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杀
云秦通讯公司。
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正悠然地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中却偶尔闪过一丝凌厉，但很快就被隐藏了起来。他看起来非常地轻松，甚至还饶有性质地观赏着墙上挂着的水墨画。
而几位律师打扮的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时，办公室的们被打开，一位眼中含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带着自己的妻子与儿子。
这自然就是秦阳一家了。
“哈哈哈！秦总，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真是想念啊！”年轻人站了起来，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这般丝毫不似作伪的行为，令人新生好感。
但是秦阳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男子，自己曾经耗费了大量心力才查出的，害死父母的幕后真凶——李伟。
而此时，秦阳也陷入了一个疑问。
显然，如今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所见所闻，那么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的呢？
如果幻境只是想重现父母的死亡，那似乎并不需要塑造李伟这个人的存在吧！不然，幻境是怎么从秦阳的记忆中提取出原本不存在的东西呢？
凭空虚构？但是根据秦阳的经历来看，虽然自己身处幻境，但是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完全符合事物逻辑发展的定律的。简单的来说，就是讲究因果循环，并不会突然出现一个毫无原因的事情结局。
秦阳父母自杀为果，那李伟的存在就是因。
那是否意味着幻境能够还原当时父母与李伟之间发生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呢？
就在秦阳仔细思考的时候，秦阳父亲冷冷开口回应道：“李公子，别假仁假义的了，你来这里总该不会是特意来见我一面的吧！”
李伟丝毫不在意秦父话中的冷意，依然笑着说道：“秦总你这话可就太伤我的心了，好吧好吧，我想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李伟目光瞥向了秦阳，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神却让他心中不自然地一紧，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这位是…”
“犬子秦阳。”秦父淡淡地说道：“秦阳，你先出去一下，爸爸有点事儿要和这位叔叔谈谈…”
“我可以旁听吗？我保证不捣乱！”秦阳认真地问道。
“不行，出去！”秦父很是威严地喝道。
毕竟商业伙伴之间的商讨，让一个小孩子掺和进来算什么事儿啊。
秦阳也知道不好光明正大地留下来，但是…谁又规定只有呆在里面才能知道你们的对话呢！哼！
秦阳心中有了主意，表现地很乖巧地退出了办公室。
李伟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阳离开了办公室，笑道：“果然虎父无犬子啊，秦总家的公子果然人中龙凤。”
“好了，不要拐弯抹角的了！”秦父冷笑一声。
李伟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
……
秦阳看着像是保镖模样的黑衣人站在了办公室门口，似乎非常警惕外人来偷听。这些并不是秦父公司的人，而是李伟带来的人。
秦阳狡黠的眼珠一转，偷偷地隐入了一个角落。
凭他的本事，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根本不成问题。秦阳明明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地下但是却就这样，悄然地离去。
虽然没有窃听器材，但是并不妨碍秦阳去偷听。
秦阳来到一个杂物间，趁人不注意钻进了排风口。根据记忆中的路线，秦阳缓缓地爬向了父亲的办公室。
爬过一段，又拐过了两个拐口。
秦阳终于抵达了父亲的办公室上方的排风口，下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但是有些听不清。
秦阳想要凑上前，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突然，空气似乎凝结了，秦阳眼中所视之人全部暂停在原地，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间暂停？”秦阳想要打开排风口，进入办公室，但是他发现，竟然连自己也丝毫不能动弹了。
这算什么？你不是幻境吗，你不是以真实著称的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因为幻阵出现了问题，那为什么自己还留在幻阵之中，为什么幻阵不会崩溃？
幻境也是要按照基本的构造原理的，本质上是将人的思想隔离开，并且在精神上附加不同的感知。或痛苦，令人精神崩溃、或甜美，让人沉迷无法自拔。这一切都属于中招者的精神感受。
但是，为什么，幻境停止了，中招者却依然停留在幻境中？
这就像，一个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商店，每天却生意兴隆，无数人前来购买商品。但是，明明所有人都没有买东西，却依然对这个商店的商品赞不绝口。
这样诡异的事情，怎么会...
此时，秦阳的眼前的一切景物开始变得扭曲，就像是布景一样被人粗暴地扯下，而新的布景又开始生成。
当秦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高楼之下。
怎么回事？已经开始撕破脸皮了吗，丝毫不顾及幻境的真实性了？
秦阳有些迷糊地抬着头，阳光有些刺眼，让他睁不开眼。周围的声音嘈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天空中两道身影陡然坠落，带着绝然之势。
“嘭！”
秦阳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庞。
在落在地面的前一瞬间，秦阳迷茫的双眼正好对上了父母眼神。
父亲眼中带着一丝丝的不甘心，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母亲眼中带着哀怨，以及恐慌。
然而下一秒，鲜血四溅，白花花的脑浆就像是被压扁的豆腐。
秦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一股寒流莫名地遍布了秦阳的全身，四周响起了尖锐的惊呼声，就像是比赛谁能喊得更响一样，此起彼伏。
秦阳看着父母惨白的脸，双目无神，就这么一直站着，迟迟不见动作。
“无…无尽的深渊，被拖入…无尽的深渊…”秦阳嘴里喃喃道，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样。
他响起了上官芸儿曾经说过的，【鬼域讣告】，能够召唤出万鬼祭坛，将人的灵魂拉入无尽的深渊，永世不得逃困。
佛教有记载，地狱共有十八层。
拔舌、剪刀、铁树、孽镜 、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
秦阳本因为这所谓的被拉入深渊，不过是一种夸大说法，纯粹是用来吓唬人的。充其量就是陷入一个充满刑法的幻境之中，受尽痛苦。
但是，秦阳发现了，自己错了。
或许所谓的无尽的深渊，就是在一个将你最痛苦的事情，不断地在你面前重演，不顾你怎么阻止，一切都会发生，直至你的精神崩溃。
“假的，假的…”秦阳疯了似地转身就跑。
他开始慌了，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的父母早就死了，而刚刚那一瞬的时间暂停也充分说明了，自己绝对处在一个被控制的环境中，但是他还是慌了，他无法接受。
即便在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接受，父母无止境地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破除幻境，这样的幻境根本看起来无懈可击。
但凡是会破坏幻境主线的行为，全部会被禁止，而且直接跳过，直接到达秦阳父母死亡的那一刻。
“卫翰墨！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这是幻觉，你赢了，你赢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秦阳站在高架桥之上，冲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绕道离开，顺便留下一句：好好的孩子，原来是个傻子。
“卫翰墨，你出来啊！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总是秦阳认输，但是眼前的一切仍然没有变化，湛蓝的天空，繁华的城市，血色的云彩，以及歇斯底里的秦阳。
“你…你出来啊，我认输…我认输了…”秦阳颓然地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来人来往。
“无尽的深渊…无法…逃困…无法逃困？”
不能跟着幻境的脚步走，绝对不行！
秦阳猛地站了起来，眼神露出一丝坚毅。他望着高架桥下来往的车辆，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一朵艳丽的血花陡然绽放。
秦阳竟然选择了自杀。身处幻境中，最不可行的就是自杀，因为幻境拘禁的是你的精神，无论幻境中发生了什么，其目的就是令中招着的精神崩溃或者沉迷，当你的思维死亡，你的肉体也会随之死亡。
当你选择自杀的时候，其实也就寓意着直接达到了施术者的目的。
但是秦阳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杀。
秦阳在赌，他在进行一次豪赌。赌注是自己的生命。
这是无尽的深渊，无法逃困。
一切都是既定的，无法破坏。
那么死亡呢？如果死亡了，那就不存在所谓的“无法逃困”了。
幻境因拘禁精神而存在，当精神不存在时，那幻境就没有存在的意义，那是否就以意味着脱困呢？
于是，悖论就随之产生。
死亡是否就是打破幻境的钥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