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6十万难民（三）
“小人不知，国主当时说：‘若有绝对把握则取，若没有把握，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那人是谁？”
“小人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那人’是谁。更不明白国主所说的这些话，小人也是打算到了再看情况。”
“也就是说，你国国主知道那人是谁了。”
“看国主的神情，他必然是知道的。”
水缘陷入了沉吟，过了一会，又问道：“金国为何要与大宋开战？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小人实不知，整个大金国怕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反对和大宋交战，只有国主一意孤行。其中我的父亲反对的最为激烈，以至于被排斥出了朝廷，小人也跟着倒了霉，接着这个不知所以的任务。”
“少废话！既然全国都反对，阿骨打总需要给臣民一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反对的人要么被排挤，要么被杀死。”完颜火女顿了一下，说：“有理由，国主的理由就是：‘战之必胜’，要全国的臣民放心。”
“这算什么理由？”
“国主就是这么说的，只有这四个字。”
水缘盯着完颜活女看了一会，说：“你脱掉铠甲，进入难民群中，我带你去见那人。”
完颜活女一听有活路，赶紧脱下铠甲，进入了人群之中。
水缘暗自叹息了一声，看完颜活女的行径，显然不知道这帮人是被人送去献祭的，是被人干嚼的，否则不可能如此愉快的进入这群祭品之中，这也是一个悲剧人物。
按理来说，作为金国第一大将，自然是王朝的核心人物，不堪僧面看佛面，也不该让他的儿子来送死，显然是完颜娄室的反对种下的苦果。脸可以自己要，面子却是人给的，有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
对水缘来说，完颜活女仅仅是蝼蚁而已，生死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思考的是开天玺，这个开天玺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那怪物的右肩上取下……”水缘喃喃的自言自语，他有些恍惚，难道取下来不是对那怪物的亵渎吗？他不怕被杀吗？不怕被那怪物灭国吗？还是说取下来，那怪物便失去了法力？也许，只有这个解释是合理的。
十万多人在雪原上缓缓的移动，时间过的很快……
黄昏，日落……
日复一日……
水缘并没有打算让这些人休息，一直在赶路，他和凌羽不同，他没有那么多的悲天悯人。
对他来说除非是圣宗的人，否则慈悲只是副产品，只是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装点门面的东西罢了。顺水推舟、锦上添花可以，但雪中送炭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在水缘这样的人看来，老天爷是挑人死的。
子曾经曰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爱是有等差的，就看你博爱到什么程度。爱家人是家长，博爱一方为雄主，博爱生灵为佛主。
可是佛祖只有一位，还只是传说。
金国丢了十万祭品，却没有任何动静，显然金廷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无休无眠的四夜三天过去了，又到了一天的傍晚，此时已经出了金国的过境，一切都还赶得及的。只是他还有担忧，这十万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是有人故意给他送来的吗？如果是，安排的人又是谁？
若是人间的百姓，这一路苦寒走来，怕早已倒毙一半以上了。可神界的百姓都是具有一定灵力的人，虽然一路之上，也有不少耐不住苦难而去世的人，但最终还是有十万到达了乌沙堡。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终于到了，对那些即将成为祭品的百姓来说，万里长征终于到了，可以松弛一口气了。
对于水缘等人来说，又一场的因果开始了……
夜黑的可怕，寂静的阴森，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风在阴冷的嚎叫着，带着突兀的树梢在四处摇曳。
阵阵阴风中，有咚咚的脚步声传来，水缘心中不由的一阵紧张，这十万人是因他而死……
想到这里，水缘不由得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彻底的黑暗。
他不在意，但不能不害怕。每个人都有恐惧，这种恐惧是扎根在身体内的，一旦被触及，便一发不可收拾。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显然水缘的挂碍很多很多，老天爷是善还是恶，他也无法知晓，他害怕老天爷的报应，他也不想再陷入涅槃。
“潘美”从黑暗中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水缘，面上并无任何表情。
半晌之后他右手一摆，十万人若被黑洞吸引一般，在一个瞬间就在缩小在了他的手掌之中。
整个空气中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还有从“潘美”手中传来的呻吟和若有若无的哭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
仿佛在遥远的天际飘飘渺渺的传来这一句真理。
嗟叹白发泪、黑发殁，人世苦多。
山河永寂、怎堪欢颜，怎堪欢颜……
是啊，你我都是祭品……
“潘美”看了看水缘，右手扬起手中的“祭品”便进入他的腹中……
繁花自落，乌夜凄啼，青山湿遍，颓唐小城，相遇一笑，微微点头，对着十万人来说，这寻常的日子都幻化了漫天的荒漠……
“潘美”一阵桀桀的怪笑，说：“你们的祭品呢？！”
本已头皮发麻的水缘，不由的一怔懵懂，随即陷入一种半癫狂的状态，十万人眨眼灰飞烟灭了。这也就算了，没想到这怪物吃完了不算，还想买一送一，但他又不能说什么，此刻他也是无力者，就如那死去的十万生灵一样无力，他只能怔怔的盯着那个怪物，就如那茫然的十万生灵。。
“潘美”又是一阵桀桀的怪笑，说：“这十万人是金国国主送给本尊的，被你们半路劫胡了，本尊该如何惩罚你们，你们也想要去死吗？”
水缘愣了一下，争辩说：“我们并不知晓，不知这十万人是金国国主赠送与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