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餐中论道

“你再低调神秘，对你感兴趣的人还是能把你的各种资料都挖出来，他们对你的了解甚至要超过你自己，因此一味的低调神秘是不够的，有时候你必须故意高调一些，给他们他们想要的，满足他们希望了解你的好奇心，让他们不再以为你是一个难以了解的人，这时你就可以把真实的完整的自己隐藏在谁也留意不到的角落。”艾伦说。

“原来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装出来的，是假的？”孤生恍然大悟。

“不是假的，假的骗不了人，真的才能骗人，局部的真也是假，把局部的真实的自己暴露给别人，反而会使他对整体的你产生误判，因为整体和局部完全不是一回事。”艾伦说。

“这多麻烦，要我说，甭管他们对你了解多少，一拳头打过去，全都服服帖帖。”孤生说。

“这太野蛮了，而且总有你打不服的人。”艾伦说。

“那就离他们远远的，不要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他们就不会对你产生兴趣。故意把底细给人看，没等误导了人，首先就把自己暴露了，你以为给别人看的是局部，人家却能通过这些局部把你的整体推导出来，这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孤生说。

“高风险带来高收益，就好比故意露出破绽引人来攻，固然有被人正中要害的可能，但也有可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就看你的胆识和手段了。”艾伦说。

孤生不服气，于是问玲珑：“师姐，你说呢？”

“我呀，”玲珑沉吟道，“你俩一个保守，一个冒进，我都不赞同，我觉得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既没必要刻意隐藏，也没必要刻意暴露，想得越多越容易弄巧成拙，别还没把被人弄懵，先把自己晃晕了。”

“你的心就和你的身体一样，玲珑剔透，不染杂垢，我们有心模仿，却怎么也学不来，自叹不如。”艾伦一脸敬佩地说。

“哪里，这就是我的一点小小感悟，我自己也经常做不好。”玲珑嘴上谦虚，心里却像吃了一罐蜜一样开心。

蛇女信乐美扭动着腰肢走了过来，对着艾伦低头说：“老大，筵席已经摆好，只是时间有些仓促，所以准备得不是很充足。”自被迫归顺幽灵党之后，她便被艾伦安排负责所有的日常内务，俨然一个大总管，权势比起在黑手党时不知大了多少，因此就算心中尚有委屈，自己都不好意思流露出来。

艾伦老气横秋地对她说：“这两位幽火教派来的尊使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东西没吃过，只要是用心准备的，他们都会满意，不是用心准备的，巨龙心狮子脑他们也不稀罕。”

“不用怎么准备，顺便吃点就行。”孤生见状忙客气道。

“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别嫌弃。”艾伦说。

片刻之后。

“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孤生满嘴流油，腮帮子鼓得老高，含糊不清地说。混乱之域汇集了来自地狱界各处不同种族、不同阶层的形形色色人群，这些人在带来家乡特色烹饪的同时又互相借鉴学习，创造出了海纳百川而又独树一帜的饮食文化，因此这里的物产虽然不算丰饶，但是做法吃法却万花八门，千变万化，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止。玲珑和孤生虽说是来自大势力，但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苦修，根本不像艾伦所言那般见惯大世面，因此当他们面对着信乐美精心准备的奇珍美食，就像是穷鬼看见了宝藏，**看见了美女，饿狼看见了绵羊，懒汉看见了鹅绒床，再也无法淡定。玲珑还勉强可以把持住，只是小口小口吃个不停，孤生则干脆狼吞虎咽起来。

“还算能入口吗？”艾伦看着他俩，笑眯眯地故意发问。

孤生的嘴嚼个不停，根本没办法回答他，还是玲珑边吃边感叹道：“吃着吃着，突然就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怎么了？”艾伦不解地问。

“我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地修炼，天分高的人几个月一次突破，天分差的人几年一次突破，越往后面越难突破，而每次突破所带来的快感尚不及这短短一顿餐，你说我们修炼到底是图什么？把修炼的时间用来享受岂不更好？”玲珑一脸落寞地说，只是不知此话有几分真诚。

“常言道：‘绝路处处险，高处不胜寒’，其实成功者从来都不比普通人幸福快乐，只要那个普通人不是太过落魄。然而人生在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追求幸福快乐，所以虽然普通人往往更幸福快乐，也没几个人愿意当普通人。”艾伦说。

“不追求幸福快乐，那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玲珑问。

“权力。”

“此话何解？”

“俯视众生的权力，生杀予夺的权力，前呼后拥的权力，万人景仰的权力，后世留名的权力，权力就像美酒，虽然伤身伤心，但却让人欲罢不能，越喝越上瘾，越上瘾还越要喝。”艾伦说。

玲珑寻思了半晌才说：“权力所带来的这些，不正是最大的幸福吗？这些东西谁不想要，得到了谁不快乐，别人得到了谁不眼馋？”

“这些东西可能也是幸福快乐，但在追逐的过程中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最终的幸福远远不能弥补过程中的痛苦。”艾伦说。

“要真是如你所言，你能明白的东西，那些比你更聪明的人岂会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地向上攀登呢？就算他们一开始没想明白，但随着攀上一个又一个顶峰，一次又一次地比较收获和付出，难道还会不明白？你该不会认为你就是那个最聪明的人，其他人都是蠢蛋吧？”玲珑说。

“不瞒你说，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艾伦一脸严肃地说，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玲珑也不由笑了出来。

“要我说，”孤生用力咽了一口嘴里的食物，说，“聪明的人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他吃东西，蠢人是在别人吃东西的时候他只顾着说话。”

“对哦！”艾伦和玲珑同时醒悟过来，争先恐后地扑向了桌上的佳肴。

已经升任亲卫队长的黑瞎子守卫在门口，在候在一边的信乐美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芥蒂，我心里一度也不痛快，不过老大和幽火教的人都能谈笑风生，对你我也算是礼贤下士了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信乐美目视前方，蠕动了下嘴唇，一言未发。

这时一名手下快步走了进来，在黑瞎子耳边窃窃私语。黑瞎子听完之后，犹豫了一下，又走到艾伦旁边，如法炮制，也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玲珑注意到艾伦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于是不动声色地问：“出什么事了？”

艾伦屏退黑瞎子后，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了赶时间，我刚才已经派人以你们的名义招募雇佣兵，很多人都很踊跃，只是有几个人趁机兴风作浪，四处散播谣言，说你们根本不是幽火教的人，是冒牌货，再不就是幽火教的小鱼小虾，根本不值一提，是在扯虎皮做大旗。对于这种风言风语我们不必理会，来，继续吃。”

玲珑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了上来，向来高傲的她还从未受过这种侮辱，因此差点就血涌脑门，情绪失控。她强忍怒火平静地问：“他们想让我们怎么证明是幽火教的人，又或者想让怎么证明不是幽火教的小鱼小虾？”

“一群无事生非之徒，理他们做什么，你越理他们他们反倒越起劲。清者自清，能者自能，由他们说去吧。”艾伦不以为意道。

孤生也停止了进食，愤懑说道：“我们胸前的纹章他们看不见？就算他们不认得纹章，我们高贵的气质他们也认不出？每一个去幽火教做客的人都说我们这些教内弟子和外面的人看上去就不一样，气质高贵，信心满怀，走路都是看着天。”

艾伦惊讶地问：“你是说他们在故意针对你们？”

“没错。”玲珑抢先回答，她觉得自己的胸膛都快要气炸了。

“那可怎么办好？”艾伦犯难了。

孤生用手抹了下嘴巴，说：“把我带去，我看是谁在说我们坏话，保管一拳打得他怀疑人生，如果他还有能力怀疑人生的话。”

“这样不好吧，”艾伦为难道，“你们初来乍到，不宜太过张扬，如果激起了本地人的反感，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你们的师父也会失望的。”

“那你说怎么办，总之不能坐视不理，就这么算了。”孤生气鼓鼓地说。

艾伦寻思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我摆一个擂台，设立一笔高额赏金，由你们做擂主，凡是能击败你们或者在你们手下坚持过一定时间的都能获得赏金，这样既让他们见识到了你们的厉害，又不至于得罪人，毕竟是他们主动上台挑战的。”

“行，没问题。”孤生一口答应。

玲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只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