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0 黑暗与光明

旷野之中没有啤酒，更加没有啤酒上漂浮的美味泡沫，只有风。

风贴着地面，吹动着大地上的青草，青草的长菱形叶子上又一点点灰黑色的粉尘轻轻飞哦组，很快消散在空中。

一粒粉尘被一只手捕捉到了，这只手看上去已经被岁月刻满了年轮，一道道的皱纹罗列在一起，斑驳且沧桑。

手的主人将那里粉尘托在掌心里很认真的看了又看，然后张开五指，让那里粉尘随风飘走。

“不像是骨灰……”

手的主人有些疑惑，他是一个看上去至少有七八十岁的老人，蜷曲的大胡子垂在胸前，一只格外高耸的鼻子两侧，有着两只格外深邃的眼睛，麻衣长袍披挂在身上，简朴到了简单的地步。

“那不是普拉苦修士的骨灰，那是黑暗的力量。”

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斗篷的人，巨大的帽子垂下，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的声音从帽子下面飘出来，显得十分年轻：“而这些黑暗的力量，是普拉苦修士死亡之后，散播出来的。”

“黑暗的力量？”

老人震惊莫名：“普拉苦修士乃是我辈楷模，他追寻光明之心，二百年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怎么可能掌握黑暗的力量？”

普拉苦修士，就是坐在旷野之中那棵树下的古老的苦修士的名，他在这里的苦修，早就传遍了周边数百里之内的所有神庙、神寓，几乎所有的神庙修士和苦修士都知道他的名。

尽管隐约有人知道，普拉苦修士选择在旷野之中苦修，是为了纪念他的两个同伴的死亡，但是没有任何人怀疑普拉苦修士对神祗光明的向往。

两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修士或者苦修士来到这里参拜普拉苦修士，奉献出自己最为真挚的崇敬和崇拜。

而，普拉苦修士修习的居然不是光明，而是黑暗。

黑暗，自古以来就和光明是对立的，光明的力量让人感觉温暖，世间万事万物都需要光明，而唾弃黑暗。

不管是在神庙的经文之中，还是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之中，黑暗的存在，总是邪恶的。

就比如此时此刻飘荡在这片区域之中的那些粉尘，假设真的就是黑暗力量的话，这位麻衣老人相信，至少十年之内，这片土地上将不会再生长出任何植物至于现在还在生长的青草，也不过是因为沾染了过多的黑暗力量，苟延残喘。

一旦黑暗的力量散尽之后，这些青草也将化为飞灰，彻底消失不见。

“普拉苦修士后期修习的的确是黑暗的力量，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神祗的虔诚。”

年轻人说道：“神祗包容一切，世间一切力量，都在神祗的视野之中。所谓光明成为神祗的代言，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出自人类自己的臆想。”

麻衣老人震惊莫名，但对年轻人的话却有一种不言而喻的信服，耳听这个年轻人这般说，尽管心情依旧难以接受，但还是点了点头。

“极度的光明落在人类的眼中，造就的只能是永恒的黑暗人类的眼睛会瞎掉。”

年轻人进一步解释道：“同样的道理，能够忍受住极度的黑暗，并且心向光明，那么他的力量虽然黑暗，他的心却与神祗离得更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麻衣老人这才恍然，再低头看一看从叶子上飘散出来的粉尘，心生敬佩。

普拉苦修士对神祗的虔诚，在整个西拉帝国都是出了名的，而正是这种虔诚，让普拉苦修士成为西拉帝国所有修士的荣耀。

以前，普拉苦修士在旷野之中的坚持让人很难理解，而现在，麻衣老人却是明白，也唯有在鲜有人迹的旷野之中，普拉苦修士才能继续自己的修行。

而这种看表象貌似大逆不道的苦修，实则却是另辟蹊径，追寻彼岸。

“这也就难怪普拉苦修士能够有现在的这番成就了。”

麻衣老人感慨道：“一个人两百年徘徊在黑暗的边缘，却心志不改，心向光明，单单这一点，就不是我们能够做到的。”

“但他还是死了。”

年轻人说道：“西拉帝国堪称最为强大的苦修士，最后还是死在了这里。”

麻衣老人深吸一口气，问道：“普拉苦修士的死亡，是因为那个通缉犯吗？”

“应该是的。”

年轻人能够感受到，在这片土地上留存着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那种气息很微弱，就好像是那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的融入了这个世界一样，只剩下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影子，可以被他感知到。

问题是，任何修行者的气息，都不可能完全融入世界，因为任何人的气息，不单单都带着完全属于他自己的标志，而且从一个个体的角度来说，跟世界本身总是有差距的。

那么，那个人的气息究竟是怎么融入这个世界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使用的力量本身，也是一个世界的力量？……”年轻人这般猜测这，在口中喃喃自语着，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不可能掌握世界的力量。

能够掌握世界的力量的，只能是神祗。

但是那个人，根本不属于神祗阵营。

如果他属于神祗阵营，就不会成为神庙的通缉犯，更加不可能引动这个年轻人出面。

“您……您刚才说什么？”

麻衣老人没有听清那个年轻人的话，十分小心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

年轻人暂时抛开内心深处的遐想，偏转一下脑袋的方向，像是在帽子的后面看着这个麻衣老人，问道：“从这个方向继续向前，大概多远之外，会出现村庄或者城镇？”

麻衣老人想了想，回答道：“那个人乘坐的乃是一辆牛车，根据速度判断，他应该会在三天之后到达一个很小的城镇。”

“很好！”

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我们去哪个小城镇，跟他见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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