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九十八：死神的脚步（十九）

溺水死亡，其实也分为多种。最为常见的一种，就是入水后，在水中被淹死；还有一种，是在落水时，由于惊吓或冷水的刺激，导致咽部痉挛，呼吸阻塞，从而窒息死亡。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便是在水中吸入了大量的液体，当时却并没有窒息死亡，甚至被救上岸后还能正常的呼吸。可过了几分钟后，当这些液体被身体吸收，循环到体血液当中时，由于血液容量的过快增加，导致心脏受到冲击，不堪负荷而休克死亡。

一般情况下，如果吸入的液体量超过人血液总量的一半，正常人都会死亡。更何况白若雨还有心脏问题，比起正常人来说，死亡的机率就更大一些。

这种溺水的方式，人们常称之为干溺。当然，也正是基于此种干溺的推论，刘出洋在看过了白若雨的尸体之后，才会判断她是溺水死亡。

“人死不能复生！”李勇拍了拍正抱着白若雨头颅，放声痛哭的陌生之人后背，轻声安慰道，“节哀顺变吧！”

“都怪我！都怪我！”没想他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旁边寻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狠狠地冲着额头来了两下。顿时鲜血横流，顺着面庞，淌满了半边脸颊。

“哎！你这是干什么！”李勇说道，“你已经尽力了！”

刘出洋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眼，发现他已经脱去了湿漉漉的上衣，只穿着一件跨栏背心。背心有些陈旧，上面满是破洞。他的身体，略显瘦弱，裸露出的双臂上，手背和小臂都布满了刀伤和烟疤，上臂反倒比较干净。看来，他平时没少有自残的举动。

“怎么不怪我！”那人抹了把脸，“我早就来了，要是我能大胆去保护她，她也就不会死了！”

“早就来了？”刘出洋听罢一愣，看了眼他丢在地上的外衣，“是他！”那外衣的颜色和布料，都与刘出洋在院墙下树木枝杈上发现的那块碎布片一模一样。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觉得他的身高体形，又与他在看到玻璃窗上的泥浆手印后，推断出了的身高体形，十分吻合。

“怎么？你认识我？”看到刘出洋不断扫视的目光，那人奇怪地问道。

“不认识！”刘出洋摇了摇头，可话一出口，他却又是突然一愣。“吕铭！”他的心中，忽地冒出了这个名字。这人的样貌，他竟是有些印象。在原本的真实事件中，他不相信以自己的师傅的技术，会把面包车开下悬崖。因此，他曾经调查过每一个受害者。

而这个吕铭，便是白若雨的邻居。他有一次去白若雨家调查时，无意中破到了他，和他聊过几句，他只说他和白若雨是普通朋友关系。可刘出洋却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不过，事后调查，吕铭既无动机，也无时间，刘出洋便也就放弃了。

“我叫吕铭！”果然，这人的话，印证了刘出洋的记忆。“从小就和阿丽是邻居！”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李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难苦笑一声，解释到，“阿丽就是若雨，阿丽是她的原名，若雨则是她自己改的！”这一点，刘出洋倒是也知道。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切本来都是挺美好。可自打那件事后，她就变了……”吕铭口中的那件事，便是白若雨母亲而心脏问题去世的事，“她母亲去世的前后，我都在跟前。我记得她的妈妈曾躺在病床上，跟她的爸爸说“老公，我还想再活两年，想看到丽儿结婚再死！’可当时他的爸爸，却是抹了把眼泪‘老婆！咱们家实在是……实在是没钱了！’”说到此处，吕铭也擦了擦眼睛，显然当时的事，受他也是感触颇多。

“打那以后她就变了！”吕铭继续说道，“她一心想找个有钱人结婚，不想再过穷日子，说要和我分手。我理解她，知道我给不了想要的日子，可又放不下她，就只能通过自残来缓解心理上的痛苦。”

“这事过去了一段时间，我本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可突然有一天，她好像很不舒服，我恰好看到了，就带她去医院检查。没想到……她母亲的病，竟然也遗传到了她的身上。看着她抱着检验单，蹲在地上发呆的样子。我的心……我的心……”说到此处，吕铭再也说不下去了，捡起那块石头，又要向头顶上砸。李勇急忙拦住了他。

“后来，她说她为了保命，必须嫁给有钱人。她还想了个主意，需要我的帮助！”吕铭坐在地上沉默了好长时间，还又继续开口说话。蒙蒙的细雨，一直在下，也不知道他是觉得冷了，还是为了折磨他自己，又将那件湿透了的衣服，重新穿回了身上。

“她说，要想嫁给有钱人，首先得要能接触到他们，得到他们的认同，想要接触他们，就必须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她没钱，需要我的支持。从此后，我就打工，把攥来的钱，每月都打到她的卡里。”

刘出洋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瘦弱，衣服又很是破旧的原因。

“时间长了，我觉得她好像得了妄想症。她觉得她自己，本身就是有钱人，愈发厌恶我，甚至连她自己的家，都很少回去了。好像最近两年，她只回来过一次，那次她很害怕，说是撞到人了。后来我给她打电话，她又说没事了，已经摆平了。只是……这回，她的父亲也得了重病，我想告诉她，她又老不接我电话。我向她同学打听，知道她来这里，便也跟了过来。”

“车祸！”刘出洋心中一动，敏感地注意到了这词。与其它人不同，他还要破解幻境，自然也要比旁人多考虑一些。

“车祸……是怎么回事？”他开口问道。白若雨并不会开车，这从她方才乱动换档拉杆之上，就可见一斑。那也就是说，她当时并不是驾驶人员，顶多也就是乘客而已。可即是如此，都把她吓得够呛，那说明这场车祸，定是相当严重。

刘出洋的脑子，转得飞快。突然想起了他们在商量谁开面包车之时，白若雨曾提议让林弘开，可林弘却是生气了，斥责了她一顿，“听他当时的话语，难道和他有关？”刘出洋想到了林弘。还有，白若雨在说起何莹时，曾说过“那件事后”这样的话，当时刘出洋却没有在意，现在想来，“那件事”，莫非指的就是车祸？而当时，车上不仅有白若雨，甚至何莹、文良都在车上？

想到此处，刘出洋看了眼林弘。林弘却是扭过了头去，眼神有些躲闪。

“我也不太清楚，”吕铭挠了挠脑袋，不明白刘出洋为什么在意这件发生了两三年的事情。他说道，“好像是酒驾，又超速什么的。撞死了一个女人，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吧！”

“女子！怀里的孩子！”刘出洋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突然想到了在盘山公路上，好像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是她，险些将面包车引下悬崖。还有，梦中的那个鬼故事，以及那个女鬼掐住他脖子，要将他杀死的事……“难道说死神，就是那个女鬼？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杀也应该杀林弘等人，为什么把我和师傅，也一齐带上！”想到此处，他又是看了林弘一眼。

“看什么看！”刘出洋一而再，再而三的眼神，终于让林弘怒了，“怎么，老子撞死个人，算得了什么！老的爹有本事，能帮老子平事！她死了，是她活该！”

“畜牲！”李勇上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刘出洋一愣，继而明白过来。李勇就是带妻子去临产时，发生了车祸，结果孩子掉了，老婆也受了刺激，变得精神有些异常，不得不送回老家，甚至害得他也要辞职回去。对于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应该比别人感触要深上一些。

“呵呵呵……”林弘坐在地上，吐了口混合着血液的口水，“又怎么样！又怎么样！”他依旧叫嚣着，“混蛋！她死就死了，可两年多来，还一直叫我做噩梦。早知道，我就开得更快一些，撞得更狠一些！”他恶狠狠地说道。

原本他说不敢再开车，刘出洋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现在看来，却是因为噩梦对他的折磨，让他恐惧。

吕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失了魂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你昨天夜里就到了是吗？”刘出洋见状问道。他是从白若雨同学处得知她的目的地的，以时间来估算，面包车离开的时间却不久。再加上李勇开的不快，若是打车来追的话，应当能赶个脚前脚后。只不过，晚上出租车一般不爱走危险的盘山道路，很可能就将他放在了山脚下，让他自己爬上山来。

吕铭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见大门紧闭，便从旁边的墙上翻入，落下时，还崴了脚，是吗？”这一切，都是刘出洋实地勘察之后进行的推论，现在来问，只不过是对证一下。

吕铭诧异地抬起头来，又是点了点头。

“后来，你又爬玻璃窗上，向别墅中张望，可你为什么不进去呢？”刘出洋又是问道。

“我怕打扰阿丽，她好不容易钩到了富二代，又肯带她度假。我怕让他察觉到她的真实情况，甩了她！”吕铭低下头，喃喃说道。

“原来如此，”刘出洋点了点头，“那你这一夜，都待在哪里？”他的问话方一出口，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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