好受了一些。如果有机会，你替我告诉她，就说我心中一直对她存有愧疚，即使她不愿意原谅我，至少我恳请过她的原谅。”鲁曼因说道。

“她想重返家族，请我向教皇求一张大赎罪券。”艾伦说道。

“什么？”鲁曼因没听清楚。

“她想重返家族，但需要一张大赎罪券来洗清以前的罪过，如此才不会被贵族阶层所攻讦。”艾伦说道。

鲁曼因愣了好半晌，才摇头道：“难，太难，教皇每签署一张大赎罪券，都需要有特别充分的理由，并不是说很多人就罪无可赦，不能被宽恕，而是他们根本就不值得教皇去这么做。就像父皇可以签署****令，赦免囚犯，其实很多人都符合****的标准，但只有关系到特别重要的事情，基于特别重要的理由，他才会偶尔****一次，大赎罪券号称能洗清一切罪过，签署起来比父皇的****令还要慎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任教皇还没有签署过大赎罪券。”

“我已经答应她去试一试了，不过有个小忙希望殿下帮一下。”艾伦说道。

“如果她真的能重返家族，我心中的内疚又会少一分，你说吧，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不会推辞。”鲁曼因道。

“曼妮夫人当年那么做究竟是对是错很难说，我们姑且认为她是错了，那么我希望在教皇签署大赎罪券之前，人们就已经先原谅了她，而不是在大赎罪券签署之后，人们才开始去原谅她。”艾伦说道。

“你这么说，似乎对弄到大赎罪券很有把握的样子。”鲁曼因问道。

“无论我弄到弄不到，都希望人们原谅她。”艾伦故弄玄虚地说道。

“好吧，”鲁曼因知道追问也没用，于是说，“查理曼魔法学院会邀请她以校友风云人物的身份回去做客，甚至以她的资历，当一名客座教授也绰绰有余，这样她与魔法学院的恩怨就了结了。小妹成年礼那天，她是继你之后第二位向暗烬大师出手的，你被父皇赐予法兰克公民称号，那么她被授予巴黎荣誉市民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她与巴黎以及法兰克帝国的恩怨也就了了。林奇家族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成为地方上的伯爵，一个是把家族档案交予巴黎贵族事务委员会保管，成为隶属于巴黎的子爵，这样她与家族的恩怨也了了。”

“多谢殿下的安排。”艾伦说道。

“不是安排，只是建议。”鲁曼因道，“查理曼魔法学院我可以去沟通，剩下两件事是三弟在分管，你最好让小妹去和他说。当然，如果父皇开口的话，一切都迎刃而解，不过那样的话你似乎就要欠父皇一个人情。”

“咦，你这个做儿子的，为什么不希望我欠你老爹人情？”艾伦问道。

“你欠了他人情，到时候也不会是他亲自向你收债，而是派我们下面这些人，我觉得向你收债是件风险蛮高的事情，能免则免吧。”鲁曼因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

“其实是我们的私事，去麻烦陛下确实不太好，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艾伦也觉得欠皇帝的人情不是件多么舒服的事情，被皇帝卖了只会有人拍手叫好，不会有人为你叫屈。

离开鲁曼因的住所，艾伦径直去了守护骑士的营地，在地下魔法传讯室内，艾伦向那位素未谋面的教皇陛下认真地写了一封申请，大意是：没想到在光明普照的大陆上，竟然有曼妮夫人这样令人唏嘘的女子，不禁使人感叹命运五常，为了宣示光明神的荣耀，彰显光明神的仁慈，特请陛下签署一张大赎罪券，赦免她过去的一切罪过，使她能重返家族，与亲人团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艾伦说自己不留神中了别人的激将计，与人打了赌，如果不能帮曼妮夫人弄到大赎罪券，就必须公开承认自己这个教廷特使是假冒的，之前在巴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自作主张，并非教廷授意，也与教廷无关。艾伦恳求教皇哪怕不体恤曼妮夫人的境遇，也请照顾下自己的小小面子，否则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第四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