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高贵野蛮人

半路上，雅克告诉艾伦和索菲亚，他们要去的野人部落位于尼安德特峡谷，所以那里的野人又叫尼安德特人，或者尼人。

“你们对野人是什么印象？”雅克问到。

“野蛮，粗鲁，残暴，”索菲亚回答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肮脏。”引来艾伦一阵窃笑。

雅克却摇了摇头说，“我曾走访过无数个野人部落，每一个都各不相同，但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心灵纯洁，没有邪念。在我看来，他们是最高贵的人，所以我称他们为高贵的野蛮人。他们之间非常的平等，也非常友爱，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私有财产，而私有财产恰恰是人类堕落的根源。”

艾伦问道，“老头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钱的贵族其实不高贵，没钱的穷人反而高贵。听说狮心公爵家里特别有钱，如果索菲亚把这些钱都分给穷人，是不是才会真的变得高贵。”

雅克嘿嘿笑了笑，说道，“不错，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听人喊我什么狗屁大贤，我就不高兴，人和人是平等的，没必要对一个人奴颜婢膝，我要是大贤，那他们是什么，小贤？大愚？小愚？小艾伦，难得你这么对我的胃口，你以后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得到，我就不会推诿。”

艾伦欢喜地嗯了一声，索菲亚却恶狠狠地瞪着艾伦，不满地说道，“您刚才还说到，野人抓住小孩就剁成块煮着吃。”

雅克长叹了一声，“野人杀人只是为了果腹，而人族杀人，理由却千奇百怪，但很少是为了垫饱肚子。财宝，权力，爱情，互相看不顺眼，信仰，甚至有没有智齿，语言不一样，皮肤和头发的颜色不同，都可以成为人族杀人的理由，而且还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雅克接着说道，“曾经有一个人类部落，分化出两群人，一群人靠近外面的世界，学会了先进的文明，掌握了复杂的工具和组织技巧，他们是毛利人。另一群人与世隔绝，依然使用落后的技术和组织技巧，他们是莫里人。一千年后，先进的毛利人闯入了莫里的人土地，说莫里人是他们的奴隶，并杀死那些表示反对的人。莫里人生性温和，热爱和平，并不决定反击，而是提出与毛利人共同分享这片土地。”

“但是，毛利人还是发动了全面进攻，他们杀死了很多人，尸体煮着吃，就像对待羊羔一样。他们寻找莫里人的一切可能容身之所，灌木丛，地洞，然后把找到的所有人——男人、女人和小孩——全部杀死，无人能够幸免。最后，莫里人不是被杀死，就是成为了奴隶，他们失去了一千年来繁衍生息的土地。你们说，文明人和野蛮人，哪个更残忍？”

艾伦和索菲亚默不作声。雅克接着说道，“我们马上要见到的尼安德特人，曾经是这片大陆的主人，后来我们这一支人族迁移到了这里，把他们赶尽杀绝，驱赶至荒凉不毛之地。现在大陆上只有很少的尼安德特人存活，但也都是生活在人族不愿涉足的条件艰苦地区。”

雅克领着两人沿着一座高大的山峰往上爬，每前进一小段路程，空气就会变冷一点，到了最后，呵出去的空气都会结成冰，眉毛上结满了冰花。踩着脚下的皑皑白雪，雅克说道，“只有环境太严峻的地方，人族不愿来，他们才可以生存”。当穿过白云，又往上走了一段路程，一个巨大的峡谷终于印入眼帘了。

“好壮阔啊！”艾伦说道。

“好美啊！”索菲亚说道。

“好冷啊！”雅克说道，惹来艾伦和索菲亚一阵白眼，心想还用你说，也不知道是谁死乞白赖要来这里。

雅克领着二人绕到了山峰的背面，指着不远处的峡谷说，“一般险峻的山峰是上山难下山更难，雪山却是上山难下山容易”。说完，雅克纵身一跳，顺着厚厚的白雪就滑了下去，转眼就要不见人影。艾伦和索菲亚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在雪面上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经刹不住，只能任由身体快速地下滑。索菲亚忍不住大喊道，“真爽啊！就像飞一样。”

“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艾伦大声地回应，他滑在索菲亚前面，索菲亚刚说的话，瞬间就飘出很远。

“我说！真爽啊！就像飞一样。”索菲亚鼓起全身力气大声说道。

“我听见了，确实很爽！”艾伦也用了更大的声音。

“啊——！”

“啊——！”两个人忘情地大喊着，这些天跟着雅克受的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上面还有人？索菲亚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却发出更大的叫声，“啊——！”

下面的艾伦听到了，也不甘示弱地接着大喊“啊——！”

索菲亚的脸都白了，头顶的声音越来越响，“轰隆隆”地从头上碾过。山峰就像塌了一半，小山般巨大的雪堆倾泻下来，一些小的雪块已经滚到了她的面前，身下的山坡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刚才站在山峰上还不觉得，现在索菲亚越来越感觉到自然所蕴含的伟力，即使她已经是一名白银高阶斗士，但在巨大的自然面前还是无比的渺小和脆弱。

艾伦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看着快速压下来的雪山，他急中生智，身体蜷缩在一起，双臂抱住小腿，头贴近膝盖，整个人像一个肉球。如果说刚才是在往下滑，现在则是往下滚，速度快了许多。索菲亚看见，也有样学样，缩成一个肉球往下滚。

下面的雅克看见了，不由一阵无语，心想现在的小朋友可比自己当年聪明多了。自己当年就是傻乎乎地往下滑，结果被追赶上来的雪山直接携裹着冲下了山坡。队友根本无法确认自己的位置，等把雪山给清理一空，好不容易救出自己，半条命已经没了。想到这里，雅克也蜷缩成一个肉球往下滚，一边滚一边感叹，当年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朋友，活着的没几个了。

艾伦和索菲亚最终还是被追上来的雪堆给埋住了，但那时他们已经滚下了山坡，所以只是被埋在雪堆的最外围。站在小山般雪堆旁，雅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动手把两人给挖了出来。

“老头，你是故意的对吧？”索菲亚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对着雅克说道。

雅克笑眯眯地问艾伦，“你是什么感觉？”

艾伦答道，“生命真美好。”引得雅克不由竖起大拇指，但艾伦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也觉得，你是故意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雅克没好气地说道，“一对忘恩负义的小混蛋，我老人家拼着老命把你们从雪地里挖了出来，却落不上一句感谢。现在的小朋友，比起我们当年可差远了。”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声音。几个穿着兽皮的野人，一人骑着一头高地山羊，飞快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雅克大叔，你可是好多年都没来了。你每次来都主动帮我们清理山顶的积雪，真是太感谢了。”

装作没看见艾伦和索菲亚要杀人的目光，雅克也朝着野人挥手道，“冰岩，这么多年不见，你从一个小后生变成一个中年大汉了，玛丽还好吗？”

说话间，高地山羊已经跑到了面前，领头的野人跳了下来，说道，“雅克大叔，我们都很好，我和玛丽结婚了，她还给我生了三个小兔崽子。你们几个，快向雅克爷爷问好。”

后面的几个稍矮的野人，也跳了下来，双手合掌，跪在地上，向雅克说道，“雅克爷爷好。赞美爱洛漪丝！”

冰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常常学您在说完高兴的话之后，加一句赞美爱洛漪丝，现在他们也都这么学。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叫大狗、二狗和三狗。当初为了争这个名字，我还和冰暴打了一架。”

雅克转身对艾伦和索菲亚说，“高山雪地犬是尼安德特人最忠实的伙伴，和亲人无异，所以孩子能用狗来起名，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冰岩是这里有名的勇士，所以才能给孩子争取到这个资格。”然后，雅克指着两人对冰岩说，“这是我这次带的两个小朋友，男的叫艾伦，女的叫索菲亚，你们快叫冰岩大叔。”

艾伦弯腰鞠了一躬，爽快地叫了声“冰岩大叔”，索菲亚则整理了下衣服，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柔声说道，“冰岩大叔，很高兴见到您。雅克爷爷向我们提到过您，说您是高山上的雄鹰。”

冰岩呵呵大笑，连忙摆手道，“什么高山上的雄鹰，是雅克大叔的抬爱，我可不敢当”。不过冰岩看着索菲亚越发觉得顺眼。

艾伦心里暗中腹诽道，就知道人前装乖巧，你是没看见她平日里母暴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