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戾气

云中合香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张嘴问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切都变成了他们四人刚进入营寨的模样，那个寨主也好端端的站在我们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兄弟家人们，刚才他就无声地站在一旁，看见了整个过程。

飒沓风在我打完响指的时候，眼睛登时变得雪亮，脱口而出：“镜花水月之术。”

毒珠转过头好奇地问道：“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之术多为妖族花类所用，其原理是利用天地规则扭曲因果，代入因果，但因为此举逆天，所以在被天地规则发现错误的时候，天地规则会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让人产生南柯一梦的感觉。但此法太过危险，就算是天界中最为年长的花妖也不过只敢改变一刹那的因果，没有听说过能同时改变这么多人、时间持续一刻钟久的。”

我衣袖拂过石阶，坐下后优雅的将一条腿搭上另外一条腿，平平淡淡地说道：“法术会因为注入的妖力大小而发生变化，我的力量，那些小妖们如何能比？”

坦荡地接受三人崇拜的目光，我又看向四周的人们，他们似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那些做出选择离开营寨的人脸色变换，又青又白的，心中惴惴不安，周围一张张沉默的脸在无声地谴责他们。

我屈下手指，随后弹出阴风一阵，拂过所有人的脸庞，风沙一过，人们微微眯眼，我抬头看见十几道魂魄飘在半空，惊慌失措，一个黑洞将他们都吸了进去，如同陷入泥沼的可怜人，挣扎的双手裸露在外头，渐渐被吸走，了无痕迹。

入了鬼门关，除了投胎一途，再无还阳办法。

魂魄已无，残留在这里的肉身自然是两眼一翻，软绵绵地倒下了，众人定睛看去，刚才十几个选择离开营寨的人，此刻已气息全无，死得悄无声息。

“我叫黑王，以后这里就归我管了，你们本是贼寇，杀人放火，拦路抢劫都是平常事情，但黑中有白，贼寇并不生来就愿意当贼寇，这次就给你们个活下来的机会，但凡你们还有一点良知，就不会吃人肉，更别提是自己同伴的血肉，那样就跟未开智的野兽没什么区别了，你们可以没有力量，但是不能没有底线。”

所有人心中顿时疙瘩一声，余欢老人上前一步，眼中带着一种惊喜，战战兢兢地问道：“您......您是传说中的那位黑王大人？”

我斜着看他，脸上似笑非笑：“怎么？不像么？”

营寨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随后爆发一阵阵的欢呼声音，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仿佛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余欢老人激动得差点要跪下了：“像，像，像......太像了！黑王大人，感谢您来拯救我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锋云寨绝不会忘记的！”

看着眼前这些人的疯狂劲头，飒沓风有些诧异，朝一旁的两人问道：“黑王在人界的名头有这么大吗？”

毒珠忙着为我在石阶上摆上小酒，哪里有空去回应飒沓风，还是云中合香回答的他：“你不知道？黑王在人界做的事情可多了，无论是为女皇复国，还是峡谷之中坑杀十万食脑虎狼，亦或单凭兵器招式击败天下十才，每一个故事都侠义无比，被说书人编撰成册，在天界之中极为流通。”

说罢，云中合香跑到我身边，笑眯眯地为我倒酒：“黑王大人，我一向都是最相信您的了，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跟你在一起还真是能开眼界呢。”

毒珠在一旁冷哼道：“什么相信，刚才不还说要走吗？”

云中合香咳嗽两声，尴尬地说：“哎呀，我那不是为黑王演个全戏嘛，不说那样的话，又怎么会有那种黑王真的要杀他们的感觉，逼他们做出内心里最真实的决定呢？”

她朝着毒珠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拍打着翅膀，一副很可爱的样子。

毒珠别过脸，不屑说道：“油嘴滑舌！”

看着云中合香递过来的酒杯，我犹豫一下，接过来后泼掉里面的酒，自己倒了一杯，转过头并不看她，一饮而尽。

“黑王大人还生气了呢，生气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好啦好啦，香儿承认自己错了，这就向黑王您赔罪。”

云中合香站起来，施施然朝我行了一礼，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

我瞥了她一眼，不知道要不要解释，只是因为她身上的体香与酒香混合，让美酒变得有些不伦不类，因此才倒掉那杯酒的，我并没有兴趣去责怪她刚才对我产生的误会。

人们渐渐安静下来，期待地看着我，我低吟一会，朝余欢说道：“我们四人要在这里住下，你给我们找四间干净的房间，也不会白住你们的房间，明天我会在这里担任一天你们的医师，无论大病小病我都能治，就当做是你们的报酬。”

余欢有些受宠若惊，拱手说道：“什么报酬，黑王大人能在这里住下来，已经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哪里敢跟您要......”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的话听清楚就下去吧，让人都散了，看着心烦。”

我所施下的恩典，所宣布的惩罚，只需要人听从接受，任何人都不得推辞。

余欢顿时一哑，随后朝儿子使了个颜色，那位寨主顿时明悟，朝四周挥手：“都散了都散了，黑王大人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该干嘛去干嘛去，记住，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准外传，违令者按家规处置！”

人们相互间小声地说话，听寨主的命令都离开了，只是尊敬与崇拜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等地上那十几名被我剥夺魂魄的尸体都被搬走之后，余欢来到我身边，看着我紧皱的眉头，他有些紧张地问：“大人，请问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效劳吗？”

“不必了，你们走吧。”

余欢与寨主对视一眼之后，恭敬地鞠躬后就离开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今晚应该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毒珠在一旁看着我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脸上隐隐约约带了一丝痛苦，虽然心中惊讶，但赶紧挡在我跟飒沓风、云中合香的视线中间，朝他们说道：“大人要你们先去房间看看，他们有没有好好打扫干净，待会大人就要入住了，虽然是小事，但我们可马虎不得。”

云中合香诧异道：“可我是黑王的礼品向导，不是子臣。”

毒珠严肃道：“不是子臣就不能去看一下房间了吗？”

云中合香小声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陪黑王喝酒......”

但在毒珠严厉的目光下，云中合香对刚才的事情心中有愧，只好顺从了，跟着没有意见的飒沓风去找人看房间，等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后，毒珠赶忙转过身来，关心地问我：“大人，您有没有事......”

我猛地睁开眼睛，底下石阶崩裂几条缝隙，一双如同血月的眼睛在黑夜中亮起，脸上逐渐狰狞，口中獠牙不受控制的长出来，头上青筋暴起，一种嗜血的欲望在心中不断膨胀，直欲一声嘶吼，将此间一切皆化作美味口食。

“大人！”毒珠一惊，害怕地退后一步。

我重新闭上眼睛，恢复到了之前风轻云淡的模样，但是那微皱的眉头以及袖中紧握的双手，都预示着我并不平静的心理。

“伏耳过来。”我说道。

毒珠身体微微一顿，强行忍住心中的害怕，顺从地低下身子，将白皙的脖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稳地说道：“去找来一百只野兽，距离营寨东南方一公里有个洞窟，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我的身形化作黑雾散开，原地已不见了踪迹。

毒珠低着头思索，随后立刻离开营寨，白色的雾气从她身上弥散开来，覆盖了五十里的范围，野兽的嘶吼不断，今夜，是狩猎的血月之夜。

她打晕了一百头野兽，用弱小的妖力不辞辛苦地搬来我所在洞窟中，整整一晚，洞窟中持续传出野兽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尖锐而绝望，毒珠在洞外听到害怕发抖，偶尔还有一个低沉的笑声，那更是让人全身发凉，如坠冰窖。

她有时候忍不住望向洞窟，洞口流淌出来各种颜色的液体，仿若万鬼齐叫的嘈杂声音让她的脑子一阵模糊，一不留神便要陷入旋涡，也被吸入那黑黝黝的地方，承担那位王所流露的残忍，肌肤隐隐作痛，如密针齐扎。

里面......是人间地狱。

等到天际露白，洞窟中响彻了一夜的声音戛然而止，毒珠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身黑衣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毒珠等我离开洞窟之后，找了一颗巨大的石头扔去，堵住了散发浓郁怪味的洞口，就像在埋葬我的罪孽。

我看向还兀自低落血液的手掌，眸中满是悲凉，心中那一股涌起的戾气终于消散了，每次它都折磨得我痛不欲生，唯有杀戮才是解脱的办法。

“你也......会这样吗？”

毒珠迟疑了一下，回道：“会这样，但没有这么严重，看见一点血之后就停止了。”

我抬起头看向初日，红色与蓝色相间，就如同道与魔只在一念之间。

“只不过是一些杀人的画面，就能够勾起我心中的戾气，你我同为黑狐，到底是什么决定了戾气的大小......修为？年龄？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