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浩然大儒
又在黑夜里小心摸索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隐秘的天窗,凤歌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室内。
“嗯?”行走在阴暗里,原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但他高度集中的精神却是感知到,那烛火未曾照到的阴暗中,依稀有生人的气息。
他悄然发散出一丝神念,继而,整个房子里的情形纤毫毕现地浮现在他脑海,那阴影里的生灵也映射在他脑子里。
那是一位花甲老者,鹤发童颜,一身朱色袍服,精神矍铄。
此时,他正闭目养神,呼吸浅薄而悠长,差点让凤歌忽视了有这样一人的存在。
朱袍老者静静地盘坐在黑暗里,无一丝元气溢散,但凤歌却总觉其不是寻常人。
若不是先入为主,认定苎麻儒生是文宗集,他都以为这人是文县伯。
“嗯,不好!”正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凤歌的神念却是探知到了另一个生灵的意念。
但见那花甲老者猛然睁开眼,双目于黑夜里泛着红光,一脸的矍铄又夹带着丝丝疑惑。
凤歌赶紧收回了神念,心理却是咯噔一下,脑海嗡地一声,暗道不好,那朱衣老者竟也有神识!
虽只是有百分之一秒的接触,也确定对方的神念十分稚嫩孱弱,有效覆盖范围不过一丈,但也表明了对方是开窍境武者。
若是身体未曾受损,有冰球与猼訑在,他倒是敢在这县伯府横着走。然而,眼下就他,只是生了病的没爪老虎,加上练气境的乜封,一旦被发觉,恐怕就只能直面瓮中捉鳖的下场。
可是,现在却是毫无退路,那老者已然被欠缺经验的自己惊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拼了!”擒贼先擒王,凤歌咬了咬牙,运转元力,化作一道清风,直扑中年男子。
“文兄小心!”老者发觉不对,高声提醒着中年男子。一位花甲老人,一位不惑中年,不是主仆关系,却还是忘年交。
“嘿。”暴起的凤歌撇了撇嘴,瞅着近在眼前的文宗集,喜形于色。
“宵小而已,何足道哉。”那姓文的瞥了一眼凤歌,脸上毫无惧色,放下了古籍,一脸平静地看着来人。
“额……”
见文宗集一脸淡然,面对危险却有泰山压顶而不皱眉之态,更见其衣衫无风自动,不怒自威,躯体隐隐有氤氲之气逸散,似有邪祟不侵之势,凤歌攻势微微一滞,有一刹那的犹疑。
这一身书卷之气的瘦削文士,看着也不像闷着坏的主啊。
然而,都已经到了这份上,身后追敌将至,他也没了退路,只能再次加速,冲了上去。
“得手了……呃!”眼看就要擒拿住文宗集,凤歌脸上的笑容却僵滞住。
但见对方躯体表面,弥漫出磅礴的气体,纠缠交结间,竟形成了一道光烟缭绕的护体能量。
“文秀!”他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挤出了让他崩溃的两个字。
文宗集体表的力量正是天地正气,不同于鲁子升当日雅生境尺厚的能量,眼前的能量罩虽也只是尺多厚,但却凝练了数十上百倍!
文秀,吸纳天地正气,分三阶九境二十七期。
蕴含的力量分别是书卷雅气、浩然正气、天地罡气。
有雅童、雅生、雅士、浩然大儒、浩然文宗、浩然文豪、天罡居士、天罡贤者和天罡至尊等九境,每一境又分前、中、后三期阶。
这文宗集,已然是浩然大儒!
浩然大儒,战力中等,攻击力一般,但防护之力却是寻常修士里的佼佼者。
“啊!”没有退路了,虽知对方防御力,比寻常开窍境武者更加恐怖,凤歌也只能硬着头皮,调动着更多的力量,发动了愈发犀利的攻击。
嘭~
一声巨大的闷响,他的拳头终是砸到了光幕之上,恐怖的力量将那能量护罩击得泛起阵阵波涛。
在空气阵阵刺耳的摩擦声里,护罩显露出丝丝裂纹,在场的人都似乎听见了咔嚓脆响。但它几经变换,汹涌的皱褶慢慢变成了层层涟漪,最终消失不见。
“嘶!”凤歌一愣,却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竟然也是无法破开浩然大儒的浩然正气。
“贼子休狂!”老者也是惊得一身冷汗。他有些想不通,这来人看似只有伐髓境境界,但破坏力竟不在开窍境之下。
看来,双方的积怨已然如此深,对方为了除去县伯,为夺取赈灾宝物,竟派出这等天赋异禀的异人当死士。
是的,就是死士。
凤歌不是第一个闯入县伯府的武者,也不会是最后一批刺客。
但是,胆敢前来的武者,都是狠辣之辈,不成功,便成仁。
“完蛋!”一愣神间,后背之敌已然欺身而上,凤歌来不及躲避,只能蜷缩着躯体,避开要害。
砰!
“噗!”
他喷出一口老血,避开了脑袋。却被老者一拳击中腰眼,震得他五脏轰隆,六腹震动。
凌空飞起三丈高的凤歌,砸毁了数件为数不多的装饰物,最终落在墙角,摸了摸嘴角的鲜血,再次扑向文宗集。
他也是感觉到了,那老者绝不是开窍境初期这般简单,他宁愿尝试着破开文宗集的“乌龟壳”,也不想和对方硬拼。
然而,那老练的老者怎么会是省油的灯,他根本没有趁胜追击,只是横亘在凤歌与文宗集的中间。
瞅着若一座万丈巨峰横隔在前的老人,凤歌恨得牙痒痒,运转元力,却发现根本难以支撑自己长时间厮杀。
而五行环不知要沉睡多久,根本无法为自己补充力量,也是无法发挥吞噬能量的特点。
屋子里的打斗已然惊动了外面的侍卫,几扇大门轰然打开,持着闪烁着寒光的兵器的武者,成群地冲了进来。
“难道真要阴沟里翻船?”凤歌捏了捏拳头,好不甘心。
“哈!”众坚甲锐器侍卫组着阵势,拍着队列,缓缓靠近。
“吼!”凤歌鼓起元力,冲向大门,只求砸破人墙,带着乜封离开。此事已然不可为,能保住小命已是最好的结果。
“嗬!”然而,这些武者可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岂是寻常山匪、帮派修者可比。一两个还好说,可一旦结成队列,组成阵势,那已然超出了一加一等于三的战斗力。
凤歌没有任何兵甲,獠牙、无瑕宝衣和碎星弓都被送了出去,他也只能赤手空拳地战斗。
正常情况下,要以金之力攻击,要储备木之力治愈,要以土之力防护,要以水火之力辅助。然而,现在,就他体内的能量,根本无法支撑其无损地逃出去。
一拳砸在一个伐髓境武者的宝器铠甲上,径直将那宝器撕裂出一道裂纹,对飞出去的敌手造成了有效的伤害,但凤歌也是觉得拳头一阵儿巨疼,能量消耗巨大。
“刺啦~”
一声清响,凤歌被一伐髓圆满境武者刺破了皮肤,血液随着剧烈动作渗透而出。
他一脚踹飞一对通脉境武者,却发现对方只是受了重伤,没有彻底失去战斗力。一击之下,竟然无法彻底破开只是掺杂了乌铁的轻甲之防!
大刀、长矛和巨锤不断击来,极度欠缺力量的凤歌,防御力大大下降。
慢慢的,莫说伐髓境,就连通脉境武者,也能在其体表留下或深或浅的伤痕。
虽不致命,但蚂蚁咬死大象,再这样耗下去,不用开窍境老者动手,他能被一群伐髓通脉境武者给擒住。
没了五行环的支撑,即使其躯体异于常人,原本就精血枯败的他,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滚开!”凤歌急了,不顾后果,只能一味地追求绝强的攻击力。
他放弃了防御,也顾不得修愈伤口,疯狂地压榨着血肉骨骼里的能量。
抢来朴刀,一刀斩退十来个通脉境军士,一拳砸飞一个伐髓境完满武者,凌空飞起,双腿踹翻一队伐髓境初期修者,找到间隙,总算是突出重围,跳到了院落中。
然而,院落外更是人山人海,数百肃穆的兵丁等着他。更让他头疼的是,似昏迷了的乜封竟也被抓住,成了落网之鱼。
“完了!”凤歌哀叹着。
同伴被抓,他不可能不顾。
若对方拿之要挟于己,凤歌真不知道,该是束手就擒,还是逃之夭夭。
“拿下!”
文宗集提着佩剑,立在大门之前。朱衣老者守护在旁,十余铁甲卫士拱卫前后。
出乎凤歌的意料,这姓文的却并没有以乜封为人质,逼迫他投降。
也许,对方根本不认为一个练气初期武者,会是他的同伙,也有可能,认为他们这种刺客,不可能为了同谋之人放弃自己的任务。
“怎么办!”
且战且退,凤歌被逼到了角落,身上又添了无数道新伤。
原以为出到外面就有逃跑的机会,却不想,这更利于占据着绝对数量优势的敌手摆开阵型。
现在,他元力近乎枯竭,愈发破损的躯体攻击乏力,防御力薄弱,都难以硬撼通脉境后期武者。
他想逃,等养好伤势再来搭救乜封,却总被飞矛利箭拦下,根本无法逃出升天。
尖枪长戟不断刺来,他身上已然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数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是加快了精血与生气的流失。
“来吧!”
凤歌本来就绝望了,却不想那朱衣老者也飞身扑来。
再三确定没有其他刺客,朱衣老者见凤歌已是强弩之末,也不想再加重护卫的损伤,决定结束这一切。
“小子,怨只怨你委身奸邪,助纣为虐。”
朱衣老者挥舞着双掌,两手上竟有亮红的火。说实话,虽处于敌对,是不死不休的立场,但他却是有些可惜,更是有些纳闷。
他已然确定来人是伐髓境,更是全力一掌将其击飞。若是寻常的开窍境之下的武者,受那一击之后,别说还厮杀到现在,没立即殒命就已经是惊才绝艳之辈。
之前,他只以为对方是有什么护身宝物,但来人却是一身破烂,连武器都没有,更像是一个乞丐。
他一直在关注着来人和护卫的打斗,发现这光头青年不仅有万夫不当之勇,血气如虹,生命力极度夸张地顽强。徒手亦能硬抗乌甲宝器,寻常刀兵在其一双肉掌钱似是纸片。
对方,更是将肉身锤炼得寻常材质的刀枪难以刺入,非是乌铁宝器才能破防。
想来,对方也许是一块蒙尘的璞玉,却是为重金迷了心智,冒天下之不韪,刺杀县伯。
有那么丝缕的惋惜之情,却更是厌恶那群隐于幕后的恶徒。这等惊才绝艳之辈,原本应该被培养,用在抵御外族和妖兽的战场上。
“呸,老东西,谁特么委身奸邪了?”
凤歌拔出胸腔的长矛,任由鲜血喷涌,掷出另一只手里的钢枪,对那滑空而来的老者破口就大骂。
他只是来打探情报的,搞得他认贼作父似的。
“哼。”
老者皱了皱眉,却是难得和这人逞口舌之力。浑身青光闪动,却是突然加速,如宣誓必杀决心地高吼:“杀汝着烈衍。”
他巨吼着,与其是在冲凤歌咆哮,不如说是在震慑荒城中的某些人。
是的,这般大的打斗,冲天的火光,荒城中,越来越多的注意力转向了这里。
“卧槽!”凤歌惊了个呆,没想到这老者竟是火、风双属性之体。说好的五行属性极其罕见的呢?不是说好双属性之体少之又少么?
他是精疲力竭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的厮杀,能调用的能量已然用尽,一步一个血印间,连挥动胳膊的气力也小了极多。
“GG思密达!”
避开了一群伐髓境武者的拦腰斩,却是被两个通脉武者的双戟将胸腹刺了个通透,那转息即至的朱衣老者,更是先后两掌击在他的腹部上。
“噗~”
夹带着碎裂内脏和血块的污血如爆发的山洪,经由凤歌口、鼻、眼、耳和浑身的伤口处迸射出来。朱衣老者那火属性能量更是在风之力的推动下,经由腹部巨大的豁口,闯入了凤歌的躯体,誓要熔炼一切血肉。
凤歌那惨不忍睹的躯体凌空飞起,带着数把矛戟,撞塌了高耸厚重的院墙,为无数数十至上百斤的青砖巨石掩埋。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有领头的武者有条不紊地部署着。
自打爆发兽潮以来,从县伯府守卫赈灾宝物开始,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受入侵。但这般恐怖的损失,还是第一次出现。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对手也只是一位伐髓境武者而已!
“以芦席葬了他吧。”不待文宗集发话,烈衍却是看着乱石堆,说道。
“这……”
按照惯例,这等宵小之辈,都是暴尸三日,以儆效尤后,丢到乱葬岗。见烈衍这般说,损伤也是极大的将士们却是不解。
若是换一个人这般说,恐怕不止是不忿,更有可能激其兵变。
“就这样吧。”文宗集摆了摆手。
“遵命。”文宗集发话了,众军士却是再无异议。
砖石之下,凤歌破败的身体如同一只破损的筛子,止不住的血液往外流,浸染得成片的青砖白石成了猩红。
此时,那风火能量在其躯体内肆虐,但却又未能真个造成多大的损伤。
不过,这些能量虽不能将凤歌经历了天雷淬炼的躯体割裂,无法将本就含有凤血凰髓的身体烤焦,但它们竟顺着经脉到处游走,相当一部分却是侵入了气海。
气海里,五颗五行属性的原石,静静地按着一种玄妙而诡异的轨迹旋转着。
它们极其缓慢地吸纳着外界的力量,又迟缓地释放着丝丝最精粹的力量。然而,凤歌榨干了全身的力量,原石五环没了能量的来源,也是不再释放力量。
然而,那烈衍的风火力量却是一颗小火星,迸溅入这诡异的气海,刹那间点燃了满气海的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