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谁是黄雀
巍峨山脉延绵而不绝，从云端俯瞰往下看去，大地赫然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好似天地都被斩开了一道伤口。
宋擘皱了皱眉，他很笃定方才一刀并未失手，但仍旧被血妖四魔谛的难近母给逃去了，如此一来那唯有这样才可解释了。
“一具分身？哼，倒是谨小慎微的很！”宋擘轻哼一声，神情倒是还算平静，并未露出失手后的挫败感。
这时，数十位腰跨古朴单刀，身着青色六扇门服饰的捕快风驰电掣，倏忽疾掠而至，待来到宋擘身后时，单膝跪地，拱手抱拳，恭敬道：
“宋大人！”
宋擘眉头紧蹙，背负双手，身躯升腾起如山如海的浩瀚气势，淡淡道：“我不是让你们好生看守青丘之主，为何违背命令，前来此处。”
那为首捕快冷汗涔涔而下，复又拱手，连忙辩解道：“并非属下不听从命令，而是卞明哲卞捕头命我等前来援助大人您！”
“卞明哲？”宋擘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眸子幽暗深邃，紧抿薄唇，陷入沉思之中。
“袖里乾坤”卞明哲，对于此人他还算颇为熟悉，早年前他本可顶替四大神捕中一位因故逝去的神捕。却不知因何缘故，拒绝了那个众多六扇门捕快苦苦期盼，却始终求不得的职位，反倒来巨鹿书院所在的琅琊郡，做个镇守一方的“小小”捕头。也因这缘由，他“霸刀”宋擘才得以接替那个逝去神捕的位子。
“他这次为何会突然襄助我永安六扇门抵御妖族……”宋擘心头思绪纷至沓来，要清楚永安六扇门总部与各州各郡的分部虽说算不上势如水火，可两方之间也实在谈不上什么友好。
收敛心神，宋擘凝望着面带惶恐的领头捕快，平静道：“那么此时是否仅有卞大人看守青丘之主？”
青衫捕快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蓦然，天地异象骤起，天空铅云密布，一道道极尽璀璨绚丽的天雷猛然劈落，有碧绿生机盎然者，赤金焚炙千里者，湛蓝波涛汹涌者，却皆是霸道绝伦，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之理，蕴含着毁灭万方的骇人威势，
宋擘神色凝重，手掌抚过沉重墨暗的古朴刀身，一条奔涌不息的湍湍大河盘绕簇拥，从中一一飞出的龙鲸将悍然落下的雷霆全数消弭抵消。
“五方天雷大阵……巨鹿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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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鱼儿上钩，话说我此举应当称得上是守株待兔吧？”夏云升立定山巅，摸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已经化作一方雷霆之海的下面。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就傻傻地这么一头栽了进来，倒是省去了我诸多谋划。”
夏某人伸了个懒腰，极目远眺被视作鱼饵的青丘之主所在，脚尖一点，身形好似化作一缕青烟，朝那头疾掠奔腾而去。
“作壁上观看他们争锋相斗这么长时间，三方皆是伤亡惨重，就算最后收官，勉强称得上赢家的六扇门矣被我困于这‘天打雷劈’大阵中，想必此刻仍在留守青丘之主的多是些不入先天的小喽啰。”
“如此轻易便可捡漏，真是出乎意料之中的轻松！”
夏云升默默感慨着，身法飘逸不着丝毫烟火气，恍若谪仙，待他来到囚禁青丘之主之处时，却陡然一僵，伸手搓揉了一下脸庞，自嘲笑道：
“没想到我还挺有乌鸦嘴的天分。”
山麓立着一人，身着青衫腰系丝殊，面容清癯，颔下蓄有三缕飘逸长须，似在负手等待。
卞明哲缓慢转身，洒然自若，含笑开口：“夏小兄弟，又见面了。”
夏云升双手拢入袖中，耸了耸肩，状似敷衍道：“是啊是啊，只可惜我反倒希望咱俩不要见面！”
卞明哲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从容姿态，笑意温醇，问道：“看起来，夏小兄弟对卞某成见甚深。”
听闻此言，夏云升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啧啧说道：“我对你其实到也没什么成见，只是对于想杀我的人，我着实没法摆出什么好脸色来。”
卞明哲笑意不减：“夏小兄弟何出此言？”
“你我心知肚明。”夏云升平静道。
卞明哲噙着悠然自得的笑容：“不知夏小兄弟是何时看出来的？”
“这倒是说来话长了。”夏云升略作沉吟片刻，答道：“所以我就不打算说了。”
卞明哲忍俊不禁，笑道：“夏小兄弟果真是趣人也。”
“本以为书院派来救涂山红绮的会是哪位大先生，可谁知竟是夏小兄弟，这倒是让卞某颇为遗憾，错失了击杀李院长弟子这一足以震动天下的机会。”卞明哲不无惋惜道。
“感情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连叶知溪那厮都比不上。”夏云升摸着下巴，念叨道。
卞明哲微微一笑，忽然说道：“不知此时‘霸刀’宋擘宋大人正在何处？”
“他啊，应当是还被我困在阵法中没法出来。”夏云升如此说道。
卞明哲微微颔首，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这样一来想必是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到我们。”
“听说六爻楼的刺客都以天干地支乾坤八卦以做命名，不知你的名号是什么？”夏云升问道。
卞明哲洒然一笑，周遭飞沙走石，狂风骤起，天空陡然昏暗黯淡，袖袍鼓胀好似容乃着一方宇宙，能将世间万物尽数纳入袖中。
“我是‘巽’。”
一道磅礴剑气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激射而来，夏云升露出恍然表情，对近在咫尺的凛冽剑气视若无睹。
轰隆——
但听一声响彻天地的震耳声响传遍四周，漫天黄沙遮蔽视野，待尘埃尽数散去时，只见夏某人盘膝在地，单手托腮面带戏谑之意，庄严宏大的金光笼罩住其身躯，赫然他正是用这挡住了卞明哲的一记杀招。
“符宝？夏小兄弟果真身家不凡。”卞明哲笑意莫名道。
“还好还好，这些都是小陈他在我出书院时，送给我防身用的。”夏云升貌似谦逊道。
“夏小兄弟所指的可是书院中最精符阵一道的小陈先生陈煜？”
卞明哲负手而立，面上透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好似不急于将夏某人立即杀死。
“听你这口气，小陈他似乎还挺有名气。”夏云升神态懒散道。
蓦地，再有一道破灭万方的无形剑气射来，与庄严浩瀚的金光相互抵消消弭，躲在龟壳似金光下的夏云升全然没受半点伤势，可原本极尽耀眼的金光却不易察觉地黯淡几分。
卞明哲不急不缓向夏云升踱步而来，恰好听闻此言，轻笑应道：“巨鹿书院李院长曾收有九名弟子，以小陈先生对符阵一途最有天赋。”
“听你这口气，似乎对书院诸多事物颇为了解。”夏云升状似随意道。
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自袖中飞出，金光复又黯淡几分，卞明哲噙着淡笑道：“为了了解书院诸多罕密，卞某在这琅琊郡做了十年的六扇门捕头。”
“自愧不如！”夏云升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没掺半点虚假地称赞道。
“我这正儿八经的书院学生恐怕知道的都没你多。”
“夏小兄弟说笑了，以你的身份所能知晓的事物怕是远远胜过卞某。”卞明哲似笑非笑道。
“哦？莫非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是连我也不清楚的。”夏云升盘腿而坐，右手手肘杵着膝盖托着下巴，面露思索之意。”
卞明哲好似闲庭漫步悠然行来，一道凛冽冲破云霄的剑气自袖中飞出，激射向仍躲在“龟壳”中连屁股都懒得挪一下的夏某人，看似坚不可摧的恢弘金光再度黯淡几分，濒临破碎。
“李院长弟子之中有三位已经臻至超脱肉体凡胎的‘武相’境，除却陨落了的大先生，剑心破碎的二先生，唯有现任的巨鹿书院山长三先生尚是处在巅峰的‘武相’。若是三先生此时并未游历在外，仍在书院，卞某是绝不敢暴露身份，冒然出手。”
待卞明哲踏步来至夏云升仅有十步距离时，符宝金光怦然分崩离析，清越脆响回彻四方，凌厉剑气余劲未消，击在了夏某人身上，他当即闷哼一声，眼耳口鼻处皆有鲜血淌出，只觉体内脏腑几欲破碎。
卞明哲微微一笑，朗声道：“夏小兄弟可做好赴往黄泉的准备！”
须臾，清越剑鸣响彻四方，一柄剑身古朴篆刻“通天”二字的飞剑激射而出，纵横捭阖着凌厉至极的冲霄剑气，见状卞明哲仅是毫不在意的一笑置之，袖袍鼓胀激荡起凛冽罡风，击在这柄昔年书院二先生的贴身佩剑，“通天”剑身顷刻嗡鸣不绝，吟颤坠落在地
“若是二先生执掌此剑，卞某兴许还畏惧几分，但若是夏小兄弟的话，卞某自认……”
话未道完，卞明哲忽觉眉心似有凉意，纵使身具先天体魄，却依旧感受一阵乏力，眼前事物渐渐模糊，只能依稀看清夏某人，两指拈着个恍若稚嫩孩童画好剪裁下来的纸剑。
“李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