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初心
两块大石头在我掌心被捏裂成四块，我听清分辨那些脚步的位置后，四块石子先后从我手中激射而出，顿时有血肉飞溅的声音传出，与四道骤起的惨叫。
这一幕在热闹的街头引起许多人的关注，惊疑不定地目光看向小巷之中，我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将军令牌举起，喝到：“将军府君影办事，缉拿逞凶罪人，闲人请自便。”
众人看见那金光闪闪的令牌，不疑有假，赶紧加快步伐离开此处，毕竟将军府都要亲自捉拿的罪犯那该有多危险？
“你们俩在巷口守一下，最好别进来，我去查清这件事情。”
我将令牌收回怀里，叮嘱她们一下，随即走进了小巷之中，只见到四个挑夫打扮的男子疼得在地上一动都不能懂，咬紧牙关，面色苍白，每个人的腿上都有一个血洞，而地面上还残留着四个被石头打穿的小洞。
“啊啊啊！堂堂抗击外敌的大将军，竟然贪图狐妖一族的美色，对自己的同族出手，沽名钓誉，狼狈为奸！真是王朝之不幸啊！”
刚一进到巷中，便听见一声强忍疼痛的大骂，似有极大不甘。
我皱眉，这四人看起来不过是普通人的模样，受到重伤之后，为何还敢如此嚣张？
“你们是谁？”
“我......我们是普通百姓！”
我冷笑道：“普通百姓怎么会来袭击一个将军？”
“我们没有袭击将军，我们攻击的是一只罪恶的狐妖！”
“罪恶的狐妖？是说夜合？她可曾对你们施了暴行？”
“我们村庄三百多人口，全都是被妖族所害！”倒在地上的汉子双目充满血丝，依旧大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竟然豢养妖族，整日放他们在都城中行走，待有朝一日他们犯下惨案，皇上不会放过你们，天下百姓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汉子心里对妖族有着极深的怨恨，言语间恨不得生啖其肉血，还没晕倒的一人也用
憎怒的眼神看着我，丝毫不在乎自己已成戴罪之身。
听到他的话，我顿时有些明白了，这四个人像是曾经遭受过妖族的侵袭，侥幸活下来后憎恨一切妖族，倒是与血尽染最初的样子有几分相像。
因为这名男子声音极大，守在巷口的两人也能清晰地听见。夜合身子微微一颤，忍不住往那阴影处看上一眼，又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诗诗赶紧上前一步低声安慰。
我眼角撇了一眼难过的夜合，缓缓道：“听你的意思，天下妖族在你眼里都是一丘之貉，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是吗？我看你也像是在都城待过一段时间，我且公道地问你，我的管家可曾在这里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汉子冷笑道：“现在不做，未必代表以后不做。”
“那就是没有做了！”我怒喝，声音如平地惊雷：“她一无偷鸡摸狗，二无伤天害理，兢兢业业为我将军府办事，每日打理府邸上下辛苦劳累，凭借自己的汗水在这里生活，无愧于心，凭什么要被你们以子莫须有的罪名攻击！我以将军府的名义警告你们，再有下次敢无故袭击我的管家，便以刺杀要臣之罪叛处你们死刑！听清楚没有！”
这一声动了真火，把所有人都吼楞了，渐渐变得好脾气的将军此刻仿佛化身怒佛，衣袖无风自舞，面色肃穆中带了点狰狞。
那名汉子似乎没有想到堂堂一个久居高位的人，居然会因为自己府邸的一个侍女而大发雷霆，原本就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捏紧了拳头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头咬牙，似乎豁出去一般，也跟着低吼道：“妖族，妖族......我村子的血仇都落在他们身上，凭什么我却连扔一块石头反抗都不成。”
敢跟我对吼，这人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这名汉子子低吼完之后，却难堪地带了点抽泣，眼角有些晶莹，我见他原本刚毅的脸庞憋得通红，八尺大汉却像孩子受到了委屈一样。
“我以前敬重您，将军，军队回城的时候我还有去迎接，就为了见到那一位结束了二十年外战的英雄。您的事迹我左打听右打听，每次讲给兄弟们听，大家都会不知不觉聚过来，在我们这些山野草夫心中，您就是我们的标榜。”
我沉默下来，没有想到眼前的人曾经这么崇拜我，说实话，军队出身的我反而对这种敢与我正面对抗的汉子很有好感。
“但是您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来寒我们的心！妖族，不都是凶狠残暴的吗？”
我看着他，开口道：“你说你曾经敬重我，我却没有感觉到半分真心。因为若你真的敬重我，却又为何不信我？我所认可的人，我所认可的妖，哪一个曾经走眼？若非善良之人、可怜之妖，我亦绝不会出手。”
“如果你要问为何不能伤害我府邸的妖族，我只能这样告诉你，就凭她们！是我君影的朋友，将军府的客人！”
夜合在慢慢门口蹲下来，掩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手背擦拭着眼泪，嘴角却露出微笑，分不清是难受还是开心。只是知道有一个人能这样护她，哪怕每日为他端茶倒水，叠衣晒被，心里也是满足的。
当初说保她百年平安的人，初心依旧。
这名汉子脸色暗淡，对于我的话似听进去了一些，心中却依旧芥蒂，我明白血仇这种东西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消除的。但至少他得明事理，不要恨错了妖，让好妖伤心，坏妖逍遥。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叹了口气，抛下四枚金币，道：“事情原委我已尽数知晓，看起来你们也是靠身体吃饭的人，被我打伤了腿，没几个月怕是好不了了，这四枚金币你们一人一枚，是我君影陪给你们的医药费，好好治伤，不要留下后遗症，要是不小心成了瘸子，将军府可不养你们。”
两名没晕倒的汉子身体皆是一震，原本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伤了腿没了生计的他们别说治伤，怕是吃饭都成问题，以为这辈子都要拄拐杖，却不想峰回路转。
另一名未曾开口说话的人此刻也忍不住问：“将军......您不怪我们？”
我淡然道：“虽然你们的行为愚蠢无比，但我欣赏你们敢与我对吼论理的硬气，打穿你们的腿算是惩罚，给你们钱治伤是为王朝保留人才。以后若是力气活干得无趣了，可以来做我的兵。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汉子捧起四枚金币，那耀眼的颜色只在富豪家见过，上面承载了四人未来几月的活路。看着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心里在感动的同时还有些懊恼。
他们这是干的什么混账事啊......
当我重新来到夜合两人身边的时候，夜合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圈微红，诗诗搀扶着她，两人感情显得极为要好，毕竟从夜合刚进府邸的时候，便是诗诗一直陪着失落的她。
“走吧。”
走出小巷后，与刚才阴暗的角落不同，这里到处充满了阳光，人群渐渐多了起来，我在前面为她们两人开路，继续前往原本要去的糖铺方向。
诗诗看着我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其实我在她心中原本是有些不正经的，在明白我武力高超的同时，并却没有感受到我作为将军的魅力，毕竟在日月妾面前就没怎么硬气过。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她的想象，原来将军是这么的有魅力，处变不惊，浩气凛然。突然记起当初曾为她辞退全部皇宫的仆人，那一刻的心动又浮现在脑海，不由得有些晃神。
原来将军一直都是将军。
走了有一会，夜合突然加快步伐来到我身道：“......谢谢将军能为夜合主持公道。”
我回头道：“这种事情以前多吗？”
夜合有些踌躇，过了一会才说：“是有过几例，不过我没有去理会，任他们打就是了，反正也不是很疼。”
我眉头一皱，不满道：“以后发生这种事情，回府后告诉我。你且记着，你代表的不是妖族，是我们将军府，而将军府不允许被欺凌。”
夜合恭敬道：“是。”
布店与糖铺距离有些远，因为这一家的点心好吃，其他糖铺有些看不上眼，所以我们几乎走了个半城才到。来到糖铺门口，夜合雀跃着抢上前去，道：“这家店铺的老板我认识，愿意卖东西给我，诗诗姐姐，你们先等等我，我去跟老板谈谈价钱。”
看着急于立功的她，我嘴角含笑，点头鼓励道：“去吧。”
虽说是等，却也不能在门外等，我与诗诗进到店铺中，看看有什么点心或糖是可以合口味的，待会可多买一些。
蜜枣不错，羽狐一些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挺喜欢的；蜂蜜......妾妾喜欢下粥，也买一点；松花糕作为干货有些不新鲜了，就算了，下次去一些点心铺买。
挑选了许多后，我眼角瞄到与夜合交谈的中年男老板一直在摇头，似乎价钱谈不拢，论议价能力，夜合并没有诗诗要强。
我笑了一下，决定还是露个脸，别让想要表现的夜合难堪。
老板见了我，果不其然地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霎时满脸堆笑地跟我握手，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接下来夜合再与他谈则好多了，虽然没有拿到刚才布店那样几乎亏本甩卖的价钱，却也拿到了的八折，已经算是接近成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