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决心

天空中的雨终于有了要停下的趋势，浓浓的黑云也开始越来越淡，天空逐渐转白。

江流睁开眼睛，朝白楚看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白楚感应到了江流的目光，但他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江流。

“生的生，死的死，生者往生地，死者入死地。执念何用，枉化成空，切莫留恋，凡尘种种。”

“施主们，你们去吧！南无阿弥陀佛。”

忽然，那漫天的怨气和煞气消散了一大半。

江流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尸山礼了一礼，慎重道：“我江流在此立誓，势必还众施主一个公道！”

紧接着另一半的怨气也跟着烟消云散，天空忽然转白，一轮圆日已经挂到了天空中的正中间，雨也悠悠的停了下来。

白楚忽然感觉到有一阵风，从他的身边划过，那风特别温暖，像是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怀里的小家伙。而这个时候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的小家伙突然睁开了眼睛，甜甜的笑了一下。

白楚内心久久不能平息，他又想起了他那素未蒙面就死去的妈妈，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他立刻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跨过许多具尸体，将小女婴抱到江流的面前：“江流，这是这方圆十里唯一的幸存者。”

江流连忙伸出手去抱那女孩，但他看到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又把手缩了回去。他连忙将身上的袈裟取下，这袈裟乃是宝物，纤尘不染，水火不侵。他用袈裟包裹着这个女婴，盯着她看，就好似看世间上最美丽的事物。

白楚看到这一幕，不觉得有些呆了。

“江流，对不起……”白楚说完，朝江流直接跪了下去。

江流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拉住白楚，没让他完全跪下去。

黑玄和白玄心里也是一惊，他们少主可是他们钦定的王者，怎么能跪人？好在江流手快，没能让他完全跪下去。想到这里，他们对江流又多了一份好感。

“白楚，使不得！”

白楚没想到江流居然这么大的气力，让他压根跪不下去。当下只好起来，满脸悲伤：“我错了。”

“你为了救同伴，何错之有？”

“但是因为这些，最后导致上百人还有这么多的生灵惨死……”

“你别只责怪自己，别忘了，如果我没有拿出菩提树这种灵物，也不会酿成这种悲剧。”

“但归根结底还是我！”

“不对，白楚，你错了……”江流拍了拍白楚：“我们都错了，但也都没有错，我思考了一上午，终于明白了，错的是这个世界。”

“错的是世界？”

“不错，具体来说是错的是这个世界的规矩，这个世界被无数豪强门阀所把控，五大王国把控下的人类世界，谁拥有武力，谁就有话语权。他们蔑视生命，毫无敬畏之心，生杀予夺全凭个人心意。一念成魔，血流千里！”

白楚听得热血沸腾，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要破了。

“白楚，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改变世界，这个世界的生命饱受他们荼毒太深了，我们能做的只有一个，就是变强、不断地变强，然后去制定全新的法则，他们不会敬畏生命，那么我们就去教他们敬畏生命！他们不懂公道，那么我就还给他们一个公道！”

“江流，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我要成为这片大陆的王！”

“好，我帮你。”

白楚和江流相视一笑，终于放下了心里的芥蒂。

“那，江流，这些尸体…”

“烧了吧。”

小花听完连忙上前。

“小花你先等等。”白楚转头对江流说道：“江流，你在搬运这些尸体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浅绿色轻纱衣裳的女子。”

“有。”他没等白楚询问，就将这具女子的尸体从尸山里找出来。他将这具尸体轻轻地放在白楚面前：“这具尸体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可以算作这群人里面尸体保存最完整的。”

江流说：“死者生前修为不会太弱。”

白楚轻轻“嗯”了一声，他盯着尸体看了一会，然后，从女子胸口的位置抽出一张带血的纸。他没有用镜瞳的能力，这样对死者来说太过冒犯。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白楚的直觉敏锐的可怕。

这是一封家书，是丈夫写给妻子的家书。书信已经完全被血渗透，在阳光下映出一片殷红。

“花音，你和烟儿还好么？北方战事吃紧，我可能又回不去了，古书上常说，大丈夫一言既出，则驷马难追，我公孙策枉为大丈夫，却在夫人面前一再食言，但是烟儿的病情却不能不治。我多想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然后看着烟儿长大，嫁人，生孩子。可烟儿居然染上这种怪病，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这次战事就是我的机会，我一定会拔得头筹，得到那株九炎果的。花音，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食言了，我爱你，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你面前。花音……”

白楚忽然感觉自己的内心无法保持平静，他仿佛看到了一位父亲，为了治疗女儿的怪疾，正在拼了命的想拔得头筹，从众多军士中脱颖而出。他浴血拼杀，生死难料。

白楚将信件替给江流，江流看完之后沉默了一会，说：“所以这个女孩叫做公孙烟儿对么？”他有轻轻的“嗯”了一声：“烟儿，公孙烟儿，这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小花，放火吧，把这些尸体都烧了吧。”说完他轻轻抱起那个名叫花音的女子，他准备给她立一座坟。

“嗯，花兄，你就放火烧了吧，尸体在高温下堆放久了，会产生异变的。”他一只手抱着烟儿，另一只手却却施展印决，

用土块包裹着一具破损不堪的尸体。随着江流元力的牵引而动，而这正是那个佃户的尸体。

小花释放元力，喷出一道道金黄色火线，这火遇水，便迅速的将水烤干，遇到房屋的残骸便依附在上面，那些尸体被小花放火烧得“滋滋”直冒黑烟。无数火花并起，连成一片火海。

江流叹了口气：“花音，不知道是姓花名音，还是就叫花音。”

白楚一扶额：“江流，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可以将发生的事情还原，这样我们至少知道是谁残害了他们。

江流突然变得热切：“什么！白楚，这是真的么？！”

“嗯，不过可能需要不少时间，你稍等。”说完白楚就放下花音，往火海里走去。

“等等，白楚，你好歹等火熄灭了再去。”

白楚并没有停下，他朝江流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没有问题。这时候小花也已经放完了火，她站在江流面前，指了指白楚，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叫到：“咴咴……”

“吾身所立，便是火海。”“唳……”一声清脆的鸣叫声从白楚的嗓子里发出来，只见他身体开始长出了一片片火红色的玄羽。只是一瞬间，他在江流和小花的面前变成了一只朱雀。

火海里的火势突然一黯，只是片刻，火势就比之前更强烈。江流看了一眼火海里的白楚，又看了一眼小花，他忽然明白了什么：难怪小花这么惧怕白楚，这简直就是天生的克星。不过他依旧不清楚，在小花只是个凡鸟的时候，还是因为白楚的缘故，让她能够超凡脱俗。小花对白楚感情那绝对是感激和畏惧交织。

“镜瞳，开！”白色的纹路爬满已经变成朱雀的白楚的双眸，血红色的眼睛被白色一层一层的覆盖，最后变得宛如一面平镜。其实从这点就能看出来，镜瞳这种神通，要比朱雀这种神通等级还要高。

白楚在火海里如鱼得水，在这种环境中他不仅能迅速的补充玄力，甚至连精神力的消耗都可以忽略不计。

“追溯流光！”白楚突然把头一仰，直视空中，对着天空发出两道由镜瞳释放出来的特殊光束。他能够判断出，毁灭村庄的一击绝对是那个高手从空中发出的。

一道道符文在空中布满，只不过这种符文只有白楚才能看到。当镜面彻底形成的时候，两道光束返回白楚的镜瞳之中，空中的镜面也开始消散，一个又一个的画面在白楚双眼中不停闪动。白楚又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体，将那天晚上发生的情景又给经历了一遍。

一个身穿火红色铠甲的男人，他悬浮在半空中，嘴里训斥着什么。良久，在他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时候，他满脸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冷漠。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将右手举到空中，只是轻轻地一按，身为透明人的白楚就能感觉到那种强大的威能。这个年龄不会超过三十的男人，随手一击竟然能将空气压暴。而那种漠视生命的眼神，让白楚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男人，很强……

白楚觉得他有必要去人类的世界去请教一位大师，去好好学习一下唇语，然后好解析这个人到底说了什么。镜瞳固然能够回溯情景，但就像看无声哑剧一眼，没有半点儿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