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 忆苦思甜

湖畔，逍遥在出手之前，对杨天笑道：“既然已经在神玄境圆满站稳了脚跟，而你也慢慢习惯了这种打磨，那就尽量多撑几个月，老夫在明年入夏之前，把你涅槃境的根基都给你夯实了，至于魔修入侵之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就是了。”

杨天摇头道：“涌入城池的流民越来越多，单靠两大军团护送，很难在短时间全部转移，探查洞天福地一事刻不容缓，等这场打磨恢复之后，小子就要立刻出发。”

逍遥微微皱眉：“同样的境界，亦有云泥之别，以你现在的战力，可以轻松打死同阶武者，甚至能斩杀初入涅槃的武者，这不是因为你的根基浑厚，武技超凡，而是他们的底子太单薄，小子，你要知道，涅槃九重天，每一次突破都是肉身和神魂的双重蜕变，是未来承接天道的基础。有没有老夫帮你打熬根基，差别可大了去了。如果能坚持下去，以无比浑厚的积累成就涅槃一重天，那么之后的八重境界，就是大道坦途，这不比那些流民重要？”

杨天毫不犹豫，还是摇头。

玄青龟既然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间，那原本的计划就不能更改分毫，每拖延一天，都有可能导致数万人死亡。

逍遥点点头：“能够经得起诱惑坚守本心，也算不错，修行之路多诱惑，不知多少天纵英才死在了贪心二字上。不过话说回来，千年以来还有没人敢当面拒绝老夫送出的造化，所以小子，你今天这关可就不好过了……”

话音未落，一条雪白虹光从天而降，对准杨天的头顶砸去。

杨天瞳孔微缩，头皮发麻，以逍遥出手的狠绝，注定躲不过这道剑气瀑布，退无可退的无奈同时，也激起了几分战意，一手在身前捏印，一手握紧诛魂剑，在头顶凝结幽蓝剑盾！

剑盾三尺大小，刚好能将杨天庇护在下面，剑盾上面，散发着幽幽毫光，晶莹而诡谲。

雪白剑气撞在上面，剑盾迸射出灿烂刺眼的光芒，仅仅是那些沿着剑盾滑出的剑气，便摧毁了后院的数层阵法，将偌大的湖泊蒸发了干净！

“砰！”

杨天脚下大地龟裂，脊背弯曲，两条手臂颤抖不止，在白虹剑气的不断压制下，剑盾逐渐降到了头顶两寸处。

杨天歪着脑袋，以肩膀扛起堪比山岳的重压，如玉石晶莹的骨骼，发出爆裂的沉闷响声，全身肌肉隆起，绽放琉璃金光。

“咔嚓！”

一声脆响。

硬抗剑盾的肩膀碎裂，血肉模糊，杨天脸庞狰狞，怒吼道：“抽筋削骨，神魂撕裂，几个月地狱磨练重铸的金刚体魄，就不信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逍遥这一剑，在护城大阵的隐匿下，相对不显山不露水，连后院的大宝小宝都没有察觉到异样，但威力巨大，相当于二十几道破灭剑气，剑盾下的杨天，早已是丹田沸腾，元力逆行，浑身鲜血淋淋的凄惨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剑气突然消散，杨天半跪在地上，两眼通红，脑海嗡鸣作响，心脏跳动如擂鼓，体内所有经脉，像是暴雨过后的一条条江河溪涧，一同奔泻起来。

杨天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在心中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定要摸到逍遥的衣袍，哪怕只砍出去一剑！

然而，不等他站稳身形，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一缕缕剑气凭空显现，千丝万缕，飞旋集结，凝聚成一座玄妙非常的圆形剑阵，紧接着，万千雷电凝聚的剑光，再次呼啸直下！

大阵中央，杨天的身影已经被剑气包围，但双手和肩膀仍然死死地抗住剑盾，抵御雷剑的轰击。

幽蓝剑盾晃动不止，表面不断碎裂，但很快就会被诛魂剑蕴含的剑气修补完整，始终保持三尺大小，护住下方的身影。

剑阵与剑盾相互消磨，就看谁先耗尽元力。

杨天咬紧牙关，满脸鲜血，模糊了消瘦刚毅的脸庞，此时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在心中默念：“熬垮这座剑阵，逍遥涅槃一重天的气息肯定由盛转衰，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肯定有递出那一剑的机会！”

虽然杨天战意不减，但碎裂的肩膀，削肉见骨的双手，以及大口咳血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了。

雷剑压着剑盾，剑盾压着杨天，杨天压着地面，缓缓下沉。

以诛魂剑为核心凝聚的剑盾还能支撑下去，但杨天在四周雷光的侵蚀下，体表焦黑，已经摇摇欲坠。

但是，他没有放弃，而是燃烧最后的金血，将气息瞬间调整到巅峰，低吼道：“给我开！”

但就在杨天以为到了反击时刻，能够凭借这口气冲到逍遥面前，递出一记崩天式，只见大阵陡然一变，第三道碧青剑气倾泻而下！

杨天一剑破开碧青剑气，喷出一口鲜血，神情苦涩，干脆的昏死了过去。

拂晓时分，杨天走出药鼎，换了身干净的白袍。

林傲走过来，仔细打量了片刻，笑道：“比以前更强了。”

杨天苦笑道：“一言难尽。”

林傲想了想，开口道：“小道在凉山城遇到了兵变，不小心杀死了新任城主的嫡长子，萧山和庄阔联名来信询问，要不要顺势把凉山城也收了。”

杨天笑道：“既然他们觉得有把握，那就收了。”

林傲盘算片刻道：“虽然陷阵破杀两大军团要护送流民迁徙，但从里面抽出三四千铁骑还是不难的，再加上凉山城几百年来叛乱不断，城墙和护山大阵残破不堪，打下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杨天点头道：“那就让云空跟着萧山攻打清河城，林道和庄阔一起攻打凉山城，为期一年，必须在御灵魔前辈到达苍空城之前结束战争，为安置流民腾出空间！”

林傲笑道：“我会让影卫配合两方的行动，想来经过这两场战争的磨练，那两个小家伙会成长不少吧！”

林傲离去后，杨天躺在竹椅上，独自小口喝着烈酒。

小宝想要爬到杨天身上，结果被大宝咬住尾巴，摇头示意不要过去，让爹爹安静会儿。

杨天的心神慢慢放松了下来，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伸直，半坛烈酒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他看向遥远的北方，充满憧憬。

能在乱世中活着，挺好。

逍遥不知何时走出密室，来到了杨天身边，笑问道：“怎么？熬完了体魄锤炼，没了那些暗疾隐患，开始忆苦思甜了。”

杨天脸色微红，略显尴尬。

逍遥摆摆手道：“不用不好意思，人生苦短，修行漫长，要是没点甜头，活着有什么意思？吃得住苦，享得了福，才能走远，你现在的成就都是自己拼来的，就只管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杨天收起酒坛：“有些心里话一直没和人说过，今天喝了点酒，想一吐为快，前辈愿意听吗？”

逍遥坐在旁边的竹椅上：“刚好老夫今天没什么事，说来听听。”

杨天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几个月虽然很苦很疼，每次都会昏死过去，还哭过几次，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但直到现在，我觉得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还是家族覆灭那几天，一个人在盘龙山脉晃荡，像行尸走肉一般，满腔仇恨，却茫然无措。”

“从山里面走出来以后，抓了把老家的泥土，一个人前往数万里之外的凌霄宗，从小被家人保护很好的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远游过，再加上当时只有十二岁，历练不足，吃了不少亏。我记得很清楚，五万里的路程，一共遇到了四波劫匪，三个骗子，七家不怀好意的猎灵团，十五家黑店，前前后后被追杀了九次，最危险的一次是在正阳城外三十多里处，被一对看似憨厚的兄弟暗算，受了重伤，全身上下都疼，几乎撑不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