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监考

待夏云升走出山谷后,下意思地摸了摸肚子,面上不禁泛起一丝莫名惆怅,看了看书院“珍馐斋”所处的哪个方位,果断迈动步伐朝“抚仙湖”那边走去。

“咦,鹏飞!”

此时,前方有一个身着青衫,气质很是温和让人难以生出恶感的俊秀男子迎面走来,看见夏云升先是愣了愣神,继而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小陈好。”夏云升随口应声道,旋即又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脚步不停地向“抚仙湖”走去。

“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陈煜的叫唤声,见状夏云升并未依言停下,反而低着头步伐愈发迅速,到最后几乎是用上了身法来。

“小夏,看你行步匆匆这是要赶着去那。”

蓦然,似觉有一缕清风拂过,但见之前仍在夏云升后面的陈煜如缩地挪移般闪现至他前面,一手负后一手捧着卷竹册,微笑出声道。

夏云升叹息一声,目光微虚,问道:“你是这么认出我来的?”

听闻此言,陈煜面上极其少见地流露出一份得色,道:“如果是小杜杜鹏飞的话,应该不会这样称呼我。”

“没想到我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夏云升深恨痛觉,低声念叨一句,复又恢复一脸满是有气无力的模样,“说吧,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情。”

陈煜略作沉吟,似在斟词酌句中,随即说道:“不知小夏你可有空,若有闲暇的话,不妨……”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夏云升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道:“没空,我可没那闲功夫替你做什么事情。”

陈煜颇为诧异道:“小夏你是如何清楚,我要恳请你替我办事?”

夏云升说道:“这种事情就像你师弟仍是童子之身般一样显而易见。”

虽说并不甚清楚为何小师弟仍是童子之身与这件事情有何关联,但陈煜还是语带诚恳道:“小夏你应当知道月考吧?”

“嗯,大致清楚一点,大概是用于督促书院学生,以免学生生出懈怠不思进取的念头。”虽然自己已经打定了任凭陈煜说得天花乱坠,也决不答应,但他仍然是十分给面子的回道。

陈煜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枚浑体呈现玉色的令牌,道:“这是用于证实监考身份的令牌,我作为书院先生自然不需要这个,但若是小夏……”

夏云升打断道:“喂喂喂,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啊。”

“就这么说定了。”说罢,陈煜不顾夏某人的强烈抗议,不由分说地强行将玉色令牌塞入他怀中,旋即身形一转,化作遁光消失在了眼神呆滞的夏某人视野中。

“五师兄还有事唤我去找他,这月考的事就拜托小夏你了。”

“你爷爷的,这群师兄弟全是一个德行,就知道使唤人!”夏云升扯了扯嘴角,面色郁闷,语带无奈道。

“当监考……这真是两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啊。”

……………………

正值响午,烈日悬空,数十位身着青色儒衫的书院学生或坐或站在书院考场上,等待着月考监考先生到来,他们皆是此次要参与月考的学生,只不过不知是否由于等待时长过久,外加天气过于炎热的缘故,人群中多多少少传来一些骚动糟杂声。

“姓李的,你说这书院先生未免也太过了吧,让我们等了足足大半个早上,该不会是准备要拿捏我们一番吧。”

未老先衰,早生白发的唐二少唐阎在众多书院学生里尤为注目,周遭数丈之内无一书院学生胆敢贴近,连带着与其并肩而立的李天元都显得那般“鹤立鸡群”。

“据闻此次我等的监考先生乃书院的小陈先生,绝非寻常教谕、学正能以相提并论,故而兴许是因什么缘故耽搁了时间也不足为奇。”

秀气若女子的太白剑宗弟子李解元缓缓说道,巨鹿书院除却被李院长所收的九个弟子可被称为大先生,其余诸位讲师至下往上分别可称呼为教谕、学正,教授。

“唐阎,你是该好好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了,否则整个书院怕是都会流传你的‘恶名’!”李天元扫视了一圈周围空荡荡的人群,语气颇为无奈道。

“这样岂不是更好。”唐阎不甚在意,旋即又用下巴努了努不远处独自站立的劲装少女,面带促狭道:“我看,你的那个方乐秋比起我来,应当是更具‘恶名’。”

李解元叹息一声,不留痕迹地瞥了方乐秋一眼,她近来在这书院可谓愈发广为人知,纵横演武殿无敌手,曾战三十七场,场场皆无列外的全数胜出,隐隐有成为新任“演武殿一霸”的趋势。至于那前任的“演武殿一霸”夏云升自然是因为“修为低微”的缘故,早已被众多书院学生下意思给剔除掉。

便在此时,以桀骜不驯闻名的唐阎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诶,你说那姓夏的当真只有一窍修为?”

“应该不会出错,这是我家小师叔亲口所言。”略作迟疑,李解元不假所思道。

“那按你这说法,咱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宗门子弟悉数败在他手上,岂不是都该找面墙一头撞死在上面。”

李解元稍显尴尬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夏云升难以用常理来揣测,试想有那个一窍武者能接连打败我等,乃至我那步入九重天的小师叔。”

“这话我同意。”唐阎深表认同道,“纵使有演武殿能以封禁修为的缘故在内,可那夏云升绝不是个能用世俗常理来论的人。你就算告诉我。他突然一夜之间有了九窍修为我也不会有半点吃惊。”

“你似乎对他颇为佩服,该不会是被打上瘾了吧。”李解元戏谑道。

“想当初我还曾想过他会与杜家杜天寒有过一场龙争虎斗,现今想来确实有点不切实际。”唐阎摇了摇头,面露自嘲一笑,旋即抬眸时,却惊觉身边被视作太白剑宗未来栋梁的李解元正眼神呆滞,望着不远处。

“姓李的,你在看什……”唐阎正欲开口询问,待望见那逐渐行来的身影时,眼神陡然凝滞,面色精彩无以复加。

那位叼着糖葫芦过来的人先是目光平淡,扫荡了一圈目瞪口呆,作懵逼状的众多书院学生,继而缓慢开口道:

“诸位好久不见,若无意外的话,你们的监考先生陈煜不会过来了。”

听闻此言,所有书院学生心头均是升起一丝不详,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到夏云升这厮面容懒散,满是有气无力地道出一句惊天之语。

“受他嘱托,我今日就是你们的监考先生。”

“夏兄莫不是在说笑?!”

约莫沉默了片刻时间,众多鸦雀无声学生里头的李解元率先开口,而他这一问题,也恰恰是此时所有书院学生最想知道的问题。

“看我这严肃的样子,你觉得会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嘛?”夏云升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出声反问道。

眼见这群人皆是一脸狐疑,夏云升啧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枚浑体玉白的令牌,举至半空挥舞了一番,道:“现在你们信了吧。”

见到这足以证实身份的令牌,一众先前仍旧心存侥幸的书院学生,心情皆是“坠入谷底”,看这模样大抵是彻底死心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解元总算按捺下心头无从诉说的蛋疼情绪,尽量语气平静道:“那不知这场考试先生你要如何……”书院有规定,但凡持有这令牌的均以先生相称,故而李解元才会忍着厌烦情绪,对夏云升抱以敬称。

剩下的话李解元并未全数道完,但想必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领悟过来,只可惜夏某人恰恰隶属于难以用常理推测的一小撮人。

“关于这场考试的话,有鉴于我仅是个代理监考,故而你们爱这样就这样,哪怕想要作弊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做的时候手脚务必干净一点,请劳烦不要被我看见……好吧,我清楚这似乎有点困难,总而言之你们尽量不要作的太过明显就好。”

听到这话,本该露出欣喜神情的学生们反倒沉默下来,不知道夏云升这货葫芦里到底在卖的是什么药。

但是就算明知前方“陷阱重重”,他们也不能就此不考了,唯有硬着头皮“赶赴”考场。

许是因畏惧于大可随意作弊这句话,乃夏云升欲擒故纵之计,这场考试竟是出乎意料的四平八稳不起波澜,并未出现同往日般将答案绣在衣衫,亦或者是手掌的情景发生。

书院月考可分为“文试”及“武试”,有关武试的事情我们暂且因为本章篇幅有限的缘故暂且不提,先说说这文试。

文试,类似于私塾学堂,却并非同私塾一样,检验学生们的儒家诗词经典。而是考验书院学生们对大臻广大宗门,世间强者的了解;譬如让学生们引经据典说出儒家圣地“稷下学宫”及“学海无涯”之间的关联起源,亦或着是“太白剑宗”为何同魔道大宗“无上门”之间,几近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这一考试的用途,主要是让书院学生日后行走江湖时,不会出现大门一迈,全部宗门世家悉数不认识的尴尬情形发生。

夏云升随意翻阅着这些学生们依次递上来的试卷,再瞥了瞥这些个表面平静,实则内心不免有些惴惴不安的书院学生,清了清嗓子,喊道:

“好,让咱们进行下一项考核……武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