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鹅卫

小企鹅离开海岛，回到浅海区，见猎户慕容千还在打渔，已经装了三大桶鲜鱼，从云中落到憨厚的猎户身边，大笑道：“慕容千，今天收获不错呀。”

青年猎户已经对这只企鹅的神出鬼没免疫了，闻言挠了挠头，憨憨地一笑，“您回来了，时辰也不早了，咱回庄园吧。”

在哗啦啦的海浪声中，帮猎户拎起了一桶鲜鱼，还顺便低头啄食了一条，带头朝山上走去。与咸湿的海滩不同，山路多冰雪，身后的猎户挑着两桶鲜鱼，走得有些艰难。小企鹅见状，干脆把三桶鲜鱼都拎了过来，让猎户跟在后面。

已经跟青年猎户相处了半月有余，基本上各种生活习惯、行为举止都有了详细的记录。小企鹅这几天玩心正浓，起了去捉弄二叔的心思。回到山顶的阔大庄园后，让猎户自己吃饭睡觉，转身向族长家的院子走去。

走到青石院墙边，摇身一变，再套上猎户的一套粗布衣衫，从外表看就是一位憨厚的青年猎户。模仿着慕容千的脚步和姿态，腾腾腾大步走进了正房。

二叔和族长两兄弟坐在桌旁，正在筹划着开分店的细节，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青年猎户，问：“千儿，你不陪着那位前辈，怎么来这里了？”

壮实的猎户扬起晒得黑红的面孔，粗声答道：“二爷，那位前辈想喝点酒，让我过来拿。”

“额，就把桌上这一坛酒拿走吧。”二叔很疑惑，从来没见灵宠喝过酒，怎么要喝酒了呢？

猎户站着没动，继续问：“还有下酒菜吗，我给前辈一道带过去。”

二叔有些恼火，骂道：“酒菜去厨房拿，怎么跟我要呢？你是第一天在庄园住吗，真是越来越憨了！”

猎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脸退后，走出了院门。转过墙角，突然神态大变，偷偷地嘻嘻笑了一声。踏步走到几个院落外的厨房，跟厨娘拿了一些酒菜，施施然又回到了族长所在的院子。

二叔见他端着酒菜又回来了，怒道：“把酒菜端到你房间，去伺候那位前辈，你端我这里搞毛线呢？”

猎户被骂得有些窘迫，顿住了脚步，怯懦着说：“二爷，前辈说想来跟你一起吃，它嫌一个人没气氛。”

二叔的表情转换得很快，离开桌子，立即探头向后看去，问：“那位前辈呢？”

背后传来一阵嘻嘻的笑声，“二叔，我在这里呢，别喊前辈啊，我会不好意思的！”

在兄弟俩目瞪口呆地注视下，憨厚的猎户变得有些浮滑。见他把酒菜依次摆放在桌子上，还给兄弟两人满上酒，回头见二叔还傻站在门口，问道：“二叔，不来喝一口吗，你不是最好这一口吗？”

二叔尴尬了，慢腾腾地坐到桌旁，埋怨道：“小风，不带你这样玩人的，我这以后出去，都要疑神疑鬼了！”

族长看了半天好戏，也开口道：“是呀，这才半个月，已经模仿得惟妙惟肖了，连我们兄弟俩都没分辨出来。”

小企鹅还是穿着猎户的人衣外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煞有介事地端起酒杯，向兄弟俩敬酒：“来，二叔、族长，咱喝一杯。”

酒入喉咙如火烧，辣得小企鹅不停地砸吧着嘴，它还从没喝过酒呢。

二叔哈哈大笑，“这是松果酒，酿制起来很不容易的。”见面前猎户样的灵宠还在砸嘴巴，好奇地问：“慕容千也会砸嘴巴吗？怎么这也能模仿到？”

“他渴了的时候，就会砸嘴巴。在外面捕猎的时候，海水又不能喝，只能到了山上，啃点冰雪。”

二叔会意，“小风，你这幻化之术差不多了，我和大哥也把人员和物资筹划完毕，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再过一周吧，我还有些事要安排，忙好以后就出发。”

兄弟俩虽然疑惑，但也不多问，任小企鹅自己逍遥。

一周后，风景秀丽的北部海岛，在海滩上等候多时的夜影见主人如约而至，喜不自胜，趋前下拜：“主人，您来得真及时，小奴已恢复到最佳状态。”

这几天夜影心中七上八下，很担心鹅妖主人一去不返，失约不至对他这样的邪修来说是家常便饭。以前出去执行任务，只要觉得有危险或不利情形，总要迂回探索确认后，才能放心。

小企鹅心痛地把丹气氤氲的结金丹递给了他，“准备一下，你去结丹吧。我在旁边观摩，不会有影响吧？”

“不会不会，随便观摩。”夜影双手颤抖，惊喜地接过结金丹。看着眼前这粒金黄色的丹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夜影腾身飞跃到海岛中心的山顶上，盘膝坐下，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轻柔的海风拂面吹来。回想近两百年的努力修行，血雨拼杀到了现在，一遭不慎竟被收作奴仆，谁知转眼间祸事成福气，有了手上这粒垂涎已久的结金丹。也许面前的这位妖修，真的是自己命中的主人。

闭眼默默运转玄冥经，搬运了一个周天后，全身108个窍穴的灰色灵气已经饱满盈溢。意念存想所有窍穴的灵力收归气海丹田，如同百川归入大海，丹田中起了风浪，风浪越来越大，灵力挤压之下形成了涡流。

涡流速度加快，最后好似静止不动，灰色涡流上出现了各种深浅不一的线条，这是灵力还差一丝的缘故。在极致的涡流速度下，显现出了明确的闯关缺口。闯过了这一道关，就是宽广明亮的金丹大道，寿至千年。

抬手将结金丹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其中蕴含的磅礴灵力顺喉而下，直奔气海丹田，有了这股强大的援军，涡流中的环线一根根逐渐消失。

小企鹅的神识也在密切地关注，这是一次难得的现场观摩学习机会，对它以后的结丹帮助很大。发现夜影丹田中的最后一根环线也消失后，方圆十里内的灵气似乎受到了牵引，如狂风倒灌，又如海潮入巷，近乎有形的灵气狂潮汇聚在夜影的上空，然后从他头顶百会穴灌入。

夜影面现痛苦之色，丹田的涡流开始向中间收缩，涡流的大小从一张煎饼，变成一张饺子皮，最后形成了灰白色的芝麻糊汤圆。夜影只觉得浑身一震，金丹大成！

灰白色的金丹在丹田中滴溜溜地自转，全身窍穴开启到最大，将方圆十里内聚拢来的灵气吸纳一空。金丹照耀肉身窍穴，将灵气中的杂质瞬间过滤，108个窍穴的灵力得到了补充。

此后修炼，随着功力的提升，丹田中的金丹还会变色八次，对应着金丹二到九层。因为他修行的是鬼门玄冥经，起始颜色为灰白，此后九层分别为白、黄、红、紫、浅蓝、深蓝、绿、黑，极致的黑色就是鬼门的颜色，也将是成婴的征兆。

周围的灵气吸纳一空后，夜影冲天而起，仰天长啸，经久不衰。这是为了宣泄经脉中以往残留的杂质灵气，也是为了宣泄这近两百年来的求道艰难。耳中听到那位鹅妖稍显稚嫩的恭贺声：“夜影，恭喜你金丹大成！”

夜影睁开眼，目光闪烁，此时境界刚成，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听到对面这位‘主人’的声音，心中很是反感，意欲反抗。谁知念头才动，脑中传来一股莫可名状的刺痛，惨叫一声从空中直线坠落到了山顶。

好半响后，头痛稍缓，满头冷汗地睁开眼，看见眼前鹅妖长着鳞片的粗壮足部，听到了头顶对方的嘲讽声：“我说过，你的神识需要超过我一个大境界，才有可能摆脱，但绝不是现在。我也不是没杀灭过金丹，你自己掂量着点。”

夜影心头一颤，原地俯首叩头：“都怪小奴刚刚得意忘形，请主人责罚。”

“胆敢有类似情形，直接灭杀，绝不姑息。”

“小奴再也不敢了。”

小企鹅哼了一声：“我已经如约让你晋升金丹，也是你该履行任务了，跟我走。”刚刚夜影的长啸声动静很大，小鹅神识中发现慕容两兄弟已经闻声出动，正在向这面赶来。

以后夜影将是它的一张底牌，还不能跟慕容两兄弟照面，浮空后先朝东疾飞，半路转而向南。全力飞行之下，很快到了企鹅活动的海域。缓下身形，站在云头，指着下方的鹅群：“未来一段时间，这些鹅群就是你要保护的对象。”

见夜影有些迷惑，解释道：“自然天道循环不用管，我要你预防修士来屠杀。我其实是南极仙宫的弟子，跟桂舞一起入选仙宫的。”

夜影面露诧异，问：“主人怎么会加入仙宫？”

“呵呵，这个你就别问了。总之我在仙宫杀灭了天道门的一个金丹修士，对方的师门来人后，很可能会牵连无辜，来这里毁灭这些鹅群。”看了看凝神细听的夜影，道：“如果遇到高阶修士要灭杀鹅群，你的任务就是缠住对手，等我前来，合力对付敌人。对于其他修士，能避就避，不用招惹麻烦。”

“只有海滩上这些企鹅吗？”

“当然不是，我带你到处转转。”

又带着夜影去冰原栖息地逛了一圈，问：“夜影，就这两处，你有什么方案没？”

夜影仔细想了想：“两地相隔百公里，可以布置一些警戒侦测阵法，如果有高阶修士对鹅群动手，我就能及时感应到。”

“嗯，这样蛮好，那就交给你了。平常修炼可以去这些冰峰上，视野开阔，灵气也还纯净。”想起这小子竟然敢反抗，威慑道：“你的行踪，在我的识海看来一清二楚。我履约让你晋升，你也要尽心办事。”

夜影忐忑地问：“是，小奴绝不敢再犯。主人以后会待在仙宫，还是在这附近？”

“我过几天就去仙宫附近了。如果遇到强敌，心神联系我，我会尽快赶来。”见夜影有些不以为然，提醒他：“天道门来人很可能功力要比你高深，也是你的老对手了，自己悠着点，不行就联系我。”

夜影面色变得郑重，道：“在中原之时，天道门一向以正派自居，打压了几十万年鬼门，但鬼门依然能留存至今，也不是泥捏得。”

“那就好，很快极夜期降临，我到你身边只需两个呼吸的时间，别想着什么鬼心思。”

夜影心中一惊，两息过来，也就是一息万里，这怎么可能？但又不敢问，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着。

“其实我并不喜欢跟你签契约，我需要的是天然的彼此信任，而不是被迫的奴役。这里人迹罕至，你初入金丹后餐风饮露已不必进食，正好安心修炼稳定境界，暂做我的鹅卫。”回头见夜影在凝听，补充道：“我会尽快解决麻烦，这样你也能去仙宫一同修行，以后时机一到，我自会与你解除契约。”

“鹅卫得令！”

很多年以后，当蓝神十侍之首的夜影谈及当年的鹅卫生涯，实是唏嘘不已，缅怀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