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长青
毒珠看了一眼飒沓风，飒沓风顿时会意，刀尖变红，点在地上冰层，那些用妖力凝结的冰霎时消融，飒沓风将它柔弱的身体从碎冰中提起来，瘦小的手脚全是黑色的模样，看起来都已经坏死了，飒沓风看向毒珠，见毒珠摇了摇头，也就没有给它疗伤。
再次架起飞云向着北边前进，四肢皆废的它的眼睛猛地一睁，看向北方的某处，再看向底下的黑云，重新望向我的目光复杂无比。
感受到他的目光，我眼珠子往右边一动与他对视，嘴角勾出弧度：“小家伙看起来挺聪明的，好像想到了什么。”
它沉默一会，重新垂下脑袋，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不在意，继续朝前飞着。
不久后，我们看到了一个挺简陋的皇宫，外边是用土做的围墙，白色墙壁镶嵌着不多的黄金，各种各样的人兽被雕刻在柱上，虽然用料简陋倒也异常顺眼，颇有几分不拘小节的宏观大气。
掐指算着昨晚看见的方位卦象，我看了看天空，确定那颗星辰就在正上方，那么这下面的皇宫就是许愿人的所在地了。
踏入皇宫，未等守卫们聒噪，飒沓风朝两旁挥出刀气，远远削掉了两座山头，以表震慑，守卫们对准我们的颤抖矛尖不断后退。我心中满意，觉得飒沓风这家伙总算是越来越懂规矩了。
“放下武器，全军后退！”
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遍了皇宫之内，我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祭祀礼服的半妖，头上的牛角有些眼熟，好像与身后被飒沓风带着的小家伙差不多，只是要大小要大上不少。
老牛妖走到我面前，向我行了一礼，脸上深深的褶皱颤动，它露出了有些僵硬的笑容：“不知阁下名讳，来此有何目的，可否与吾一说，也好应您所求。”
我看着它，眼中没有半点波澜，老牛妖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水，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被飒沓风拎在手里的小家伙，连与我说话都敢开小差，于是我蹙眉。
毒珠上前一步，将手搭在牛妖身上用力一压，牛妖顿时摔在地上，下巴磕出了血，不自觉地惨叫一声。
“姿态还不够低。”
老牛妖伸手止住欲冲过来的来的侍卫，擦掉嘴旁的血迹，妥协地跪在我面前，恳求道：“求阁下......放沙国一条生路。”
我手指一勾，飒沓风手上的小家伙就飞了过来，再朝前一指，小家伙就摔在了老牛妖的面前，老牛妖赶紧抱起小家伙，眼中流出泪水：“王......王......你受苦了。”
小家伙全身重伤，喉咙艰难地动弹：“父亲，不是他们袭击的我，是别人，是眼前的四位救了我。”
老牛妖一愣，随即看向我们，诚恳地说道：“多谢各位救下我们沙国的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请尽管开口。”
我走上阶梯，坐在最高的皇座之上，看着下方矮小的两人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宛如琴音铮铮：“昨日，可是你在此处许下愿望？”
老牛妖低头，表示自己的顺从，犹豫了一会说道：“昨日晚上我们确实举办了祭典，向神明祈求救赎。”
“你的愿望是什么？”
“求一国安宁。”
“一国安宁么......她确实会答应这样的愿望。”我轻笑，手指在带有冷意的把手上点，敲出有节奏的脆响：“具体说一说吧。”
老牛妖不敢违抗，事无巨细皆对我一一道出：“人与妖相爱，生下的孩子便是半妖，又称浊妖。浊妖因体质问题，吸收的日月精华非常混乱，实力低下，地位自然也低下，我们不堪被奴役之苦，便来到此处生活，取名沙国。沙国左边是人族王朝，沙国右边是妖族之森，本来夹在两大国中间是为了更好的救助从左右逃出来的浊妖，不曾想两大国打起了仗，导致沙国即将被灭。”
“不能逃吗？”
老牛妖低落地说：“两大国已经将沙国当做赢者的战利品，哪里逃得掉。”
“大抵明白了。”我点点头，道：“如果杀掉人族王朝与妖族之森的王，你们就没事了对吗？”
老牛妖思索后，道：“确实，如果王驾崩了，族群一定会发生混乱，对于战争的掌控会变弱，我们沙国就能趁机逃跑了。”
我突然看向被老牛妖护着的小家伙，问道：“你知道此战为何而起吗？”
小家伙一声冷笑，弱小的身躯中隐藏着可怕的戾气：“不就是因为贪婪吗？人族想要妖族的森林做商品，妖族想要人族的身体做补品，狗咬狗，都死绝了才好。”
我屈指，弹出一道妖风射过小家伙的脸庞，它的脸颊顿时彪出鲜血，虽然它依旧面不改色地盯着我，但老牛妖脸都白了，吓得直跪地求饶，按着小家伙的头不断向我道歉。
我不理，又朝后面弹出一指，随后静静地等待着。
两道轻微的震动声音从前后发出来，小家伙耳朵一动，疑惑地朝门外看去，很远的地方有白云翻滚，形成的圆形云浪端是好看，又想起还有另一道震动声，它身躯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那两个王已经死了，你们沙国安全了。”
我站起身来，冷冽的目光下，老牛妖后知后觉地露出震惊神色，激动地拜倒在地上，口中大喊：“多谢大仙相助，多谢大仙相助！”
“哼。”
我的身影消失在皇座，出现老牛妖的身边，往门外走去，而毒珠三人也跟着离开皇座，跟在我身后。
老牛妖见我们要走，转身匆忙问道：“不知大仙名讳？”
听到它的问题，我停住脚步想了想，回答道：“我是日月玄女的座下大将，应你之求实现愿望。”
“天哪......”老牛妖热泪盈眶：“神明没有抛弃我们，太好了，神明是爱护着我们的，大仙，谢谢您的帮忙，如果没有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祭拜日月玄女，多谢她老人家的仁慈厚爱。”
我低头看向千感恩万感谢的老牛妖，突然莫名一笑：“你可以感恩日月玄女，但我出手也不是全不要报酬的，五十对你们沙国的童男童女，明天早上我会来这里取。”
老牛妖脸色一变，讪笑道：“五十对童男童女......大仙，请问您要那些孩子们去干什么？”
“我要让它们干什么你无需知道。”
在我淡漠的目光注射下，老牛妖连退几步，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在这些大起大落之下，嘴唇都在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老牛妖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开口，提问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我......也可以变得像你一样强吗？”
我看向它，简明地回答它这个问题：“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半妖也是一样，所谓弱者不过是怠于奋斗者的称号。记住，世间一切不如意，非命，只是自己能力不足而已。”
“受教了。”
“你好像对我索要报酬一点也不吃惊。”
“当索取变得简单，人容易理所当然，施恩应有姿态，而不是任凭心中愚善放纵。”小家伙眼神紧紧看着我：“大人，您看我说得对吗？”
我与它对视着，看得一旁的老牛妖手心满是汗水，突然我抚掌而笑：“不错，小家伙确实有他人未有之明悟，举一反三，七窍玲珑。”
小家伙低头恭敬道：“大人谬赞了。”
我吹出一口妖气到小家伙的身上，只见它身上已经被冻废了的黑色手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黑色，重新变嫩白。
这是我给它的奖励。
老牛妖一脸惊叹，与老牛妖相比，小家伙明显成熟很多，它站起来朝我庄重一拜：“多谢大人厚爱，求问大人名讳！”
“天界黑王。”
“人界小妖牛亘，参见黑王！”说罢，它顺势就是一跪，丝毫没有王的傲气，只有对于强者的崇敬。
“牛亘么......”
我的回音渐渐消散在皇宫之中，当老牛妖与牛亘再定睛看去，早已经没有了我们的身影，它们两人对视一眼后，立刻着手准备我要的报酬。
次日一早，当我们四人再次来到此处时，皇宫里的空地上已经站着五十对童男童女了，它们全都是半妖，惴惴不安地等待我的到来，唯有最前头的牛亘眼中带着期待。
“大人，您要的五十对童男童女已经凑齐了，请大人过目。”
队列中，牛亘向我弯腰行礼，身后那些小孩子们也学着他的样子朝我行礼。
“哦？你也要跟我走吗？”
牛亘坚定地点头：“大人曾说过喜欢我的眼神，我想我能为大人提供些许低微的助力。沙国的一切我都已经交给父亲来打理了，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依旧拥有决断的能力以及威信。”
“很好。”
我心中确实喜欢这孩子暴戾时的模样，那种欲要毁灭一切的眼神特别锐利，仿佛能化作制裁的剑，划破无边的天空。
我双手撕开前往天界的壁垒，一个幽深的黑洞顿时裂开在众人面前，刚要将它们都带走的时候，一股强大到令我霎时心悸的妖气从东边冲天而起，我猛地转头看去，肉眼可见的绿色光柱横亘在远处的天空，染绿了那片蓝天。
“古长青？”
我蹙眉低声自语，一旁的云中合香早已经尖叫起来，兴奋地说道：“是灵界之主！他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终于跑出来了，黑王，他这是要见你啊，哇......我都没见过真正的古长青，听说是一个树爷爷，臭父王老是不愿意带我去见他的老朋友，说是什么会打扰人家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