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剑主
即便所有学生一同涌入矣可容乃的演武殿此时寂静无声,几乎针掉可闻,目睹完这场“开窍”越阶战赢“先天”的书院学生无一不是瞳孔瞪圆,嘴巴蓦然张大,呈现一脸懵逼状。
轻飘飘撂下认输话语后,太上剑仙李天元带着同样满脸懵逼的自家师侄李解元离开演武殿,徒留下一群仍未从茫然中清醒过来的人。
李解元看着李天元离开演武殿的身影,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出声问道:“小师叔,为何方才分明你的胜算极大,却……”
“这有意义嘛?”李天元反问道。
李解元一时语塞,心中暗自腹诽不己,若是此事毫无意义的话,也不知先前到底是谁擅自主张的要与那夏云升对决比试。
思及此处,李解元就顿时捶胸顿足悔不当初,那时李天元提议要向夏云升这“演武一霸”对决试探时,他就该拼死阻拦。现在到好,全然忘记了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连个屁都没试探出来。
“此次前来,总算解去了心结所在,回宗以后我会闭关一段时间,出关之后,想来即可突破至九重天。”李天元对垂头丧气,跟在后头的自家师侄说道。
“小师叔,你刚才说什么。”李解元神色愕然,好似没有听清李天元适才所言,“你是说就因此事,原本凝滞不前停留在第八重的修为将要突破在即。”
“自然如此,莫不是因这缘由,你以为我会大费周章地来这演武殿,没有丝毫脸皮地为难一名后起之秀。”李天元缓缓说道,“我之所以会来这演武殿,主要便是回忆往昔,借夏云升之手,破去往日里败于那人手中的心结。”
“但你最后还是输了。”李解元下意思脱口而出道。
对于自家师侄的拆台,李天元脸色依旧如常,洒然笑道:“当年我会输给那人,也并非什么值得丢脸的事情。毕竟那家伙可是号称近千年来剑道一途中最具剑意之人,败于他手并不意外。故而,今日我与同那人极其相似的夏云升比试时,输了也是在常理之中的吗。”
“这也行!”李解元目瞪口呆。
“那边的小子,别听你师叔在哪瞎几把乱扯。老夫看啊,他完全就是压根干不过对方,这才与你瞎扯一大通不明就里的话来,好让你忽视成名许久的太上剑仙败在开窍后辈手中的事实。”
一个隐含揶揄调侃意味的声音似远似近传了过来,李解元微微一怔,眼角余光下意识瞥了下身旁的李天元。
没想到一贯写意潇洒,素有剑仙之姿的李天元此时脸色骇人的可怕,匣中飞剑“白虹”盘旋缭绕周围,凌厉锋锐剑气直冲云霄,这可不像是在演武殿里的小打小闹,若是身具先天八重修为的李天元全力出手动真格,攻城摧地移山挪海亦不过弹指之间。
这一幕不禁让李解元嘴角抽搐蛋疼不己,说好的“往事恩怨情仇如过眼云烟”呢!
“张清圣!”李天元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这三字来。
一名面容饱经风霜的唏嘘男子突兀现身前方,边掏着耳窝,边向他们这边走来,嘴中更是骂骂咧咧道:“嗓门那么大是要闹那样,老夫耳朵可还没聋!”
李天元脸色难堪,五指握拳藏入袖中,捏的咔嚓作响不停,‘白虹’剑气愈发凝实,纵横捭阖肆虐八方。
见状,张清圣笑意更甚,冷言讥诮道:“咋地,还想跟老夫动手不成,把当年被老夫痛扁的记忆都给了忘了不成,当然你可以也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但老夫可以明确告诉你,即便我自缚双手双脚,一口水也能化作剑气捅死你信不信!”
李天元默不作声,泛起冷笑。
“哟,感情你还不信老夫的手段,如此看来老夫当年下手着实太轻了点。来来来,站那乖乖别动,看老夫怎么一口水喷死你。”
李天元依言站定不动,表面上好似对张清圣的话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眼里却流露出深深的凝重,面对昔年单手就可以将自己揍成满地找牙的张清圣,他绝对是极其忌惮,不敢有丝毫松懈,以防被对方有任何有机可乘。
张清圣双手负在身后,一对看似浑浊不堪的眸子骤然深邃起来,幽暗高渺。如在演练天地初生灭绝之恐怖景象。
见状,李天元愈发不敢有半点懈怠,神情肃穆郑重,无暇如玉石的“白虹”剑身上光芒垂落,仿佛为其披上一层银纱,更显高渺玄奥。
但见此时,张清圣微微躬身,猛然仰头时,一口色泽透明无异味,形似唾沫,实则就是唾沫的玩意儿吐到了太上剑仙李天元那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上。
李天元:“……”
李解元:“……”
浑然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的张清圣揉着鼻子,哈哈笑道:“抱歉,老夫今日吃了个油葱大饼,故而嘴中甚是油腻。”
李天元双眸闭合,深深吸气,似在平复着自身难以遏制的怒火,许久后眸子缓慢睁开,眼里再不见分毫愤懑之情。
他五指虚握,白虹被其摄入手中,无垠虚空苍茫广袤,圆满剑光腾现而出,凝练膨胀,逐渐收缩成一个“点”,无形无质,唯有“先天一炁”存在。
李天元轻喝一声:
“太初。”
先天一炁凝练成剑,似缓实疾激射而来,所过虚空寸寸崩裂支离破碎,这正是太白剑宗建宗根基之法,先天五太剑法。
张清圣面目含笑,饶有兴致,忽地但见他一指慢悠悠点出,破去诸多浩繁异象,洞探虚实,抵住那柄白虹剑尖,剑身轻颤不止,随着悲鸣剑吟,陡然坠落地面。
李天元眼神似有不甘、寂寥,萧瑟,最终却通通化成一声叹息。
“你他娘就不能稍微放点水嘛!”
李解元瞠目结舌地看着平日极守礼仪的小师叔直接爆粗口,顿时觉得小师叔与这张清圣怕是渊源不浅,绝非仅仅少年时的死对头那么简单。
“我这辈子跟很多人打过架,修为比我高得低得,也曾胜过败过,但就从未输给过用剑的人。”张清圣神情极其嘚瑟道。
李天元叹息一声,手掌一挥,掉落在地的白虹自行飞回身后剑匣,然后他又带着狐疑目光看向对方:“那夏云升该不会是你的徒弟吧。”
张清圣用手掌揉了揉下巴的唏嘘胡茬,语气平静道:“老夫要是教出一个能击败你的徒弟,老早就用言语把你嘲讽至死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他的本事教不出夏云升这样的徒弟。
李天元沉默半响,缓缓说道:“我在演武殿中曾被他以剑意短暂压制过。”
“像你这种只会三脚猫剑法的渣渣,信不信老夫随便从书院拉出一个人来,都能吊打你十几条永安街。”
李天元面带怒容:“放屁!”
张清圣嘿嘿笑道:“这可不是老夫胡说八道,信不信你再去跟那小子较量一番,看看到底孰胜孰败。”
李天元嘴角扯动,很想扯出一大通原因借此来反驳对方,可一番绞尽脑汁后,却很悲哀的发觉对方确实所言不伪,虽说自己并未用尽全力,但先前演武殿中‘白虹’颤抖不止的景象可是历历在目。
“啧,要我说啊,那小子单论剑意深厚,怕是已经不下于我等。不……应当说是稍逊于我,远强于你。”话的末尾,张清圣还不忘借此抬高自己的同时,贬低刺李天元一句。
李天元长吁道:“也不知凭他一窍的武力境界,怎能练就这般惊世骇俗的剑道修为。”
一旁垂手静立装哑巴的李解元听得此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面上神态精彩的无以复加,感情自个这一大帮子自视甚高的天之骄子居然都是被一个本该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一窍“渣滓”给打得满地找牙。
张清圣背手在后,怪笑连连道:“行啊,姓李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开窍了。居然还懂得借这话来试探我这夏云升的真实身份,长心眼啦,不错不错!”
被人揭穿心底的小九九后,李天元没有半点难堪之色,坦然承认道:“相对你这种不知脸面为何物的人来讲,我这种雕虫小技,怕是没法入了您的法眼中。”
听得李天元这语中带刺,看似奉承实则暗藏讽刺的话语,张清圣面色不改置若罔闻,呵呵笑道:“对此,老夫也只能告诉你我也不清楚。”
李天元眉头皱起,显然不信。
张清圣一翻白眼,骂骂咧咧道:“爱信不信,老夫有事先走了,没空跟你在这边浪费时间瞎扯蛋!”
话毕,张清圣果真如他所言,背着双手咕哝着各式各样的污言秽语,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李天元目露深思,不知正在琢磨思索着什么事情,见状李解元凑过身来,小心翼翼道:“小师叔,你刚才说的话难不成都是真的,那夏云升当真仅仅只有一窍修为。”
被自家师侄打断思绪后,李天元没好气道:“是啊。”
“回宗以后,我会如实禀报师兄,让你在洗剑池中好生待上一段时间,借此消磨浮躁骄狂心性,未免日后再次出现堂堂太白剑宗的嫡系弟子败给一窍武者这一足以令人笑掉大牙的事情发生。”
听闻自己要被罚待在洗剑池一段时间,李解元顿感泪流满面,自个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毕竟没有人会预料到能屡次挫败众多天才的“演武殿一霸”竟是个不过一窍的家伙,再且小师叔您不也是败给了这个所谓的一窍渣渣吗!
李天元忽然感慨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当具备传闻中的那种命格。”
勉强平复自身悲愤心情的李解元抬头,困惑道:“小师叔你在说什么。”
李天元缓缓说道:“世间有这么一种人,他若是握剑习剑,日后剑道魁首便非他莫属。”
“世间怎有这般人!”李解元脱口而出,惊声道。
李天元微微颔首,负手在后,白虹飞出剑匣,剑光承载沉浮,载着二人升入空中,化作一条气贯云霄的璀璨白虹遁去不见。
白衣飘飘一尘不染,恰似九天之云垂下,太上剑仙李天元傲然立在白虹,双眸似闭非闭,面色淡然,呢喃自语着:
“天下剑士共尊之主……”
“是为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