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叫采薇
艾伦站在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任由拂面的海风吹动自己的头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有海水腥味的空气，只觉得热血澎湃，豪情满怀。夕阳逐渐落下，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影，整个人都显得高大起来。
辉月走了过来，轻声问道，“美吗？”
“美极了！”艾伦应道。
辉月又道，“我似乎感觉，你钟情大海，更甚于对陆地的喜爱。”
“那是自然，”艾伦依旧一脸的陶醉，“陆地是我的家园，但大海却是梦想远航的地方，我热爱我的家园，但更渴望去追逐梦想。”
辉月却转而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带你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怎么办？你不怕我们把你吃掉？”
艾伦直接答道，“我又不是傻子，我虽然没问，但知道你们肯定做出了什么保证，否则狮心公爵会放心让女儿前来？”
“不错，我们的确是做了保证。”辉月说道，“我们海神殿的大长老，以海神的名义，用鲜血起誓，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狮心公爵，保证索菲亚在海族的安全。”
“那我还担心什么，”艾伦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们敢撕毁以海神名义许下的誓言。”
“我们海族怎么可能对海神撒谎，平时就是对海神稍微不敬，都要被处死。”辉月说道，“可是当初我们只计划邀请索菲亚一个人来，所以大长老的誓词里只保证她一个人的安全。”
“那我呢？”艾伦突然惊住了。
“没有保证你的安全。我们见了索菲亚，听她说起了你，就想也邀请你来，本来以为你们会拒绝，可是几位似乎是你的长辈的人都爽快地答应了。”
辉月正在说着，突然发现旁边的艾伦不见了身影，回头去找，还是不见，这时听见“噗通”的一声，急忙走到护栏前往海里一看，只见艾伦正在海里。辉月大声说道，“你怎么掉下去了，别乱动，我让人把绳子扔下去，救你起来。”
“不用！”艾伦一边奋力游泳，一边高声喊道，“你们别管我，行程要紧，我一个人游回大陆就行了。”喊的时候，又不小心呛了几口海水，忍不住咳嗽起来。
艾伦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浑身湿漉漉的，背靠着船舱，双臂抱着小腿，额头贴着膝盖，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索菲亚来找过艾伦一次，看他这幅模样，吓得又返了回去，流云盯着艾伦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倒是辉月，在艾伦旁边细声劝说了半天，说刚才只是跟他开个玩笑，他是海族邀请来的客人，怎么会伤害他呢。艾伦就是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谁也不看，辉月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吩咐甲班上的水手看着点艾伦，自己也离去了。
天渐渐黑了，月亮悬在夜空，把清冷的月辉洒遍整个大海。艾伦傍晚在海水里扑腾了半天，死活不肯上来，现在感到筋疲力尽，肚子非常饥饿，他正在盘算着是大摇大摆地去餐厅，还是偷偷地摸进厨房时，耳边响起一个柔弱的少女声音。
“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填一下肚子吧。”
艾伦慢慢抬起头，只见旁边半跪着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女，身体纤细柔弱，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的腰吹折。艾伦虽然饥饿，嘴却硬说道，“辉月派你来的吧，我不需要她的施舍。”
少女看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才轻声对艾伦道，“不是的，是我偷偷从厨房给你拿出来的……”
“所以你就可怜我，是吗？”艾伦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盘子，用手抓着大口吃起来。
少女有点伤感地说道，“不是可怜，你刚才的样子，和我三年前很像，所以应该是同病相怜吧。”
“哦？你也有伤心事，说来听听。”艾伦头也不抬地说道。
“三年前，我的全家都被盗珠人给杀死了，我的父亲，母亲，爷爷，弟弟，妹妹，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杀死，身上的珍珠被粗暴地扯下来，上面沾着他们的血肉。在盗珠人们要对我下手的时候，小姐用幻术迷惑了他们，出手救了我。那天晚上，我也是和你一样，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而且，我当时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少女眼睛里含着泪，慢慢地说道。
艾伦停下了吃饭，静静地少女讲着，等她讲完，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很抱歉，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和你比起来，我遇到的事真的不算什么，是我太矫情了。”
“不”，少女摇了摇头，“每个人都伤心的时候，没有应该不应该的，我有我的伤心，你也有你的伤心。”
“对了，你刚才说盗珠人杀了你的亲人，他们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艾伦好奇地问道。
少女说道，“我是蚌族人，不过现在可以把蚌壳给隐藏起来，看上去和你们人族差不多。盗珠人是人族海盗的一种，专门对我们蚌族下手，每当他们寻到了我们的住所，就一刀杀死我们，趁着我们还没有完全咽气的时候，把我们身上结出的蚌珠给硬生生拔下来，因为这时的蚌珠最光艳明润，但对我们却是极大的痛苦，很多人并没有被刀刺中要害，但就是在蚌珠被强行拔下来时，活活疼死的。”
艾伦一边听着，一边感觉似乎这血淋淋的场景就浮现在自己眼前。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的家人都被人族杀害，你不恨人族么，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给我送饭。”
少女停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恨死了你们人族，不过这三年，我跟着小姐经过了很多地方，有海族的地方，也有人族的地盘，其实海族也有坏人，人族也有好人，我现在只恨那些盗珠人，并不恨整个人族。”
艾伦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确实，哪里都有好人，也都有坏人，但你能这么想，证明你本质上是个善良的姑娘。对了，你叫什么？”
“谢谢你的夸奖，我叫采薇，是辉月小姐的侍女，不过她一直不让我喊她小姐，说把她当做亲姐姐。”少女说道。
“没想到辉月挺有正义感的，还真看不出来。算了，先不提她，采薇，我叫艾伦，我向你保证，如果以后让我碰到了那群盗珠人，一定杀掉他们为你和你的家人报仇。”艾伦看着采薇，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采薇的眼睛里露出了光彩，“小姐是幻鱼族人，能迷惑敌人，但没法杀死对方，而我们蚌族人天生就不适合修行，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报不了仇了呢。”
“你放心，”艾伦紧紧握住采薇的手，“我认识很多强大的人，我以后也会变得很厉害，我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不过现在，我能先把饭吃完吗？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用抓饭的手和你握手，把你的手也弄脏了。”说着，艾伦不好意思地笑了。
采薇也跟着笑了起来，忙道，“不碍事，不碍事，你快吃，别饿着了。”
“嗯，”艾伦应了一声，继续用手抓着盘子里的饭大口吃起来。面对同是天涯沦落人，命运比自己要凄惨一百倍，但却坚强振作的采薇，他既为刚才她对自己的安慰而感到温暖，也对那些可恶的盗珠人感到愤怒，更为自己感到羞愧，自己竟然因为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垂头丧气，要死要活，真是太丢人了。
第二天早上，当索菲亚走到甲板上透气时，看见艾伦的身影，正要返回船舱，却被艾伦叫住。
“早啊，索菲亚”，艾伦微笑着说朝她走来，“今天天气晴朗，风浪不大，怎么不来甲板上透透气呢，呆在船舱里多闷啊。”
索菲亚呆住了，这是昨天那个痛苦欲绝的艾伦吗，她仔细地瞅着艾伦，愣是没有从他脸上找到半分强颜欢笑的痕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自信。而就在艾伦的背后，先索菲亚一步走上甲板的辉月，此时也是目瞪口呆，她看着索菲亚，做了一个“见鬼了”的表情。
索菲亚故作镇定地说道，“艾伦你这个建议真是太棒了，今天的天气真好，就让我们一起在船头观看海景吧。”
“不不不，”艾伦摇了摇头，“吹着海风，听着海浪，观看海景，是女士们的专利，而我们男人，此刻应该做的是与大海搏斗。”说着，他拿出来一根用吐丝鱼吐出的丝编成的绳子，系在腰上，就要往海里跳。
“艾伦，你没事吧，怎么又犯傻？”索菲亚见状，急忙拉住问道。
“索菲亚你放心吧，我就是觉得我的水性太差了，让航行的船拖着我在海里游行，我借此与海浪搏斗，锻炼我的意志和体魄。”说完，艾伦又“噗通”地跳进了海里。
辉月和索菲亚都趴在船舷上，看到艾伦正在努力地分开波浪，奋力往前游动，才逐渐放下了心。
“我们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索菲亚问道。
“不，我觉得我们很仁慈。”辉月答道。
“你看，这一群海鸥好漂亮。”
“是啊，你看这边海里跳出的海豚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