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七十八：伤痕（上）
“出洋大哥……出洋大哥……”阵阵女子的呼唤音，将刘出洋惊醒。这声音听来有些突兀，刚刚还有些缥缈，好似远是天边。可刹那之间，便到了耳边，近在眼前。强烈的空间错落感，让刘出洋觉得很不舒服。
他动了动眼皮，睁开双眼，呼唤自己的，正是花曦语。“你醒了！”看到刘出洋醒来，她一脸喜色。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刘出洋挣扎着坐起身体，只觉得浑身骨头节酸痛，脖颈上面，亦是有些微微的刺痛。他用手轻触，上面也是有些浮肿。这是他从幻境中，带出来的伤。
花曦语微微摇了摇头，“我也是醒来不久。”她说道。
“是吗？”刘出洋点了点头，身在塔中，不见天日，不知时辰。还要时时刻刻提防身边的幻术师，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了他的幻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出洋大哥，你……还好吧！”花曦语看到刘出洋脖颈上的伤，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看到她担忧的样子，刘出洋也颇有些感动，在他的记忆当中，前世父母去世之后，就只有他的师傅对他还算不错。他前世的师傅姓李，单名一个勇字。可惜的是，他师傅也在一次给领导干私活，运送领导儿子和他的同学去山中别墅度假时，一不小心开车栽入了山下，连尸体都摔得破碎不堪。刘出洋后来得知，师傅在乡下，还有一个疯了的老婆。他几次去找，却都是没有找到。
不过今生的刘出洋，不仅有了父母家人，还有了花曦语这个红颜知己，也算老天对他不薄。“小傻瓜！”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他安慰道。
“我……我来替你治伤……”花曦语红了脸颊，将手按在了刘出洋的脖颈上面。她的手，细嫩柔软，冰冰凉凉的，上面还微微有些湿润。
刘出洋微微一怔，各种术法，无论塑形系的攻击法门，还是治疗系的辅助法门，都是可以隔空施展的。可没想到，花曦语竟然直接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脖颈上面。
他暗笑她的大胆，可他也同时从她湿润的掌心，和微微颤抖的双手上，感觉到了她的紧张。“我……”刘出洋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可一时之间又是有些语塞。花曦语原本正偷偷看着刘出洋，观察着他的反应，可一见到他正盯着她，想要说话，又急忙低垂下头。
阵阵温暖的感觉，从花曦语的手掌部位传来。脖颈上面的浮肿，亦是缓缓消退。花曦语的额头上，也渐渐浸出了汗水。与普通的外伤不同，由幻术所造成的伤势，是因为意识与身体的联系被阻断，无法正常协调所至。换句话说，由幻术所导致的伤口，主要是受术人的本位元素不受指挥，暴乱所致。
因此，要想治愈这样的伤口，不仅要治疗伤口本身，还要用精神力，理顺原本暴躁的本位元素。
“好多了……”花曦语温暖的手掌，让他有些恋恋不舍，可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有许多事情要作，不能陷在温柔乡中。
“其它人呢？都怎么样了？”刘出洋问道，他环顾四周，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金秋死亡的房间外面。花曦语醒来之后，大概是见房间内血腥气味过重，将他拖到了屋外。
“还在里面……”花曦语缓缓收回双手，低头答道。可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两人忽然察觉到身后的屋中，突然涟起了一阵淡淡的魔法波动。紧接着，在刘出洋瞪大的眼瞳之中，一只湛蓝色，足有成人手臂长短的水制长矛，从房中射了出来，直对花曦语的后背，脖颈位置。
这支水矛，是一阶术法“水箭术”的进阶版本，原名便是“水矛术”，可后来一些闲得无聊的魔法师，大概是觉得这名字太土，不符合魔法师一向高贵典雅的气质。就硬生生地将其名字改为了“海神之枪”。与上古神权时代，一种同类型的水系神术同名。
不过，原版的“海神之枪”，乃是塑形出一支一人多高的三叉戟，比起单纯的一支水制长矛，则要威猛得多。
神灵殒落之后，神术失去了效应，神术“海神之枪”也失落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不见踪影。但据一些高阶的法师推测，这种神术，以现阶段对魔法的研究，也并非无法还原。只是要施展出它来，施术者必须具备一些上古神灵的血脉。
这些推测，在刘出洋看来，也并非无的放矢。具有远古神灵血脉的后裔，至今大陆上仍有一些。他们被统称为“神裔术士”，在魔法师中，与“元素使”的地位平齐。刘出洋还曾听说，在大陆的某个家族之中，就是一位土系神灵的后裔。据传闻，他可以将土系的二阶魔法“深井术”，还原为上古神术“莫娜之井”。
二阶的“水矛术”，虽不及原版的“海神之枪”威猛，可也有一人来高。而这支射向花曦语后心，意图要将刘出洋二人穿成一串的水矛，却是只有成人手臂长短。显然是一个由一阶法师，催发二阶卷轴，所施展出来的“阉割”版本。
不过即便如此，由于事发突然，对方又是偷袭，刘出洋二人应对起来，还是有些麻烦。“冰盾术”刘出洋在花曦语的后方，凝出了一面冰盾。与此同时，他一手搂住花曦语的腰肢，单臂用力，将她甩到了自己身后。二人同时转了半圈，却是变成了，刘出洋的后背，直接面对着水矛的方向。
仓促之下，冰盾还未完全成型，水矛就已贯穿了它。“嘭”的一声，冰盾炸裂开来，水矛的后半部分，也因元素的强烈对冲与干涉，断成了两截。可它的矛头，却仍是余力不竭，直直地冲着刘出洋的后心……插了进去！
“扑”的一声，鲜血飞溅，几大滴血液，滴落到刘出洋身后的地板上面。本以会疼痛难忍的刘出洋，此时却是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他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扭头看去，却是见到花曦语的右手手掌，正挡在自己的背心之后。水矛的尖端，正好刺入她的掌心，露出了尖锐的矛头。鲜血淋漓而下，将原本湛蓝的水矛，染成了红蓝相交的杂色。
她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剧烈地疼痛，让她咬紧了牙齿，却是哼都没哼一声。她圆睁地杏眸中，满是愤怒和仇视。这样的一只水矛，竟然差点杀死了刘出洋，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这个小丫头，一直在用行动来恪守自己的诺言。她要保护刘出洋，为了他，再大的牺牲，她都觉得值得。
“哼！”她终于冷哼出声。可这个哼声，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仇恨。力尽的水矛，终于化成元素，散逸于大气之中。几乎与此同时，花曦语的掌心之中，突然生长出了一支长长的藤条。刘出洋透过她被水矛贯穿掌心，正好可以看到一根根藤蔓的根须，仿佛一条条细细的小蛇，穿棱在她皮肉之中，扎根于此。
以她血肉滋养，这藤蔓的生长极为迅速，瞬间变成一条藤鞭。这条藤鞭，与刘出洋之前看到过的全然不同。只见它全身长满了血红色的倒钩，长短精细，均是普通藤鞭的两倍开外。在鞭梢之处，还长有一个硕大的椭圆形锤头，上面亦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尖刺。远远看去，竟然与白垩纪时代，甲龙的尾巴，有些许的相似之处。
“找死！”花曦语一声娇叱，手中的藤鞭，好似翻身的巨蟒，游弋着从门外扑入，卷进屋中。“当”的一声脆响，好像击中了某样金属制品，藤鞭去势受阻，被花曦语拽了回来。可鞭梢和锤头和鞭身的倒刺上面，也已钩回了几片带血的皮肉。
花曦语又是冷哼一声，单手用力，藤鞭卷起，就要再度甩出。
“等一下，”突然之间，屋中传出了一声大叫。紧随声音其后，从门内闪出走出了两人。刘出洋定睛一看，正是墨莲公主的两个弟子——罗列和天佑二人。他们身上、脸上的皮肉，有几道深深的刮痕，鲜血直流。
“误会……误会……”罗列挠了挠脑袋，干笑着说道。“我二人，刚刚好像都着了幻术师的道，进入了幻境。幻境中，又都是受了小师叔祖的偷袭。自醒来之后，仍无法分清真实与幻境，所以才会出手，差点伤了小师叔祖，直是罪该万死。还望小叔祖原谅我们学艺不精，饶恕我们的罪过。”
“哦……”花曦语听罢，微微点头，脸色好看了不少。
刘出洋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手的，仍搂在花曦语的腰肢之上，他不露声色地放开。花曦语却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脸色微微一红，将手中的藤鞭收起，稍稍后退了一步，站在刘出洋身后。
“误会？”刘出洋暗自冷笑，他已是猜出了这二人的心思。刚刚的偷袭，无论从时机还是角度来看，都十分巧妙，显然是蓄谋已久，绝非刚刚从幻境中苏醒那么简单。
那枚冰矛施放的时机，恰恰是花曦语治疗完毕，刚刚松了口气，又有些心不在焉之时。所取的角度，虽是花曦语的脖颈之处，可当刘出洋转过身挡住她之时，又正好是他的后心位置，如果打中，必定是一击毙命。
施术之人，显然对刘出洋有所了解。知道他看到花曦语危险，绝不坐视不理。甚至还要以身相救，挡在她的前面。刘出洋也由此反向推断，这二人明显是蓄谋已久，绝对是在说谎。
“你二人的想法，其实也并不算错，”刘出洋想了想，开口说道，“那幻术师的目标是我，杀了我，他的确有可能放过你们。可若是反过来想，他性格高傲，定不喜假手于人，若是到时迁怒于你们，哼哼……”说到此处，刘出洋冷哼了两声。
见刘出洋如此解释，花曦语眼中，露出了然神色。又是对罗列二人，怒目相视。
“师叔祖说笑了！”见心思被猜破，罗列和天佑眼露尴尬，二人对视一眼，罗列又是干笑了几声，“我二人与师叔祖同出一门，您又是我等的长辈，我二人岂敢做出如此欺师灭祖之事！”
他这番话，也算是连消带打。看似为自己开脱求情，可也是变相提醒刘出洋：“我们是你的同门晚辈，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刘出洋叹了口气，他与师兄夜秋铭，所见不多，可无论如何，墨莲都是他的徒弟。他又是墨莲的客人，怎么说都要给她一个面子，不能立时处置她的弟子。
“小叔祖！”罗列见刘出洋面色稍霁，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称呼也从“师叔祖”，又变回了“小叔祖”。可他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在他们身的的房间中，传出了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