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柳府
琅琊郡一处闹中取静，匿于繁华坊市中的朱红府邸，门口伫立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墨玉麒麟，庄严恢弘极尽奢华，鎏金匾额于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书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柳府！”
纵使放眼整个琅琊郡，柳家矣是数一数二的顶级世家，年轻一辈有像柳元这般年轻俊彦，家主柳震更是成名已久的老牌先天高手。
许是柳家自诩有先天高手坐镇，柳府门外并未设有多少门房侍卫，但个个皆是膀大腰圆，魁梧雄伟的开窍好手，不容轻易小觑。
柳元身着书院样式的青色儒衫，负手缓步行来，此时立即有个肤如古铜的侍卫眼尖看得此幕，拱手抱拳，沉声道：
“大少爷。”
柳元面含笑意，伸手拍了拍那位向他打招呼的侍卫肩头，温煦道：“王通，我记得你，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在这柳府干了十年吧。”
那侍卫似没意料到像柳元这般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能记得自己，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复又拱手抱拳，涨红脸庞道：“禀报少爷，小人确实当了侍卫十几年，当初如果不是老爷他大发慈悲把我带回府来，没准小的早就被人活生生打死了！”
柳元微微颔首，迈步向柳府内走去，待他身影彻底望不见时，旁边另一个同样魁梧的侍卫凑过身来，嘀咕道：“这难道就是咱们大少爷，看起来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嘛？”
“你说的应当是过去的大少爷吧，那时候的大少爷确实跟你说的一样，整日上街欺男霸女，流连于青楼妓院乐不忘返。”那侍卫面露感慨，向刚进柳府不久的侍卫说道。
“可也不知是否祖宗显灵，几年前大少爷突然开窍了，武道修为造诣暴涨，不仅没有再踏入青楼半步，性子也发生了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
飞檐翘角屋舍连绵，精致阁楼林立不绝，处处珍花异草绽放，彰显着世家底蕴所在。
柳元闲庭漫步在繁花簇拥盛放的庭院，忽然远远望见，前方亭水小榭立着一道削瘦身影，渊渟岳峙，正负手等待。
见状，他挥手斥退随从，向前迈去几步，躬身行礼道：
“父亲。”
柳震缓慢转身，他虽是身形削瘦，面容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如山如海的宗师气概。
“事情办的这么样。”
“失手了。”柳元不卑不亢道。
“果然如此，我早已知晓六爻楼并不靠谱。”柳震发出一声鼻音，轻声哼道。
“你再与我说道说道这夏云升到底是为何方神圣，竟能让六爻楼中天干地支的‘甲’失手。”
柳元略作沉吟，答道：“起初父亲你让我好生看着天妖一方，而那些天妖也安分守己的等待着青丘狐族的妖尊前来支援，可后来也不知是否为巧合。被这夏云升恰巧望见，且似乎还洞透了身份。”
话语稍作停顿，柳元又道：“而孩儿之所以敢断定这夏云升察觉了天妖的身份，则是因为他在书院的地位有些非比寻常。”
“哦，怎样一个特殊法？”柳震负手而立，面色不改，轻声询问。
“他极有可能是李院长的徒弟。”柳元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这绝无可能！”柳震皱了皱眉头，断言道，“李院长于三十年前便破开天门飞升而去，怎么可能会又收下一个徒弟。且按你所说，这夏云升不过十六岁年纪，怎会是李院长的徒弟。”
“父亲且听我娓娓道来。”柳元语气仍旧平静，“我之所以胆敢断定这夏云升乃李院长的弟子，并非胡言乱语，是有确切事实作为佐证。”
“夏云升，乃李院长弟子，书院第九先生叶知溪及六先生赵千岳亲自带回书院，这是其一。”
“他可自由出入摘星楼第九层，书院各处禁忌之地矣能随意进出，这是其二。”
“其三，也就是最后一条，那便是这夏云升曾在演武殿中以一窍之身，击败数位七窍，乃至八窍的宗门嫡传。且据闻几日前，太白剑宗的先天剑胚‘太上剑仙’李天元也曾向他挑战，可最后的结果说出来父亲怕是不信，身具先天八……或者说九重修为的李天元竟然败给一个才刚刚开窍的后辈。”
“如此到也有几分道理。”柳震颔首点头，“但仍有一个问题，那即是这夏云升出生之时，李院长早已羽化飞仙，他又怎能成为李院长的弟子。”
“父亲，您或许忘了一件事情。”柳元微微一笑，一派胸有成竹：“几十年前，李院长破天门飞升后，书院大先生，也就是李院长的大弟子曾莫名陨落在国都永安城。”
“元儿，你的意思是……”柳震皱眉道。
“孩儿有九层把握，这夏云升便是昔年书院大先生转世之身。”柳元语气笃定道。
道完这么一番话后，柳元又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只可惜，孩儿领悟过来的时机太晚了，为了灭口，草率将那‘七尸蚀魂丸’借赠丹之名，想要不留痕迹的毒杀对方，致使书院那边可能已经察觉我们与血妖有所勾结。”
“元儿，你能想到这么多，为父已经甚感欣慰，虽说你因书院森严无从下手，将‘七尸蚀魂丸’鱼目混珠给夏云升这一举止有点欠缺考虑，但也不会影响大局，就算你未图谋下毒杀人灭口，这夏云升也必会将发觉天妖之事告知书院，如此的话，结果仍旧一样。”柳震宽慰道。
七尸蚀魂丸乃世间一种极其阴毒的丹药，能使服用者饱受蚀魂之苦煎熬死去，且表面上还不会发觉任何伤势，实乃杀人旅行居家必备之物。
“而且仅凭那‘七尸蚀魂丸’，书院也无法推断出我们与血妖有所勾结，而三日之后，我们图谋之事即可大功告成，我们自然也无需在意书院的想法。”柳震傲然道。
柳元低眸敛去眼中讥诮，抬头，面无异色看向柳震，道：“父亲，您与血妖图谋之事到底是何？”
柳震似含着赞赏意味地看了眼柳元，他这个儿子几年前不知因何缘由突然开窍了，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都远远胜过往常，竟然能明悟出连结六扇门设下天罗地网埋伏天妖仅仅是搅浑混淆，故弄虚招而已。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风牛马不相及道：“元儿，你知晓为父为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甘愿做那血妖的走狗嘛。”
“不知。”
“二十几年前，我曾冲击先天境，却在渡天劫时惨遭失败，沦落为先天伪境，终生修为没法前进半步，与废人近无区别。废人也自然是没法成为家主，所以家族那些老不死的就一直妄图要将我拉下继承人这个位置。”
柳震背负双手，面色好似并无异样，如同正在叙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可柳元却分明察觉到浩瀚磅礴的天地之力迎面压来，纵使这并非柳震刻意为之，他也仍觉脸色涨红，“胸闷气短”。
“所幸我得血妖之主相助，不仅由伪境再入先天，修为更是远胜从前。”柳震面容恢复平静，收敛天地之力，看向柳元。
“元儿，你可知晓血妖一直苦心图谋之物是为何嘛？”
“还请父亲相告。”柳元恭敬道。
柳震目露深邃，低声说道：
“一部血妖之祖遗留下来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