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七十九：伤痕（下）

屋中传出的惨叫，吓了众人一跳。“里面……还有谁？”天佑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傅和小师弟！”罗列小声回答。

“倒像是小师弟的声音！”天佑又是小声说道。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屋门方向，其实就是不知里面情况，不敢当先进入。

刘出洋和花曦语绕过二人，从屋门外进入，他们这才互视一眼，跟在了刘出洋身后。

屋内依旧狼藉一片，到处是鲜血和一些被琴弦绞下的血沫，铺散了一地。墨莲公主昏倒的位置，仍与刘出洋记忆中相同。倒是小师弟阿仇，是在刘出洋之后晕倒，他脑海中对此没有什么印象。

惨叫之声，正是从小师弟阿仇的口中发出。他面容扭曲，仿佛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怎么了？”刘出洋将他的头抬起，想要唤醒他，却是毫无作用。突然，刘出洋觉得手掌与阿仇头部相接触的地方，有一丝粘腻的感觉。他抽回手一看，掌心中满是鲜血。

他猛地扭过阿仇的头，只见在他的后脑位置，有一道钝器砸出的伤口，正缓缓地浸出血液。“这伤口……”刘出洋一愣，这道伤口的位置，与幻境中被幻术师寄生的孟凡玉，所受的伤，竟是一模一样。

“幻术师？！”刘出洋瞳孔微缩，缓缓放下阿仇的头，面容愈发地严肃起来。在幻境中所受的伤，都会身体上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受术人如此，施术者会不会也不能免俗？刘出洋觉得很有可能！经过了一次幻境的洗礼，他对幻术也愈发地了解起来。在幻境中，幻术师并不是神，而只是构建者和发起人，也同样要受幻境中规则的约束和限制。如此想来，幻术师如果在幻境中受伤，也一定会映射到他的本体之上。

这样才算公平，才符合大自然的定律。否则的话，幻术师早就统一大陆了，还用得着被教皇杀得几近绝了种？

“咦？小师弟也受了伤？会不会幻境中也被小师叔祖偷袭了？”天佑在刘出洋身后，嘀嘀咕咕地说着。

“什么意思？”刘出洋回头问道。他倒是也记了起来，刚刚罗列解释用水矛偷袭他和花曦语缘由的时候，到是说过在幻境中受刘出洋偷袭的事。

“就……就是这个意思！”天佑看到刘出洋严肃的面容，不自然地结巴起来。他扭过头，将他的后脑，朝向刘出洋。指着上面的一道伤口，对刘出洋说道。

“这……”刘出洋皱起了眉头，天佑后脑上的那道伤口，竟是也与幻境中孟凡玉的那道，一模一样。

“还有我，我也一样！”罗列也扭过了头。他的后脑上面，也有一道相似的伤口。

“倒是好算计！”刘出洋微微眯起双眼。幻术师的这一招，既隐藏了自己，又分化了他与罗列几人的关系，真是一石二鸟的计谋。

“不……不……”正在此时，阿仇突然又是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仇恨。在他叫喊出声的同时，他的脖颈上面，一块婴儿手掌大小，呈三角形的皮肤，突然开始脱水，迅速干瘪下去。就好像有人在这里，硬生生地用炙热地火铬铁，狠狠地铬了一下。

花曦语从后面挤上前来，她蹲下身体，将双手贴近阿仇的脖颈。淡淡的蒙蒙绿色光芒，从她双手中涌出，进入到阿仇脖颈上的伤口。立时之间，阿仇的脸色，也变得舒缓了一些。

可阿仇的这处伤口，还未完全治好。他便又是大叫了一声，随着他的叫声，一道红色的血线，缓缓出现在他胸口的衣服上面。那是他衣服里面的皮肉被切开，大量出血，渐渐浸透了衣衫所致。

刘出洋一把撕开阿仇的上衣，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片刻。就见在阿仇有些瘦弱的身躯上面，除了胸口那条长长的，皮肤外翻，血肉模糊的伤口外。还有大大小小，无数条各种各样的伤疤。

这些伤疤，有些像是烫伤、有些像是利刃所割、有些像是被酸性毒液腐蚀、有些则像是被钝器砸断了骨头，又再次愈合所留下的痕迹。这些伤疤，遍布他的身体。前胸、肚子、后背、脖颈、大腿，到处都是。

刘出洋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早就听说阿仇有过一段非同寻常的过往，看他身上的疤痕，一定是被仇家抓到，折磨了很长时间。他逃出来后，为了躲避仇家，辗转来到塔城，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后，才被墨莲看到，收为了弟子。

而以阿仇现在的状态来看，他所经历的幻境，也一定是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这么多的伤口，如果是长时间的折磨，好了伤，伤了好，那还不足以致命。可如果因为幻境，同一时间大量爆发，那阿仇则必定会顷刻之间，死于非命。

“到底……幻术师是谁？”现在要救阿仇，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真正的幻术师，杀死他，或者逼迫他中止幻境。

“难道……真的是墨莲公主？”刘出洋四下观察，迄今为止，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就只有阿仇和墨莲公主两人。他快步来到墨莲公主身边，摇晃了她几下，试图将她唤醒，可她却是毫无动静。刘出洋又看了看她的后脑，倒是也没有找到类似罗列几人的伤口。

“奇怪，难道不是她？”刘出洋暗自猜测，“云岚死的时候，也并没有看到谁处于昏迷状态。这说明幻术师，在施展幻术时，也要看受术者的精神力强度。”

幻术师的阶位，依据赵光晨的猜测，应当在三阶左右。比塔中所有人的阶位都高，精神力也必然在他们之上。那么幻术师在对阵比自己弱的人之时，会不会只分化出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就行？那样一来，他就可以在施展幻境的时候，仍然保持清醒。

刘出洋的猜测，也并不是毫无道理。三阶的职业者，本就比二阶要强大许多。三阶的攻击魔法，也会很容易的就撕破二阶法师的防御，致其于死地。那么三阶的幻术师，对战二阶的刘出洋，自然也会大占便宜。

想必幻想师将战场选在了魔法塔内，也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他将塔中所有人都圈起来，逐一消灭，就是为了增加难度，以平衡他与刘出洋之间，实力的差距，达到让他的这个“游戏”，更加有趣味性的目的。

可如此一来，刘出洋的任务，无形中就变难了许多。他不但要考虑，如果从幻境中保护自己，全身而退。而且，还要在现实里面，笼络住身边所有的人，既不能让他们死亡，也不能让他们分散。

幻术师之所以先杀了云岚和金秋，就是现在的人数，正好在他精神力控制的范围之内。他用全部精神力，对所有人施展幻术，大家一起陷入幻境，所有人都会晕倒。可随着刘出洋这一方人的逐渐减少，终会有一时刻，幻术师对所有人施展幻境之后，仍能保持清醒状态。那样一来，他就可以在现实之中，直接对刘出洋几人的身体动手。那时候，刘出洋可就真正的危险了。

“必须要想办法救下阿仇！”刘出洋想到。他面前的墨莲公主，微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不时还有清微的鼾声传出。她好像并没有陷入幻境，而是睡得正香。刘出洋不排除她就是幻术师的可能，但也许幻术师的精神力虽然足够，可意识分化后的计算能力却不强，他只能控制所有人昏迷，却无法对所有人都动手。

就像这次，刘出洋和阿仇是主要攻击目标，其它人捎带着摄入幻境，不过相对要简单许多。至于墨莲公主，实在无法顾及到她，就暂时让她睡着好了。

刘出洋很想救下阿仇，可怎么救，他却是毫无头绪。他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施法距离这个概念。“任何术法的施展，都是有距离限制的，幻术也不应例外！”

想到此处，刘出洋抬起熟睡的墨莲公主，将她背到了背上。“快！都离开这里！”他大声叫道。只要带着所有人，离开这个房间，超出幻术师的施法范围。刘出洋相信，阿仇一定能逃过此劫。

可就在刘出洋话音刚落之时，地上的阿仇突然大叫一声，身上的各种伤疤，纷纷出现变化。也不知道幻术用的什么方法，让阿仇记忆中所受的伤，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

他有的皮肤，自动裂开，好似正在被利刃切割，鲜血淋漓。有的肌肉，迅速萎缩，变得焦黑，好似正在被烈火灼烧。有的地方，又冒出彩色的泡沫，凭空生生消失，露出里面的白骨。

阿仇体内的本位元素，终于在幻境的诱导下，发生了各种变异和反应，将他记忆中所受过的伤，在他身体上，原原本本地复现出来。一瞬间，阿仇的身上，血肉模糊，皮肤溃烂，惨不忍睹。

刘出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到了救阿仇的方法，可也正是这个方法，让幻术师加快了杀死阿仇的速度。

“我们……还是尽快离开魔法塔吧！”罗列说道。众人看着阿仇的尸体，久久不语，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不知道下一个，又会轮到谁。

“怎么离开，师傅还昏迷着！我们根本没有随意开启魔法阵的权力！”天佑的语气中，满是沮丧。

“我看过师傅操纵水晶球，或许可行！”罗列边说，边捡起了地上的水晶球，托在掌心。水晶球中，还显示着魔法塔本层中的景象。那是墨莲昏迷之前，所操纵出来的。

罗列伸出另一只手，用食指向水晶球中，魔法阵的虚影上点去。与这虚影对应的，正是屋外，塔中心位置的传送法阵。

刘出洋见状，虽未阻止，可也并报多大希望。魔塔枢纽的操纵，只能由高塔的主人来完成，其它人都完成不了。可他却没有想到，罗列的这一指下去，水晶球倒是真的发生了变化。那魔法阵的虚影一亮，可接下来出现的，却并非是控制外面的传送阵打开，设制与之相连的传送出口。而是整个水晶球一黑，中心位置出现了一团由水元素组成的蓝色雾气。雾气突然加速旋转起来，而且越转越快。

“糟糕！”刘出洋心中暗道。他用手遮住双眼，大叫一声：“不要看！”可显然为时已晚，手掌遮在眼前之时，竟然好似同时遮住了整个天地一般。让他的眼前，完全一片黑暗，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幻术师……来吧！”他在陷入昏迷之前，最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