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来吧!血脉相连的兄弟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凤歌抚摸着冰球的躯体,心是冰凉,那液滴却是温热。
透明的液滴连成了线,簌簌落下,滴在冰球的身体,拍打出声,似无声的怀恋,是无形的恸哭。
“你醒过来啊,再睡可没东西吃咯!”他轻轻地揉了揉冰球的脑袋,柔柔地拍了拍它的身体,摩挲着它干瘪的肚子,却是发现其身体越发冰凉。
“别玩了,大哥,起来再大战三百回合啊!”他握着它的爪子,在自己头上挠着,在脸上拍打着,却发现对方的肢体和爪子无力的垂着。
“别……”他怔住了,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觉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啊!”
他仰天长啸,激起漫天枯叶尘埃,震荡得四周的邪气为之一空,无形的气波将高空的阴云都震散,久久难以凝聚。
他一直觉得冰球无赖贪婪,好吃懒做,铁石心肠,狼心狗肺,薄情寡义。但看着昔日走到哪里,都能搅得天翻地覆的小伙伴失去了生气,为了救自己竟然自残至斯,不由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却是发现,自己亏欠了它太多,全靠它和金黄蟹才化活到今天。
是自己无能,是自己太弱,是自己奢求得太多,忘恩负义的是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是自己。自己以所谓的人类慈悲和圣人德行,蛮横地道德绑架一只小兽,是那般的不可理喻。
“你不能死。”凤歌不甘心,心里愧疚欲绝。
他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血液灌入冰球的口中,却是发现其根本无法吞咽。那艳红的鲜血,蕴含的生机虽排开了周围的死气,但却无法激发它的生气。
他焦躁无比,运转着五行环,不管不顾躯体自愈已经耗干了力量,榨取每一个细胞的能量,压榨出身体每一个角落里的精气,把自己的精血强行灌入它的喉头,将木属性能量不断灌入对方的身体。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如鬼,身体一阵儿摇晃,看着冰球瘫软的身体和垂落的爪子,一阵儿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老天爷,你告诉我干怎么办?”
他咬碎了牙齿,仰天咆哮几声后,低头看着冰球,又看着四周,却是发现这里除了无尽的荒凉和死气,只有满地的烂肉和残躯,根本没有任何起死回生的灵药仙丹。
“嗯?”
他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寻找着,还真发现了些东西。
在那尸山血泥中,有一颗鸡蛋大的珠子,它呈现出艳红色,其表有新绿色雾气缭绕,有碧色的光点拖曳着柔和而晶灿灿的光带飞旋。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渺小却又排开了邪气怨力,纵然有漫天的尸气,也无法掩盖其升腾的生机,其好似代表了死极是生。
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生极尽升华则要直面死亡。同理,光明自混沌中出,穿破了黑暗,生气自衰亡里诞生。翻越了死绝和荒芜的极点,生机和繁茂终将降临。
物极而必反,否极则泰来,阴阳为互动,死生是相依。
这珠子是尸丹,是比兽丹、妖丹更稀珍神异的存在。它从死亡中孕育,在绝无中诞生,是死极即生法则的具现。
凤歌微喜,拥抱着冰球,打起精神,拖着虚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将尸丹从血泥中抓起,揩拭去污秽,感悟着其中磅礴的生机。
这尸丹来自于那准僵王,原主蕴含的死气有多么恐怖,它的生机就有多么浑厚浩瀚。
这一颗准僵王丹,其稀有程度堪比统领级妖兽的兽丹,价值也在普通头目级兽丹之上。
放在修界,这是宗师也要侧目的宝物,是普通中三流势力也难以守护的存在。
然而,它在此时的凤歌看来,若其不是蕴含了弥天的生气,其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尘埃。
凤歌将尸丹送到冰球的嘴边,却一脸苦涩地想起对方的现状。
他也不再拖沓,扒开冰球的嘴巴,将生机浓郁的尸丹以木能包裹,手掌翻动,直接将其强行送入它的体内。
接着,他一手抱着冰球,一步一个踉跄,在腐肉枯骨中扒拉着,在残肢断躯里摸索着,任由腥臭的尸油沾满身体,放任尸毒侵入身体,寻找着,搜寻者。
他清楚的记得还有四头僵侯,依稀记得有数头尸兽和更多的灵兽,它们都有尸丹和兽丹,也是孕育着蓬勃的生机,蕴含着庞大的能量,是举世罕见的宝物。
战场上,阴风怒号,吹过山岗和尸堆,发出各种怪啸,尸气煞力不断侵入凤歌的身体,尸毒也趁机黏上去。但奇怪的是,所有的邪力和毒物都难以破坏其身体,反而被五行环中的邪碑吸收,化为诡异莫名的凶恶之力、恐怖之气。
翻遍了上千具破损的尸体,扒拉了万多块腐肉,丢弃了数万根枯骨,在战场的中央,他总算是又找到了五具灵兽尸体、三具灵兽级兽僵尸体和三头和僵侯同级的尸兽尸体。
这些尸体都布满了尸毒,更饱含着阴煞之力和尸毒秽气,但凤歌顾不得那么多。他直接将手放在灵兽尸体上,吞噬着残存的妖力和精血。
他发现那五行环的吞噬力愈发恐怖,竟然只用了一刻钟,就将所有的灵兽尸体给清理空了!
要知道,这些灵兽,有巅峰,有高阶、中阶和初阶,血能和能量损失近半,但总量还是十分庞大的。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将妖力和精血尽数炼化,全部渡入冰球的体内。而后,他又将那黯淡无光的兽丹取出,全部打入小伙伴的体内。
他不顾一身的毒血污秽,以手为刀,以拳为锤,硬生生将灵兽级兽僵和僵侯级尸兽的身躯破开,取出尸丹,全部喂给冰球。
他也是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发现那残留的邪碑吞噬了侵入体内的所有尸毒邪力。
他不知道这是否有什么隐患,但眼下拯救冰球是第一,其它的事儿根本没有精力,也没心思去管。
他继续寻找着,在血泥中摸索,在蛆虫堆里挖着,在成片的烂肠破肚里扒拉。其时,还有十数只尸兵和六七头尸将闻着生气而来,它们是为阴风岭中浓郁到极点的尸气阴力重新孕育出灵智……或者说是怨念的存在。
凤歌身躯摇晃,精气缺失,但也不是它们能招惹的。他仅凭强横的肉身,以蛮力将其撕碎。
终于,他又找到了三具僵侯的尸体,又发现了两头灵兽、一头灵兽级兽僵、两头僵侯级兽尸尸体。依法炮制,又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全数取出,渡入冰球的体内。
十九头灵兽级怪物的精血和能量,一头准僵王的全数生机,其价值难以数计,恐怕是中上流势力乃至普通三流势力也难以在短时间拿出。加上凤歌自身所有的木能和精血,这些个宝物,恐怕连大教也要眼红。
可是,它们全部入了冰球的身体,它依然没有清醒。它肚子鼓胀,眼瞅着是没有消化吸收。
凤歌看了眼冰球,眼泪已经流干,怔怔地看了眼灰败的天空,愣住了神,他又低垂着眼皮,感觉一阵儿无力。
绝望之下,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他感觉好孤单,好无助,好似失去了整个世界。
现在,他只想拥着冰球,好好地睡一会儿。
是的,他之前一直是在强自打起精神,强迫疲惫空乏的身体高负荷运转,吸取吞纳妖力尸气,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心情更是郁结,一动也不想动。
“吼~”
然而,总有破坏气氛的存在。战场中,又有几具残破的尸体摇摇晃晃冲了过来,它们在短时间内,借助尸煞阴力形成新的意识,闻到了生气,扑向凤歌。
凤歌都懒得管,任由尸兵尸勇将他撞翻在地。
僵尸在他身体上抓咬,却是压根破不开防御。它们急了,看着这怪人的怀里有一只怪兽,有更丰沛的血气。
“滚开!”凤歌瞅着僵尸将脏爪伸向冰球,他暴喝着,几下又将七八只怪物撕成了碎肉。
“这下没人打扰我们了。”他摩挲着冰球的脑袋,抚摸着它的身体,似乎要将那些皱痕抚平。
他抱着冰球,在阴森的战场中缓缓坐了下来,任由血腥弥漫,放任污秽横流,轻轻将脸贴在它的脑袋上,双手搂着它的肢爪,缓缓闭上了眼。
好累,休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冰球没事儿的,只是累了,需要我陪着盹一个。我们还要一起去打劫,一起去闯荡,一起寻找回家的路。它不会孤单的,我要将它介绍给余洪,介绍给姜安乔,介绍给爸爸妈妈,介绍给守家的大黑。
对了,大黑可是很尽职尽责,冰球可不要欺负它是一条土狗哟。
凤歌想着,想着,却是感觉越来越困,强行露出的笑容渐渐凝固,眉毛都纠结在一起,火热的心越来越凉,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慢,似乎随时都要停歇。
他的意识在下坠,向黑暗中沉沦,但却是有一股力量强行拖拽着他的灵魂,偏不让灵魂之火熄灭。
冰球封闭了五感,自我封困了意识,神魂陷入沉眠。但它依旧在做一个梦,只是这个梦没有了小伙伴,没有山川河流,没有小螃蟹,只有无尽的灰暗。
它走在一片死寂的空间,这里除了光线照耀下的白茫茫一片,什么也不存在。
这天地无际无涯,时间都凝滞着,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变化。它想躺下来,但总有莫名的力量催促它向前。好累,意识好疲倦。
它慢慢地忘了忧愁,忘了自我,忘了痛苦,只是本能地向前。后肢累了就瘫在地上爬行,好似要走到天荒,爬到地老,好像是要爬到时间和空间的终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迷茫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侵入它身体的璀璨光华竟然再次进入了这缥缈的世界!
那光华似是有鸿蒙紫气的特性,又像包含了一丝混沌之力,它尽管有些残缺、有些稚嫩,但也是包含了磅礴的能量。它只是单纯地萦绕在冰球萎靡的意识体上,却是久久没有其它动静。
冰球迷糊着,却也是一脸懵逼:“这什么东东,咋躲到哪里都有它的影子?”
它疲惫到了极点,没有精力管那闪灼的光晕,但当它下意识地向前,却是发现那东西将其牢牢地困在原地。
它就要挣扎,却是动弹不得,想要张嘴埋怨大吵,又发现自己只是虚幻之体,根本无法发声。
它瞥了一眼那在其意识体上缭绕的光华,也就懒得动了,却又发现对方竟然将自己拘起,一念万亿里,打破了凝滞的时间,穿透了无垠的虚空,来到天地的终点。
这里,时光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但它的眼前却是有一条缝隙。而从那缝隙里,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有谁在叫?那声音更是好熟悉。好似在叫“冰球”,这好像是不靠谱的小伙伴随意给自己取的大路货名字。
不对,小伙伴已经死了!哎,再也回不来了。
它背着爪子,叹了口气,又以小兽爪抚摸着胸口,感觉心好痛,但就是无法流泪。
它感觉着一切都不重要了,已经成了定局。
它呆呆地望着那缝隙,好一阵儿后摇了摇头,如一滩烂泥瘫在原地,也不管那闪耀的好似在催促的光芒。
那光华瞅着着小兽的潜意识根本没有动弹的意识,它吞吐着白气,好似生气了。它一阵儿变幻后,幻变成一只巨足,一脚将赖在地上不走的家伙给踹了出去。
冰球凌空飞起,蓦然回首,却是发现后面的光团变成了一张调皮的鬼脸,竟然在吐着舌头。它撇了撇嘴,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对方,只是随那力量沉浮,穿过那缝隙,回到了自己的肉体。
它躺在自己的魂海里,感觉着有漫天的霞光在温养自己的身体。它们那般神奇,包含了无穷的能量,让自己的身体有了更长足的进步,更是会让其成长无止境。
然而,这些和它又有什么关系?
它四肢大开,仰天躺倒,吐着舌头,一副生无可念的样子,继续闭眼等死。
然而,它感觉身体有些异样,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有饱含着悲哀的湿气在干瘪的颈间汇聚,有一双轻柔的手在摩挲着自己的身体。
是谁呢?小伙伴?不对,应该是幻觉。
它翻了个身,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准备继续沉眠。
然而,此时它却是感觉着又有液体进入了身体,那气机很熟悉,似有自己的气息,也有小伙伴的气味,更有百鸟之皇血脉存在。
接着,除了腥而香的血液,更有磅礴的木能涌入体内,带来无穷的生机。
它怔住了,这些是那么熟悉,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伙伴所有。
继而,又是生机磅礴的尸丹和能量雄浑的妖丹,尽管味道真心不咋的,可那只有看似不靠谱,却懂得很多稀奇古怪东西的小伙伴,会这样照顾自己。
要出去!小伙伴本就是妖孽,是一个奇迹,是打不死的祸害。它摇了摇头,让灵魂清醒些,努力掌控着身体,神念飘出身体,发现真的是小伙伴!
他身体温热柔软,有了生机!
然而,它也很焦急,因为它感觉到了,小伙伴伤心欲绝,竟然也要陷入沉睡,又在渐渐失去生机。
它逼迫着衰疲的意识,压榨着残余的能量,借着小伙伴送来的力量,总算是感知到了身体。
“嗷,呼,嗷嗷!”冰球大爷又回来咯,凤歌小伙接驾!
它断断续续地叫唤了几声,异常虚弱和萎靡,却又饱含了欣喜。它伸出爪子,颤抖着,抓挠着凤歌的脸,捏住了他的鼻子,抹着那浅淡却又明了的泪痕。
凤歌意识沦入黑暗,心脏经过数个弹指才会跳动一下,但他好似听到了冰球的声音。他的灵魂惊起,又感觉着有一只小爪在自己脸上揉捏,还调皮地堵住了自己的鼻孔!
“冰球?”他意识回归,睁开双眼,愣愣地看着怀中一脸惨白的小兽。
瞅着小伙伴终于睁开了眼睛,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它蓦然揪住他的破衫污衣,紧紧地贴着对方的胸膛,脸蛋在上面蹭啊蹭。
它笑了,笑的那般没心没肺,似傻子得了一块糖,如懵懂孩童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好蠢,却令人万分心疼。
这只小兽已然虚弱到了极点,已经无法随环境的改变而变幻体色,浑身苍白,竟然失去了变色的能力。
而且,它也是很难再掩藏自身的气息,浑身都散发着莫名的气机。那气机,因为饱含了凤歌能量精气的血液,加上自身的血能,弥散着磅礴的生机。
它满身馨香,如同绝世灵药圣丹,被有心人稍加留意就能感知到它的不凡,恐怕会惹来无数的麻烦。
“嗷嗷!”它笑够了,挣扎着站起来,欢腾间牵扯了前肢的伤口,那因为海量精血的耗损而虚弱无比的身体更是摇晃数下,再次跌在凤歌的怀里。
“你……”凤歌看着欲要再次站起的冰球,看着它湿漉漉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那爪子上恐怖的伤口,一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良久无言。
“嗷嗷!”冰球平静下来,看着怔怔无言的凤歌,舔了舔小伙伴手腕的伤处,又指了指自己爪子上的伤处,忽然捂着肚子,莫名其妙的笑了。
笑得很没头没脑,笑得很傻很痴笨,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脑后跟,笑得牵动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
看着冰球没心没肺地笑着,不含一丝杂质,那般纯真,凤歌双眼雾气氤氲,也是笑了起来。
良久,直到冰球笑岔了气,扯动了伤口,他猛然抱住冰球,一嘴吻在它的眉头。
亲吻过后,凤歌一愣,冰球一脸懵逼,大眼瞪小眼,感觉很复杂,气氛很尴尬。
“咳咳。”凤歌被冰球看得浑身发毛,轻咳着打破了凝固了的空气。
“嗷呜~”
冰球却是一瞪眼,挣开小伙伴的手,站在地上,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身体后,一爪子拍在凤歌的脸上,直接将其拍出两丈远。
“咳咳,呸呸。”凤歌被拍得扎入一堆腐肉中,来了个狗啃泥。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清理着嘴里和身上的污物,一脸恶心的样子,却是没有一丝不高兴。
是的,就还是那个冰球。
他和冰球都不善言语,呃,应该说小伙伴根本无法说话,也不知道怎样表达此时的心情。
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那一爪子就是最好的交流。
他走上前,对冰球张开怀抱,却是看着对方一脸的戒备。
“我晕,不会趁机下黑手的,”他脸一黑,很是无语,“我们也不知道在这地方耽搁了多久,范统他们孤军无缘......”
凤歌一边解释着,一边用妖兽的皮毛做了些粗糙到极点的衣物套在身上,又做了条还算看得过去的背带。
冰球也不再闹腾,乖乖地走到凤歌的身前,任由他抱起,塞入怀中。
凤歌也是收拾了武器,将冰球的身体固定了一圈又一圈,神似是他的囚犯。确定小伙伴不会抛落后,他向着朱勇一行奔逃的方向奔跑着,顺带帮小伙伴梳理封印着气息。
他一身死去的妖兽的皮毛,加上调动邪碑的死气,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只亡灵,倒是糊弄了大多妖兽。但冰球翻腾的精气和莫名的气机不加以掩盖,恐怕会引来无数神灵的觊觎。
他很是焦急,这片地域已经不是之前的乐土,到处都是疯狂的妖兽和各种诡异的种族,隐藏着各样势力。凭着两个伐髓境和一群通脉境武者,带着那么多物资,随时都可能被团灭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