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百一十三：血色往事（五）

面对络腮胡子的质疑和询问，刘出洋先是假意地惊讶了一下，“什么尸体？”他问道。可紧接着，他也不待对方回答，便又是说道，“至于脚印，我想大概是……被你们的敲门声惊醒后，我发现窗口潲雨，就准备去关窗户。可潲进来的雨水，却是喷了我一脸，我下意识地一躲，正巧躲到了那个位置，所以……”他之前先一步关好窗户，又故意原地踩了几脚，将脚印弄乱，为的就是堵住络腮胡子的这个问题。

“不是吧！”郭亮在门外探进头来，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我不久前还听到你的屋门，发出了‘咔哒’声响呐！”

刘出洋听罢笑了笑，他猜想这大概自己被袭击时，郭亮听到了响动。可这个时候，他却又是不能如实来说。否则就会和他的言行，产生冲突。

“郭班长，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啊？”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口问道。

“我……我在看书、学习！”他有些结巴地答道。

“在屋里看书？”刘出洋料想对方一定会给出肯定的答复，否则，黄毛从屋中跑出去的时候，他就一定会看到，也一定会告诉警察。

“当然，”郭亮说道，“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想睡觉的时候，突然看到外面的树上……”他说到此处，浑身哆嗦了一下，便是住口不说。

实际上，刘出洋也能想象的出。学生宿舍，每晚准时熄灯断电，而楼道里的声控灯，也并不是常亮状态。学生们想要学习，也一定不会借着楼道中的灯光，那太不方便了。因此，每逢期中、期末要考试的时候，大部分学生，也包括刘出洋在内，都是在宿舍里面秉烛而夜读。今天的郭亮，想必也是如此。因此才会在熄灭蜡烛后，借着外面的闪电，发现槐树上面吊着的尸体，从而报警。

“你在屋里……”刘出洋先是笑了笑，突然间面容又变得严肃，“那你是顺风耳啊，还是开了天眼！仅凭声音，就能确定是我的屋门！”

“我……”郭亮一时之间，有些词穷，“我也是看到了那个瓶子之后，才猜出发出声音的房门，就是你宿舍房门的！”

“瓶子？”刘出洋面容不变，让人看不出虚实，“什么瓶子？”他问道。

络腮胡子轻声叹了口气，冲那个长得像学生，多过像警察的女警使了个眼色。后者则是从雨衣里面，取出了一个放在塑料袋中的饮料瓶子。正是刘出洋口渴时喝光，又随手丢在了地上的那个。

“这个瓶子……有什么特别！”刘出洋面色不变，假意远远地观察了一翻，开口问道。他早在看到郭亮伸手指自己的宿舍时，就在屋间发现这个瓶子不见了。

“这个瓶子，是在死者的怀中，衣服里面发现的！”络腮胡子说道，“而且，我们在死者的脖颈上面，发现了两道勒痕，一道有炎症反应，一道没有。我们猜测，死者是先被人勒死后，再吊到树上的。而一个人，又没有必要，将空的饮料瓶子，藏到怀中，这不符合常理……”

“所以，你们就怀疑，这瓶子是凶手杀人时，死者从凶手身上抓到的。为了便于警察抓到杀死他的凶手，他就把它藏到了怀中？”刘出洋装作不耐烦地，打断了络腮胡子，“可喝这种饮料的人，多了去了，又怎么保证一定是我！”

“喝这种饮料的人虽多，可有人却是告诉我，你们宿舍的人，尤其偏爱这个牌子！并且，瓶子上的指纹，只要稍稍鉴定一下，很快就能得出结果。”络腮胡子淡淡地说着，面无表情，可他的目光，自进入到房间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刘出洋的脸庞。

这时，那瘦子亦是嘿嘿一笑，递过来两样东西白纸和油墨。

刘出洋毫不犹豫，便在纸上按下了指纹。他知道，那瓶子有很大可能就是他自己的，否则他的房间中，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少了一个空瓶，这明显就是一个栽赃嫁祸的计谋。

同时，他也知道，指纹大部分是油脂和灰尘的混合，不溶于水。以今天的雨量来看，只有长时间地冲刷，才能洗去。而且，虽然白天有些雾霾，下的雨也一定很脏，可瓶子却被放到了死者怀中，衣服里面，因此也很难被脏雨污染。所以，一旦有专业的对比，很容易就能对比出上面的指纹，就是他的。

不过，事已至此，刘出洋却也是无法。今天，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的迟疑和不自然，都很有可能，当即被络腮胡拘捕。让他在幻境中的处境，更加地艰难。

“你们不觉得奇怪？”刘出洋看着那瘦子在整理他的指纹，还是忍不住辩解了一句，“你们说过，‘死者将空的饮料瓶藏在怀中，这不符合常理。’那么，难道凶手带着一个空饮料瓶，就能够讲得通？饮料喝完了，空瓶当然会尽快扔掉。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栽赃嫁祸，干扰你们的破案方向。”

“呵呵……”络腮胡子听罢一笑，他们进屋这么长时间，刘出洋还是头一次见他发笑。可依旧前世和他打过无数次交道的经验来看，他这一笑，还真不如不笑。

“干不干扰，自由我们来判断！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屁孩来教训！”他脸色一冷，冷冷说道。

刘出洋笑了笑，却也没有继续接话。这络腮胡子，好似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联想到自己刚刚打开屋门时，他那种略带疑惑和探究的眼神，刘出洋有七成的把握，对一定是认出了他，知道了他的父亲是谁。

“对了，你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络腮胡子继续问道。刘出洋被人从后面袭击的时候，铁丝虽然并没有勒实在他的脖颈上面，可毕竟还是在皮肤上卡了一下，留下了一些痕迹。导致刘出洋脖颈的皮肤上面，有一条长长的，线状红肿反应。

“这个呀！”刘出洋仰起头来，用手指摸了摸红肿的皮肤，苦笑了一声，“这是下晚自习后，天黑夜暗，我又走得急了，没看清路。所以，脖子勒到了一根凉衣服的铁丝上面，差点把我勒得闭过气去了。”

“哈！那还真倒霉！”那个小女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信以为真了，突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可看到络腮胡子瞪了她一眼，又急忙憋住了笑，一脸严肃地咳嗽了两声。

“警……警官，刘同学要是不说这个，我还真不想提。”一直站在门外那个门卫，这时突然探进头来，小声说道，“你们说，这人，会不会……不是人杀的！”他一脸神秘，声音压的低低的，外面恰巧又是划地一条闪电，吓得说话的门卫，自己都哆嗦了一下。更是增添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别瞎扯，不是人杀的，难道还是鬼杀的？”瘦子被他说得浑身发寒，忍不住训斥道。

“对！就是鬼杀的！”他没想到，那门卫竟是一口应了下来，这让他有些瞠目结舌，张大嘴巴，结巴几下，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所幸，那门卫也没想等他的回应。而是又继续将学校里发生过的，女生穿血色衣服，半夜吊死在那棵老槐树上的事，又重新叙述了一番。“那死得惨啊！”叙述完后，他又是评论了几句，“当时，我就在现场，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还用鲜血写上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那几个字，血淋淋的！”

这个家伙，平时说话都不利落，可现在描述起那个故事，却是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看来，他也一定是平时没少给别人讲，都已是熟能生巧了。

“后来，又接连失踪了几个人……”他继续讲着，可刘出洋却是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就连刘出洋自己听到的传说，都只是失踪了一个女生而已。若真按他所说的，接连失踪了几个，那这个学校恐怕早就开不下去了。

“再之后，树上就总是鬼影子，时而出现，时而隐秘！不少同学都看到过，就是我巡校的时候，也见到过多次！”这门卫的故事讲完，看了看大家的眼神，“你们不信我！那你们就去问耿老师，她也看到过许多次。她不像我，她可是文化人！”

“耿老师……”络腮胡子皱了皱眉头。

“就是今天的值班老师！”门卫伸出大拇指，向教师值班室的方向指了指，“对了，她可能是睡着了，要不然这么大事，早就出来了。”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走，去她那问问！”他站起身来。可还没等走出房间，就见又一名警员从外面跑来，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事啊！”络腮胡子皱起了眉头，“这案子，明天再说！”他突然对门卫说道，“你注意保护现场，不要让人乱动。”接着，他转了转眼珠，突然一转身，指了指正站在一旁的女警说道，“你留下来，看住他，别让他乱跑！”说着，他又用粗大的手指，点了点刘出洋的鼻子。

“我？”那小女警伸出葱白色的指头，指尖正对她自己的鼻尖，一脸的不敢相信。

“当然是你！”络腮胡子挥了挥手，“去城南！”他大声叫道。

“城南？”刘出洋心中一动，这个时候，大概应当已是后半夜了。而刘出洋父母的行动，则正好是凌晨开始，通过城北的郊区。看络腮胡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很像是城南出了大事，许多警察都被调往那里。

“这算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刘出洋不知道是不是如此，可内心当中，却是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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