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东方不亮西方亮

没能按原有设想完成托付的谢楚云虽有几分不快，但并没有太多的沮丧，毕竟好歹算是给冯子默踩出一颗地雷，能够尽早的发现这条红线，也算是立了功，而且功劳还不小。

故而，谢楚云在饭前给冯子默打了个电话，表示事情有些复杂，约着明天见面聊。

接到电话的冯子默则是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事情肯定没有那么顺畅，至于到底什么情况，恐怕还是得见面聊过才知道。

虽然情况变得不甚明朗，冯子默并没有忧心忡忡的患得患失，因为冯子默一直很欣赏宋婉瑜说过的一句话办法总比问题多。

在冯子默想来，哪怕云姐这边走不通，大不了拉下脸去找小侯爷咯，想来小侯爷总能搞到些许语音样本，即便小侯爷那边也哑火了，至不济还可以自力更生自主收集嘛，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冯子默不急，谢明轩则是有几分担心，哪怕谢楚云拍着胸脯保证会转告朋友认清局势，让朋友尽可能的规避，但谢明轩依然不是太放心，毕竟商人逐利，利欲熏心的商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如果这家伙钻了律法的空子将程序推向市场，后果怕是会一团糟。

原本其乐融融的一顿晚宴也没能充满欢声笑语，以至于谢楚云的母亲陆丽华都有几分不快，只是陆丽华分得清轻重，知道丈夫的心思应该是放在棘手的工作上，而且陆丽华深知丈夫素来不喜欢让自己插手公务，故而陆丽华只得一个劲儿的对谢楚云嘘寒问暖劝吃劝喝。

并不算太圆满的晚餐过后，谢楚云没有回自己租住的住所，毕竟难得回家一趟，就算谢楚云想走，母亲也不让啊！

谢明轩则是面色沉静的去到书房，给远在帝都为官的父亲谢国富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谢明轩率先问好道：“父亲，明轩给您问安！”

“这个点儿给我问安，发生了什么事，说吧。”谢国富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谢明轩顾不得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便一五一十的将今天从女儿那里得知的情况详细的向父亲讲述了一番，但是对于可能造成的影响却是只字未提。

得知来龙去脉的谢国富沉吟了片刻，吩咐道：“你去将云儿叫过来，通知你三妹，咱们开个视频会议。”

结束通话的谢明轩一时也能明白父亲是个什么态度，找云儿了解更详尽的信息倒是好理解，只是为何还要让在礼部鸿胪寺任职的三妹参加，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接到谢明轩电话的谢明珠同样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被叫到书房的谢楚云则更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此事闹不好可是会捅大篓子的，哪怕爷爷素来疼爱自己，但是爷爷对于公事的严厉可是没少听父亲描述过。

三方视频会议接通，容貌略显苍老、精神却相当矍铄的谢国富一脸威严的出现在了画面中。

“爷爷好！云儿给您问安啦！”最为忐忑的谢楚云率先甜甜的开口道。

谢国富面容稍霁，微微颔首道：“云儿，听你父亲说，你可是弄出来一个了不起的东西啊，还想在全国推广是吧？”

谢楚云心中一咯噔，心想莫非爷爷对那款语音识别系统很是不满？那可糟糕了！

于是，谢楚云眼睛咕噜咕噜一转，避重就轻的回应道：“爷爷是说我朋友开发的那款软件吧？现在还只是一个雏形，尚处于规划阶段，连河里面的石头都还没摸到，过河还早着呢。”

谢国富没有对谢楚云的答复表示明确的看法，而是兴致颇高的讲了一个在西方传播甚广的故事：“说在很久以前，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说着同样一种语言，大家的生活富足而美满，于是人们决意建一座高塔通到天上。建造过程很顺利，高塔建的又快又好，然而这一行为引发了天神的惊怒，天神下达了惩罚，使得人们一夜醒来之后说起彼此听不懂的语言。由于建塔众人不能理解彼此的意思，导致错误百出，矛盾也越来越多。最终，众人不欢而散，通天高塔也就此成为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传说。”

“这天神太小气了！”谢楚云意有所指的小声嘟囔道。

隔着屏幕的谢国富自是没能听清谢楚云的嘟囔，但是一旁的谢明轩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于是出言教育道：“这则故事的重点不在于天神，而在于沟通，在与说明可以彼此无障碍交流的重要性。”

“喔。”谢楚云低声应了一句，继而亮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对着屏幕扬声道：“这么说来，爷爷这些年的普通话推广工作，不仅意义重大，而且是在和天神对弈，厉害了喔！”

谢楚云的这番奉承，谢国富极为受用，大感宽慰，脸上的皱纹都熨贴了几分。

谢明轩和谢明珠皆是微微一笑，默默当着观众。

不过，既然谢国富特意吩咐让谢明珠参会，自然不是让谢明珠看热闹的。

“明珠，上次你有跟我提起过一款翻译软件，说是可以完美进行英汉互译，对吧？”谢国富问道。

听到父亲喊自己的名字，便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的谢明珠立刻回应道：“不错，那款应用程序如今不仅支持英语，还支持法语、葡语等多种国际主流语言，对我们大瑞的文化输出工作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初闻此事的谢明轩则是有些迷糊，不知父亲为何突然问起另外一款程序，父亲什么时候如此与时俱进了？

谢国富却自是自顾自的说道：“那款翻译软件当时就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可是没想到我还没开始行动，就已经被怀家捷足先登，致使我谢家与这款让陛下龙颜大悦的国之利器失之交臂。今日听闻明轩说起一款新的软件，我发觉其战略意义之重大绝不在怀家所献软件之下，而且还可以与怀家那款软件相得益彰，伤敌于潜移默化之间！”

这番略有些玄乎的话一出，谢明珠和谢楚云茫然相顾，不明所以。

唯有谢明轩陷入了沉思：怀家所嫌的翻译软件我也有所耳闻，确实可以让文化输出如虎添翼但是今日我所说的这款语音识别软件明明有违大一统的潮流，为何不仅没有引起父亲震怒，反而能得父亲如何好看，其中必有玄机。

本来苦思而不得，但是一抬头，看见被临时抓过来开会的三妹，谢明轩突然有了一些明悟：莫非，父亲是想祸水西引

果不其然，只见谢国富嘴角划过一个冷厉的笑容，淡漠的说道：“就如刚才故事中所言，一旦语言不通，就会造成各种混乱，故而在大瑞国内大一统的基调绝不可动摇，方言的大规模推广绝不可为！但对于敌对国家，我们却是可以为他们的地方文化保护及推广尽一份绵薄之力！”

触觉敏感的谢明轩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只想到国内不可推广方言，父亲却能反其道而为之，伤敌于无形，高，实在是高！

后知后觉的谢明珠此时也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只是此事关系甚大，谢明珠无论是能力还是官职都还不足以操盘这种长线谋划。

至于谢楚云，此时仍然有些懵懵懂懂，不知道爷爷怎么就将语音识别系统提成到了可以打击敌对势力的战略性武器，话说爷爷真的有搞清楚这是一款什么样的应用程序么？

或者说，其实说的压根就不是同一款应用程序？不然怎么画风迁移的那么远，感觉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呢！

就在谢楚云晕里糊涂之间，已然定下基调的谢国富又开口道：“云儿，你父亲已向我转述这款软件的强大之处。现在的问题是，你和这款软件的开发者有何渊源，关系可稳固，既然已经抢占先机，我们谢家一定要先人一步拿下这款软件！”

谢明轩闻言也是一愣：之前只听楚云说是一个朋友开发的，还真没来得及问是个什么朋友。

“爷爷，你不会是想巧取豪夺吧？开发这款应用程序的人还就救我的命呢，我之前也救过他的命，是过命的交情，爷爷可不要想着捡便宜。而且这其中不仅宁歌的牵线搭桥，小侯爷怀佩玺之前也有参与其中”尚未出嫁，谢楚云已然有胳膊肘朝外拐的倾向。

“什么？宁家？还有小侯爷？”谢国富一惊，随即摇头道：“不对，如若有小侯爷的参与，你这位朋友又为何找到你头上寻求帮助。”

谢楚云也是一愣：对啊，小弟为何啥近求远，不找小侯爷呢？

谢明轩此时的第一反应却是惊喜的问道：“楚云，你所说的这个朋友可是上次从毒枭手中将你救出的冯子默？”

谢楚云乖巧的点头道：“是的。”

“你曾经救过你这位朋友的命？”谢国富的关注点又有不同。

“呃，也不算救吧，就是恰逢其会，见他头上中刀昏迷，帮忙报警和叫救护车而已。”谢楚云答道。

“这冯子默是什么人？又是头上插中刀，又是从毒枭手中救出云儿的，警察？那和软件开发有什么关系？”见多识广的谢国富此时也被绕的有些晕乎。

又经过一番冗长的陈述，谢楚云终于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就一遍，谢国富几人方才厘清其中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款语音识别系统如今的代理权是交给了飞音科技，小侯爷虽是合伙人，但是不知处于何种缘故，你的这位朋友冯子默想要对程序进行拓展之时，没有找小侯爷，而是通过宁歌联系上了你，你才是最先施以援手之人，是也不是？”谢国富的总结问询直指问题关键。

虽然不是太确定，但是谢楚云在稍作迟疑之后，依然点头回应道：“应该是吧。毕竟根据子默昨天所说，江城话是这款软件通过自主学习而掌握的第一种方言。”

“那就够了。此事宜早不宜迟，云儿明日再去约见这位与你有过命交情的冯子默，向其陈述其中利害关系，看他意向如何。最好能够说服他交出软件所有权，当然，我们也会给出相应的补偿，不会让他吃亏。”沉吟片刻的谢国富吩咐道。

就大义而言，谢楚云能理解爷爷的用心良苦，此事如若顺利开展，固然会给谢家带来荣耀，但更多的还有为国为公。

只是就个人利益方面，谢楚云想不出谢家能付出何种代价换取这款程序的所有权，毕竟谢楚云可是清楚的知道这款程序当时可是造成了飞音科技数以百亿计的股价波动，其价值之大不言而喻！

“爷爷，你总得告诉我，咱们能拿出怎样的对等利益吧，要我去做空口瞎忽悠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可做不到。”谢楚云闷声问道。

“他不是想要语音样本么，只要他愿意交出所有权，我们可以将全国各地方言的语音样本向他开放，并且可以将这款软件推广到国外。”谢国富略有不满的说道。

在谢国富看来，这也就是随着时代发展，个人主义日益盛行，集体主义和国家观念却是日益淡漠要是早几十年，只要国家需要，别说身外之物，就是要命，那也是奋不顾身，哪有讨价还价之说。

不过，时代毕竟不同了，老古董的谢国富也能理解这种价值观的变迁，只是并不是完全认同。

“父亲！将语音样本开放岂不是纵容了方言的壮大么？您推行官话这么多年，怎么可以容忍开历史的倒车。”谢明轩急声插话道。

“对啊，父亲，我们完全可以为其提供外语方言语音样本，并将这款软件在国外全力推广，同样可以让冯子默从中获取不菲的利益。”谢明珠也应和道。

谢国富却是笑着摇头道：“此事我自有考虑。如果不加n，这款语音识别系统自是会让各地方言有抬头之势，但是只要稍作n，只提供将方言翻译成官话的功能，削去将官话翻译成方言的功能，反而会对官话的推广起到积极作用。”

此言一出，谢明轩和谢明珠除了叹服，还是叹服。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科技本身是没有属性的，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