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论道斗嘴

天际一抹青白,几粒残星欲坠。

寒风呼啸中,山林中,百余人结队穿行。

二十余人在前面探路,后面跟着五辆车辇,正是凌霄宗一行。

殿后的青铜车辇上,杨天盘坐在斑驳的车架上,似睡似醒,任凭独角雷狮自行。

与宗门队伍汇合这几天,除了与韩长老密谈一夜,写了几封信笺交给莫邪外,杨天再无其它举动,每天驾驭青铜车辇,带着执法堂的几名弟子,谈天说地,慢悠悠的向临山城行驶,神态清闲。

自兽潮爆,已有年余,来回奔波数十万里,不胜疲惫,接下来,只要灭了五毒教的心思,就能好好享受几个月的悠闲旅行,放松紧绷的心神。

等回到宗门,好好坐镇执法堂,拉拢人心,收拢权利,静等落日城建成,而后,也许就是大战将至了······

宗门队伍十分壮观,神玄境长老一人,凝神境真传弟子九人,灵海境核心弟子近百,修为最差的也有灵元境后期修为,单凭这股力量,就足以平灭混乱之地的中等家族,除非五毒教不计损失,打通各个关节,冒着被各方围捕的风险,派遣教中高手,拼死一战,否则,绝没有胜出的希望。

虽然进入宗门近十年,认识的同门也不在少数,但同行的百余人中,除了执法堂几名核心弟子,其他人在杨天眼中比较陌生,浑身散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让人无法靠近。

据韩长老透露,这些弟子都是长老亲属,宗门附属大族的嫡子,身份尊贵,因长期闭关无果,想要借助游历磨炼心境,寻求突破。

不过,这些都不被他看在眼中,他人如何,与他无关,唯一让他颇感不安的是,林傲多次提及的肖老,竟然也出现在队伍中!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饱含深意的眼神,令杨天心里惴惴,他身上的秘密颇多,万一被现,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动心!

若非五毒教的事情尚未解决,雪羽又在队伍中,师尊的教诲萦绕耳边,他早就远远躲开了。

老而不死谓之贼,若不想吃亏,这般老贼,如何防范都不为过!

“你这小辈,怎能闭着眼驾车呢?”

杨天淡淡道:“你怎么知我闭眼的?”

肖老早就认准了他的车辇,放弃中间最豪华,最安全的玄银车辇不坐,非要搭乘他伪装的破车,还与他并肩而立,坐在车架上长髯飘飘,一副高人模样,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看在他帮助过林傲,甚至还帮过自己的份上,杨天对肖老没什么恶感,只不过他对自己青睐有加,话里话外透着古怪,只能暗生惕心,言语上冷落对方,只想此老恼怒之下,离自己远一些,互不干扰。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的只是温情的沉淀,利益的衡量,他可不认为自己天生气运笼罩,浑身充满霸王之气,虎躯一震,引来无数高人倾心拜服。

“你这小子,驾驭车辇也能随心所欲,真是出人预料,只怕天下再难难找你这样的车夫了。”肖老对杨天的无礼不以为忤,反而出言相激,其微不可察的笑容一闪,便老神在在的注视着前方,随手拿起铁鞭,在跑偏的独角雷狮身上抽了一下。

比起杨天的漫不经心,他倒更像是个负责的车夫。

杨天瞥了肖老一眼,眸中流光闪烁,神色微凝,沉默下起来。

“怎么了小子?莫非有什么话要与我说?”肖老微笑道。

迟疑了片刻,杨天轻声道:“这两天我晚辈总感觉有人窥视,不知前辈可曾现什么?”

“你倒是心细啊!”肖老恍然一笑,目光闪烁,打量着前行的凌霄宗众人,淡淡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们这般招摇,不就是想要人跟随吗?再者说,有人窥探又能怎样?与你这车夫何干?”

杨天闻言,翘起了嘴角,笑道:“前辈心有沟壑,洞察非凡啊!”

肖老得意的一捋长须,气态洒脱道:“我为天地洪炉,有何物不可陶熔!”

杨天微微一怔,随即反问道:“前辈既为烘炉,不知大道为何?可否熔炼?”

“天地尚无停息,大衍遁去其一,日月自有盈亏,修行又岂能事事圆满?”肖老神色一转,语意深远。

杨天轻吁了口气,道:“月盈则亏,晦则明,世间之事,莫过于此!”

“遇事担当,又要善于摆脱,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心,不摆脱,则无出世之心胸,遇事有留余,不尽才智,则可提防不测之变。”肖老声音低沉,自言自语般,其眸光深邃、幽远。

“多谢前辈的指点!”杨天眸中青光闪烁,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呵呵!孺子可教,征途漫漫,老夫有你相陪,也少了些许寂寞啊!”肖老一捋长须,挺直了腰杆。

杨天眼睛一翻,不再言语。

山路高远,山间一片灰白,干枯的枝条凝了层冰霜,走进洹阴山,温度急降,空气中夹杂的阴煞气息,侵蚀血肉,令人如坠冰窖。

一阵寒风卷来,枝条乱舞,犹如无数阴魂飘动。

“小子,这洹阴山的阴气最能侵蚀人体,凝神境武者若无宝器护体,也难以长久坚持,你修炼的什么功法啊?竟然丝毫不惧,比老夫当年还要略胜一筹。”

“小时候家里穷,没衣服穿,冻着冻着就习惯了,身子骨比较抗寒,阳旺盛,您老人家若是眼馋,眼下就可以试试!”杨天翻了个白眼道。

武者所修武极、功法、秘术,皆是**,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别人,这老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臭小子,目无尊长,你师父怎么教你的?”肖老不满道。

“我拜师比较晚,又喜欢四处游历,未能常伴师尊左右,聆听教诲,请教如何应对居心叵测之人,真是遗憾!”杨天反唇相讥。

肖老无奈摇头道:“你这小子,不识好人心,念你骨骼清奇,眉清目秀,是个修行的人才,老夫对你爱惜有加,想不想拜我为师啊?成为本座的高徒,至少胜过这车夫千百倍,如何?”

无论是谁,听到自己这番话,还不感激涕零,纳头便拜,只是,真的要收这家伙为徒吗?还是好奇他体内的神秘气息?

一时间,肖老也分不清自己的本意了。

杨天瞥了肖老一眼,嘴角微扬,轻笑一声。

肖老脸色微红,恼怒道:“你笑什么?”

杨天嘴角一撇,淡淡道:“且不说你只有神玄初期修为,远不如小子的师尊,而且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即便你有通天修为,诚信待我,小子不才,也不可能做出叛师背道的事情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小子挺会说道,除了这点本事外,你还会什么?”肖老也不生气,微笑道。

杨天轻笑道:“我比你抗冻啊!修行之人,面对天地之威,畏冷忌寒,又怎能上体天道,下体自然,明世悟道呢?”

肖老哈哈一笑道:“一个小小车夫也能体察天地之机,了悟大道至理?你这车夫不简单啊,可为人师了。”

杨天眼睛一翻,哼了一声:“不敢!”

肖老眼睛一瞪,斥道:“你如此狂妄,有何不敢?老夫修行不知几许,知天地之气,阳生阴杀,你性气如此清冷,受享凉薄,若非福厚绵长,气运晦明,早就心神失狂,如今在长者面前,不知谦卑,肆意妄为,真真是不可教也!”

杨天随口说道:“天薄我以福,吾厚德以迎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心以补之;天厄我以遇,吾享道以通之;天奈我何?你连修行多久都忘了,难道是修炼修傻了?竟以我作伐,畅谈天机,真是不知所谓。”

肖老一生修行,自恃修为高深,好为人师,常为他人释道解惑,受尽尊崇,如今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怒急生笑:“我不懂天机?难道你懂?莫不是要我拜你为师?你倒是说说,这天机又为何物?”

杨天嘴一撇,摇头晃脑道:“天机不测,缄口不语心,这点都不懂,你这徒弟,不收也罢,免得日后坏了我的名声。”

肖老气得脸色涨红,杨天虽有强词夺理之嫌,但也暗含机锋,让人无可辩驳,小小年纪,即便是满口胡诌,也不可能知晓这么多道理,难道真有非凡的造化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