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杀手之道

索菲亚看着海曼坚毅决然的神情，很想劝两句，可话到嘴里又说不出口，怕伤了海曼的自尊，只好向艾伦使了个眼色。艾伦装作没看见，索菲亚又朝他努了努嘴，艾伦知道再装下去索菲亚就要发飙了，于是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海曼说道，“海曼大人。”

海曼急忙拱手推辞道，“您称我为大人，是要折煞我也，您叫我海曼即可。”

“好吧，海曼，”艾伦接着说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港口一片混乱，你进行戒严，恢复秩序也是本职工作，至于抓捕凶手，我看就不必了。”

海曼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激动地大声说道，“请大小姐和艾伦先生相信我，我的兄弟们虽然不是军人，可是我平时对他们的训练一点也没放松。大小姐在我的地盘遇袭，是我们全体兄弟的耻辱，无论凶手多强大，有多少同伙，我们宁可拼尽最后一条命，流完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让他们逃脱。”

艾伦没想到海曼的反应这么强烈，好像自己那一句“抓捕凶手，就不必了”，既瞧不起他，也伤害了他的兄弟们的自尊。他看了一眼索菲亚，见索菲亚并不吃惊海曼的表现，仿佛他这么说是理所当然，就知道又被索菲亚推入了火坑。不过现在不是追问隐情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海曼，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更不会怀疑你的兄弟们的能力，从他们的仪态装容就能看出他们受到了非常严格的训练，是绝对的彪悍之师。只是这次袭击我们的人来头极大，也肯定是些亡命之徒，就算我们把他们找出来，他们要不和我们同归于尽，要不自杀身亡，或者被人灭口，总之我们要想抓到活人很极难的。这样一来，线索就断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反而会逍遥法外，用不了多久，他还会策划对我们的暗杀，我们能逃过一次，未必就能逃过两次，所以最好是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果然不愧是奥古斯丁先生的学生，考虑问题就是心思缜密。”海曼不无惭愧地说道，“有胆量、有能力对大小姐和您进行暗杀的人，绝非一般的势力，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有了万全的准备，我有把握把他们搜出来，但确实没把握捉到活口。只是他们杀死了你们船上的所有同伴，就这么放他们走，我实在不甘心。”

“他们逃不掉的，”艾伦冷笑道，“这次我和索菲亚外出，是执行我老师交代的一项绝密任务，他们敢刺杀我们，就是破坏我老师的计划，公然对抗光明神教。不用你们出手，宗教裁判所的惩戒骑士会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全部抓起来，那个时候，不要说他们这辈子做过什么，就是上辈子，上上辈子做过什么，都会通过研磨灵魂给拷问出来。”

“惩戒骑士？研磨灵魂？”饶是海曼曾经是大陆上响当当的狮心骑士团一员，听到惩戒骑士的名号，以及这种传说中可怕刑罚，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在不远处一个餐厅的二楼临街包房内，两位商贾打扮的人正一边品尝着满桌的美味海鲜，一边低声洽谈着生意。

“大掌柜，伙计们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工？”一位身材壮实，满脸风霜，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奔走的中年汉子说道。

他旁边坐着一位身宽体胖、大腹便便的富商，细皮嫩肉，满脸红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富商用丝绸手帕抹了抹油光的嘴唇，满脸忧虑地说道，“情况和当初预计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在我们杀手界，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一般都会选择放弃执行任务，另选合适的机会。如果情况有变依然坚持原计划，贸然出击，很可能落入别人的算计。”

“情况变化也分两种，一种是不利于我们的变化，另一种是有利于我们的变化，出现第一种情况，我们自然要果断放弃任务，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局面变得对我们更加有利，就是老天都在帮助我们，如果错失这样的大好机会，就是辜负了老天的美意，老天盛怒之下降下诅咒于我们，今后的杀手生涯都会霉运连连。天与弗取，反受其咎，这在我们杀手界同样是非常忌讳的。现在目标刚才爆炸中逃出来，肯定受了重伤，现在又遇到治安署的人，以为彻底安全了，肯定会放松警惕，这正是我们出击的绝佳机会。”精瘦汉子说道。

富商沉吟道，“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在码头上刺杀狮心公爵的长女索菲亚和她身边的一干学生。可是有人比我们提前动手，在海上炸毁了她的船只，以刚才爆炸的声势，如果不是索菲亚有非常强悍的护身宝器，恐怕已经和船上的其他人一同丧命。也就是说，发动第一次袭击的人，目的就是置他们全部人于死地，而不是等着我们去配合他们收拾残局。换言之，发动第一次袭击的人，无论是否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们的计划中都没有我们的位置。”

“大掌柜，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精瘦汉子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是杀手，负责杀人，但一不留神反被人杀，所以我们这行的规矩是，客人只管给出刺杀目标，具体的计划由我们拟订，独立行动，客人也不能知情，这样做是为了最大程度保证我们的安全。可是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客人不仅找了我们，还找了另外一家实力不比我们弱，行事手段更加狠辣的杀手组织，却没有知会我们。也就是说，我们不再是自主完成我们的计划，我们已经成为了客户整个计划的一部分，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我们被客人牵着鼻子走，很可能被客人反手卖掉，成为他的替死鬼或者替罪羊。这样的例子在杀手的历史中不不少见，很多著名的杀手都是被客户出卖陷入重围而死。所以对杀手来说，最危险的人不是他将要刺杀的人，也不是他的同行，因为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最危险的人反而是他的客户，因为当他接下任务时，他的行踪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客户所预知，所以当我们发现客户在试图算计和操控我们时，一定要万分警惕。”富商说道。

“也许客人并没有对我们隐瞒，也没有找了其他家，而是目标的仇家太多，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同一时间和同一地点向他们出手。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确实是最合适的出手时机，之前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行踪，之后等他们返回狮心城，想接近他们都会很难，而且狮心城高手众多，就算勉强得手也根本跑不掉。”精瘦汉子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说的这些确实有可能，但是我们杀手不是靠“有可能”三个字吃饭，但凡持有这种想法的杀手基本都死了，就算这次不死，下次也肯定会死。杀手榜排行最前的那些人，不是实力最强，也不是任务完成率最高，而是因为他们最谨慎。所以，无论是对我负责，还是对你们负责，我都不能冒这个险。”富商最后说道。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精瘦汉子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是来一重一轻一重一轻一轻一共五声，和暗号完全吻合，于是对富商点了点头，然后对外面说道，“进来。”

外面站着一位托着盘子的年轻侍者，他进来后，轻轻关上了房门，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说道，“先生，您要的最后一道菜已经上齐了，请慢用。”然后，他压低了声音，对坐着的两人说道，“在码头就近监视的兄弟刚刚传来消息，目标亲口所说，他们之所以没有在刚才的爆炸中丧生，因为其中那个男的叫艾伦，据说是奥古斯丁的学生，他身上有奥古斯丁亲手加持的光明护盾，抵消了爆炸的绝大部分冲击，因此目标幸存的两人基本没有受伤。”

“奥古斯丁？那个宗教疯子？”富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盯着侍者的眼睛问道，“你确定索菲亚旁边那个小跟班一样的人是奥古斯丁的学生，他什么时候收的学生？”

“负责监视的兄弟亲耳听到他们这么说，不会有错。在得到情报后，我们第一时间通过秘密线人进行了求证，奥古斯丁几个月前确实收了一名叫艾伦的学生，这在狮鹫魔法学院很多人都知道，而且线人对艾伦的形貌描述和码头那个小孩很相似，至于是不是同一个人，暂时无法完全确定。”侍者快速说道。

“还确定个屁呀！”富商强抑着内心的愤怒小声说道，“没有那个宗教疯子的允许，谁敢冒充他的学生。我们刺杀的目标中，有狮心公爵的女儿，这我们是知情的，可是还有那个宗教疯子的学生，却没有人告诉我们。我们的客户肯定知道，却故意向我们隐瞒了实情，如果我们按照原计划扑上去，不管是否成功，都会得罪那个宗教疯子。如果他的学生没事还好，要真是有个意外，他只要向杀手公会写一封信，杀手工会会长就会亲手把我们绑起来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