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之救赎

随着咒语的涌动，亡灵巫师碎烂的肉体开始缓慢蠕动，最后蜷缩成一个红白相间的肉球，滚到了黑色祭坛上。

祭坛贪婪地吸收着亡灵巫师的血肉精华，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漩涡开始在祭坛上空浮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血肉精华已经被吸收殆尽，只剩余一些残渣，而黑色的漩涡，则扩大成一个黑色的空间门，散发出一道恐怖的气息。

“亡灵，你在做什么！”巨龙盘牙受伤极重，加上情绪波动，这时才发觉那个诡异的祭坛和巨大的能量扰动，向亡灵巫师咆哮道，但它的吼叫却立即被打断。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空间门里传出来，“是谁，在异空间召唤我——伟大的亡灵大君？”

亡灵巫师的肉体已经被献祭，仅剩上下两块颌骨。他的灵魂虚影漂浮在空中，颌骨在原来的位置一张一合。亡灵巫师对着空间门鞠了一躬，恭顺地说道，“伟大的亡灵大君，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从，莫雷亡灵大法师。我在这片充满生机的大陆，为您准备了一份丰盛而鲜美的祭品。它是一头纯正的黄金龙，但身体已经被我用暗黑能量完全污染，因此您可以轻易把它召唤回您的位面。作为您的仆从，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恳请您也把我一同带走。作为一个向往黑暗的巫师，我对这片充满光明的大陆感到无比的憎恶。”

“被黑暗能量污染的黄金龙？真是一个奇妙的想法，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一头活着的龙族带入亡灵界，而且还可以不激怒龙界的那几个老古董。我已经能够想象到下一届暗黑议会召开时，其他大君看到我的黄金龙坐骑的惊讶表情了。哈哈哈哈——！”威严的声音大笑着说道。

“至于你，卑微的亡灵巫师，虽然你的忠诚并不比一块烂肉值钱，但仁慈怜悯公正的我，依然决定，如你所愿！”

说完，一只巨大的手臂从空间门里伸了出来，上面布满浓密的黑毛，每一根黑毛都是一条深渊毒蛇，不时摆动着蛇头，蛇信伸缩不定。手臂的前端，是三个粗大的手指，每一个手指都长着一根泛着晶莹蓝光的利爪，利爪一侧是光滑的利刃，一侧布满锯齿。

巨掌隔空一抓，手心出现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释放出巨大的吸力，周围散落在地上的金币和珠宝快速朝手掌飞去，手臂上的深渊毒蛇疯狂扭动着，将飞过的金币咬在嘴里，嚼烂之后，吞了下去。

黄金龙盘牙诺兹多姆庞大的身躯，也被吸得不停往巨掌的方向挪动。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感觉如同末日降临。如果他被亡灵界的大君奴役成坐骑，将是整个龙族的耻辱，不仅是他个人，他的血亲，他们这一脉的族人，都将背上难以洗刷的罪名，他也将成为龙族历史上的笑话与污点。盘牙拼命挣扎着，锋利的龙爪在坚硬的地面抓出一道道石痕，火星四溅，但依然不能阻止躯体向手掌滑动。

而脸上只剩两根本源上下颌骨的亡灵巫师莫雷，主动移到了手掌旁边，任由漩涡把自己牢牢吸住。看到盘牙还在拼命挣扎，已经虚弱不堪的他勉力凝聚出一丝魔力，抬手砸过去一个“心灵冲击”。同样重伤的盘牙，精神一恍惚，往手掌方向移动了一大截。

威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挣扎是徒劳的，没人能违抗我的意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尊严都没有意义。顺从我吧，我会将你提升数个境界，你将成为亡灵界最威风的——————一头坐骑龙。哈哈哈哈————！”

盘牙的身体已经要被巨掌碰到，他露出了绝望的眼神，悔恨的泪水淌了下来。到了这一步，他连死亡都无法选择，只能迎接屈辱的命运。

“咦，还有一个卑微的人类，实力太弱，连一个最低等的骷髅都不如，不过既然幸运地遇见了我，那么你也来吧，为我饲养这头黄金龙。”

巨臂再次用力一抓，漩涡释放出更为狂暴的吸力，盘牙一声哀鸣，完全靠了上来，被巨掌一把狠狠抓住。而从战斗一开始就躲在最远处的艾伦，这次也无法幸免，瘦小的身躯飞快撞了过来。

亡灵巫师莫雷本来计划将盘牙炼制成亡灵龙，藏在它的身体内穿过空间裂缝，但千算万算，漏算一步。盘牙本已丧失了行动能力，但又不知什么缘故突然恢复，将措不及防的他打成肉酱。无奈之下，他只好以几乎自己的全部血肉为祭礼，召唤出了亡灵界的大君，将谋算已久的黄金龙忍痛拱手让人，只为换取将失去肉身的自己带到亡灵界。但从亡灵大君的口气来看，并不怎么在乎自己，那么等自己去了亡灵界，就要为生存发愁了。

正在为前途谋划的莫雷，突然看到艾伦也被吸了过来，如同看见最可怕的事情，他惊恐地大喊道，“不——！”

巨臂没有理会，开始往空间门里缩回去。跨空间摄取一条黄金龙，即使它身体内已经布满与自己契合的黑暗能量，对于一名大君也是极重的负担。

就在此时，艾伦脖子上的无名项链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一个钉在十字架的半裸女子的虚影出现在空中，女子的面目由模糊到清晰，露出绝美的容颜。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不，眼睛并没有睁开，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两道强烈的白光从她的眼睛里扫射出来，交汇在巨臂上。

被一道白光扫中，莫雷只觉自己的灵魂都要消散。情急之下，他忍痛自爆了仅剩的两块本源颌骨，布置出一个防护结界。防护结界刚成型，就被白光毫不留情地融化。趁着防护结界争取出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时间，莫雷燃烧了一半的灵魂，往空间门里冲去。

这白光让他感受到了无比真实的死亡威胁，他万分肯定，只要再被多照射一瞬间，自己就将形神俱灭。当年追杀他的六名红衣大主教联手释放的“灭世之光”，也决计没有此番威能。而这两道白光，竟然只是一个虚影随便释放。自从强行读取艾伦的记忆受伤后，他就知道这个没有任何实力的小孩，被人设置了强大的守护结界，所以在一路上，他都避免与艾伦交恶。没想到亡灵大君的随手一抓，就触发了艾伦的守护圣像，将自己打得万劫不复。

如果说莫雷只是被一道白光扫中，亡灵大君伸出来的手臂，则被两道白光重合射中。第一个呼吸，手臂上的深渊毒蛇尽数被烧成灰烬，第二个呼吸，手臂的皮肉被融化大半，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第三个呼吸，白骨都被融化成液体开始往下流淌。

亡灵大君愤怒地吼道，“是哪个光明界的婊子，胆敢坏我好事，我要剥光你的衣服，把你……不，你不是……”

话没说完，他的手臂就被完全融化，化为气体，没有阻拦的白光继续射在空间门上。当白光彻底消散的时候，空间门也被融化得一干二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散落在地上的小型黑色祭坛，见证着刚刚发生了一段足以震惊整个大陆的较量。而一大一小两个对峙的身影，则代表着巨龙巢穴仅存的生灵。

“你和那个卑鄙的亡灵一同来的。”龙说。

“我帮你杀了他。”人说。

“你要杀我。”龙说。

“我救了你。”人说。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贪婪。”龙说。

“没有任何生灵比龙更贪婪。”人说。

“我要让你为你的可耻行径付出代价。”龙说。

“高贵的龙族不会恩将仇报，杀死救命恩人。”人说。

“重申一遍，是伟大的龙神救了我。”龙说。

“你很清楚，那是光明系的魔法，那个亡灵大君也说是光明界的人出手。”人说。

“后来他又说那不是。”龙说。

“当时救我们的是个女的，不是龙神。”人说。

“龙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岂是你我可以揣度。龙神化身万千，以女身出现也不奇怪。”龙说。

“你确认是龙神救了我们？”人说。

“千真万确。”龙说。

“如果你等一会儿改口说那不是龙神怎么办？”人说。

“我以我的灵魂起誓。”龙说。

“那么，你被亡灵巫师痛苦折磨的时候，你被亡灵大君抓住的时候，龙神都无动于衷，我被抓住的时候，他出手了，这意味着什么？”人说。

“……”龙沉默了。

“即使龙神在意你，但也肯定在意我胜于在意你十倍。”人说。

“……”龙继续沉默。

“如果你杀了我，就是违背了龙神的意志，你会这么做吗？”人说。

“……”龙还是沉默。

“你真的要做一名渎神的罪恶之龙么？”人说。

“够了。”龙打破沉默，“我只说要你付出代价，没说要杀你。”

“按照龙神的意思，这也不行。”人说。

“……”龙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