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喧闹在王座之间扩散,能明白窃窃私语的臆测在四面八方交换着。
骚动的源头,是接受了卫兵报告的马科斯,把侵入城堡的可以的人带到了广间里这件事。
最开始无论谁都对骑士团长的判断表示纳闷,但是当一眼看到被视作侵入者的老人的样子以后,数名在列的人明白了其中的理由。然后,
【我说过了啊。放开罗姆爷。我的要求,只有这个】
【——很遗憾,恕难从命】
在广间的中央相互瞪视,流动着险恶的氛围的是菲露特和马科斯两个人。
面对严厉拒绝的马科斯的态度,菲露特头上爆出了青筋。
【团长,这是不是语言上的说明有点不足……】
【安静待着,莱茵哈鲁特。想要坚持奉上剑决定的主君的意向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是,这是要你视作主君的对方首次有接受剑的意思才成立的】
对于想要调解而出声的莱茵哈鲁特,马科斯持着争论反论道。
【把这个公选的议事进行过程放在一边,菲露特大人亲自公布了没有参加王选的意思。放弃这个资格也就是说,放弃了命令在场的我们骑士团的权力这么一回事——还请问明白吗?】
把不听从菲露特的要求的理由,条理清晰地陈述出来的马科斯。
听到他的话菲露特一脸焦躁,粗暴地用力挠着自己的金发。
【话听起来太麻烦了所以简单概括起来,的话。——也就是说你,没有参加王选的干劲的我说的话不听是吧?】
【——把话的说到底就是如此】
【哦哦,原来如此啊。知道了知道了。……真让人火大啊,你】
菲露特那如猫的眼瞳狰狞地瞪着马科斯。对于那包含了近乎杀气的眼神,马科斯以平时的表情轻松的接受了下来。
【那样的怎么都无所谓吧!——快点救我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到现在的老人的,那与悲痛相反的叫声响彻广间。
【菲露特,是我啊!在贫民街一起生活的,罗姆爷啊!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现在的你的话能就我的吧?快救我!不想死啊!】
膝盖跪在铺着绒毯的地板上,老人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恳求道。看到这样的丑态菲露特说不出话,列队者们的视线里也混入了面对一脸惨象的老人的厌恶感。
【在你困难的时候,我帮助你了啊。好几次,好几次啊!这份恩情,现在还来!快还来啊!快点,快点!不能做点什么吗!】
唾沫横飞,大肆宣扬着自私自利的理论,快点救我老人这么叫唤道。
同情和怜悯,就连抱有这样的感伤都敬而远之的,卑鄙的下贱的姿态。
真的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内,老人就瞬间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送到了敌方那边。
【这个,糟糕——】
对老人的态度感受到危机,突然踏出的是莱茵哈鲁特。
红发的骑士对于老人的发言的真实意图有所察觉,判断道不改变状况的话——
【——不要动,莱茵哈鲁特。要是做些奇怪的事情可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给挫了一鼻子灰,用扇子隐藏着嘴边毒辣地笑容的是普莉希拉。
【这可不行呢,莱茵哈鲁特。露出如此焦躁的表情而有所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这个老毒瘤说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前,尝试封口一样不是吗】
看到煞有介事地【可怕可怕】地耸着肩的普莉希拉,莱茵哈鲁特【被摆了一道】在内心咬着失态。周围的人也仿佛取回了正常一般,小声地私语着现在的心情——即是,对老人这一脸惨象地乞求饶命的感想。
【看到了吗,这个不成体统的样子】
【而且还这样谄媚的表情。就连同情的感觉也没有了。贼喊捉贼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就算菲露特大人要庇护他,也只能是释放了吧】
骑士们也,对无视犯下的罪行乞求释放的老人的卑鄙感到了不适。
【尽是像那样的人在的贫民街……菲露特在哪里被养大了吗?】
【假设王打的血统这种臆测是事实,像这样被养大能担起王的责任么……?】
【果然应该三思的。或者说,对龙历石只流于形式,数目上符合就好……】
听到不断扩大出去的骚闹,莱茵哈鲁特因为自己的担心变为现实而咬着嘴唇。
被打了先手,反论贬低敬仰为主的少女的语言的机会已经被剥夺了。
然后,骑士在喧闹的中心,看着微微低头的少女的背——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都好烦啊,这群没种的家伙啊!!】
那是尖锐的,年轻少女的,不堪入耳的脏话的怒吼。
骤然地,在惊讶之下,就那样广间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才,敲打着鼓膜的骂声是不是听错了这样面面相觑的观众面前,肩膀低落的少女向前走去。跪着的巨大老人和身姿娇小的少女,即便如此也是少女抬头看的形式。她那赤红的眼瞳中充满了悲伤。
【刚才的算什么啊。一脸凄惨看不下去的最糟糕的求饶。我最讨厌,这样的了啊】
【——】
对接近过来的少女,露出谄媚笑容的老人表情冻结了。
【呐,罗姆爷。我们是贫民街的人,这是毫无办法的悲惨事情。在上面看来是被蔑视的下贱生活多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包括我在内都是从根子上烂掉的一群人。真的,是很过分的地方啊】
包括自己在内给予了惨淡的评价,然后菲露特说着【但是】接上了呼吸,
【的确是在最底层没救了的一群人的垃圾堆但是啊……就算是活在那种地方,只有实际上把头磕在地面上的事情不会做啊】
【菲露特……】
【现在的罗姆爷的脸,如果有镜子的话真想让你看看呐。卑躬屈膝的不成样子的,卖着谄笑摇着尾巴也要苟活什么的……这样的,没法说是活着!】
听到菲露特说出口的话,候补者队伍中的克鲁修也重重地点头赞同。她所说的理念也,和刚才的菲露特的发言有有所共通的地方。
【如果要向我求饶的话,这个做法错了啊。我还没有想救这样的你到,连从不想呆的地方逃走的权力都放弃的程度】
干脆地,把手叉在腰上的菲露特如是断言。
这意味着抛弃身为知己的人物,也意味着放弃命令的权力——这意味着在红发青年的眼前,辞退参加王选。
【……菲露特大人】
听到她的断言,莱茵哈鲁特的内心游走难以忍受的苦楚。
预想到会变成这样了。看到老人的那个举动,尊严高的少女会有怎样的反应,预测到了。
这一点完全的被普莉希拉和老人——不对,被老人一个人利用了。
成为了被抛弃的人的老人落下了肩膀,像是脱力一般地低着头。
但是,莱茵哈鲁特不会看漏在那个老人的最后有着一丝的无力的柔和。这与后悔绝望不同,是蕴宿着达成了一项行为的成就感的一类东西。
赌上性命,老人对这一胜负打出了手牌,然后完美的达成了那个目的。
本来的话,现在也可以有暴露老人的计划,纠正菲露特的判断的必要的。
可是,莱茵哈鲁特无法这么做。
——正因为他是他,正是这个性质,束缚了他的行动。
从低着头的老人和菲露特的站姿,马科斯大致明白谈话已经结束了。骑士拉着老人的手铐,响起了锁链的声音当场敬了一礼。
【让场面混乱了,表示十分失礼。现在马上把这个东西……】
【像这样感觉的,想必是有谁在等着的轻率决断吧】
谢罪着要从这个场合辞退的马科斯,突然被菲露特的话语盖过了。
少见地马科斯以扫兴的样子闭上了嘴。严肃表情崩落了的菲露特浮现出了心情不错的笑容,在哑然的场内一下转回了身。
【就是这样,团长大人快放开那个手吧。铐子的大小不合适看上去又很痛】
【已经提出很多次了,我没有听从菲露特大人的理由……】
【那是说因为我没有想要参加王选的干劲吧?那么就简单了。——干就干呗,王选。只要目标直指,那什么王选的就行了吧?】
【——!】
听到那带着露出双虎牙的笑容编织出的发言,广间全员都受到了剧烈冲击。
观众大多数,都一副对轻佻地说着重大的决定的少女抱有反感的表情。但是,反应最为大的当然是,在正面接受了她的宣言的老人。
【说,说什么呐,菲露特。我,我不能接受。你说的是对的。失去骄傲的话不能说是活着。被你丢下也是没办法的……】
【小孩子过家家就算了吧,臭老头。明明活了那么长,还不知道自己没有舞台演戏的才能吗。长久相处的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呐。比如说——罗姆爷说话的话,头上的漩涡就会反卷】
抬起头,菲露特手指着自己的头给他看。对于这个态度罗姆爷的一脸苍白,【骗人的吧!?】慌忙地用被拘束的手摸着自己的头。看到这个,
【啊啊,是说谎的啊。这样看来,还真是彻底的痴呆表情呐。我感觉很丢脸——哦】
【——啊】
完全被诱导询问上钩了的罗姆爷傻眼了。菲露特摇了摇头。
【就是这样所以,把罗姆爷的手铐解开吧。刚才的事情也,全部都是耄耋昏聩的老头的妄言罢了】
【哪有这样的名义就能说通的……】
【——这个老爷子是我的家人。所以,现在立马放开】
对还要固执的马科斯,菲露特以毅然的声音声告道。听到这个,马科斯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惊讶。然后他当场把动摇从表情上消去,
【遵命】
作出一礼的姿势,马科斯把手从罗姆爷的手铐上放开。然后他向背后的卫兵【手铐的钥匙】要求道。但是,菲露特伸出手制止了。
【等不下去—。——莱茵哈鲁特!】
【在此】
立马对少女锐利的声音作出回应,莱茵哈鲁特的修长身体来到了广间的中央。
菲露特也不看站在身边的红发青年,只是挽着双手用下颚示意道,
【切】
【是,我之主君——】
世上最短的命令。抬起的手作出手刀的形状,切开大气从空中挥下。
拘束老人双手的金属制手铐,就像是剪纸一般被干净利落地抚过切断了。
仿佛熔化一般露出光滑断面的手铐掉落地板,尖锐的声音传递整个广间。
这个声音才在真正意义上,向场内宣告了这两人的主从的诞生。
【这也全部,都是和你想的一样的吗】
【万万不是。这是在此之上的,命运的引导】
【哈!又是命运吗。你是命运的奴隶吗喂】
【不。——比起这个我,是菲露特大人的骑士】
【无聊的家伙……】
面对这似乎会被万是肯定的气势,菲露特束手无策的样子这样漏言道。
在交换着这样的对话的两人面前,罗姆爷仍旧低着头。
【为什么呐,菲露特。……我,我对你……】
【罗姆爷是带着怎样的打算,什么目的,大说着那样不要脸的话不知怎的总能明白呐。——看到我站在这儿地方,厌恶着厌恶着没办法的样子了吧。是想要,推那样的背后一把呐】
【既然都知道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
浮现出疑问符的老人,菲露特害羞地露出了笑容,
【抛下家人恬不知耻地回的去街上吗?这样比异端还要不如的不知耻的事情,我没可能做得到的吧】
听到这个,罗姆爷的表情从悲痛变成了更加其他的东西。
老人背对着少女,用手擦着脸隐藏着表情。
【我,我的败音是……】
罗姆爷抬头看向天花板,嘶哑着的声音里投入了无所可念和,超越了那个的无限感慨的颤抖,
【把孩子养育的太好了啊——!!】
是在悲叹自己的教育方针还是在感激呢,计算着这复杂难解的叫声的回声在广间的消失,台上的麦克罗特福咳嗽插话进去。
老人只做了这么一个行为把场内的注目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之后,下望眼下的菲露特。
【那么菲露特大人,骑士莱茵哈鲁特。你们两人也有参加王选的意向,这么判断请问是否合宜】
【啊啊,可以啊】
【是。如我主之意】
死不改无礼到了极致的态度的菲露特,与服从她的莱茵哈鲁特。宽容的贤老对与这种不均衡也不提及,只是【明白了】静静点头道。
【那么虽说稍稍有一点骚乱,也已经能判断全员齐全了呢。最后,菲露特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和其他的候补者同样,菲露特也有被设置演说的机会吧。
被指名的菲露特【恩—】地考虑了一下。
然后一圈看过了场内的面孔,那红色的眼瞳中放出了光辉。
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她放言道。
【——我讨厌贵族】
带着爽朗的笑容,仿佛展示给贤人会一般伸开双手放言道。
【——我讨厌王国】
然后伸开着双手,隐藏着毒的满面笑容着编织着语言。
【——不管是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还是站的地方,还是说什么东西我全部都讨厌。所以,想要全部一气破坏掉。怎样?】
歪着头的菲露特。对于这个态度,一瞬间停止的广间内的时间爆发了。
【在,在说什么啊——!?】
【是说,居然在决定国王的王选的地方说要破坏王国!?】
【把我等至今所花的时间都当成什么了!!】
【像这样叽叽喳喳地,不冠上一些【我等】之类的就没法说话吗?骄傲的历史的,是说这些都笑止千万啊】
在发出了全力打的怒吼声的观众前,菲露特把这些一口气切断了。
【我成为王的话,全部都一气毁掉。连现在已经摇摇欲坠的脚下都看不到的睁眼瞎们全部敲落的话,多少也会变得通风一些好起来的吧】
用明朗的表情如是陈述的她,场内只能一片哗然。
听到这前所未闻的暴言,麦克罗特福仍旧不动声色地大方地颔首,然后把话题引上站在她身边的骑士身上。
【您的主君还真是刻薄的大人呢。听到刚才的话,您怎么想】
【——是的呢。菲露特大人所说的话,虽然表示遗憾但仍还只是梦话的范围】
【哦喂】
【但是,终有一天菲露特大人的话会传达到每一个人。——为此,担下所有事情来支持正是我的本分,如是理解】
【不过,菲露特大人断言道要破坏的其中也包括了您啊】
【破坏之后的再生也会,为这位大人所处理的吧。届时,若是也能伴随身边便没有在此之上的夙愿了】
深深地弯下了腰,莱茵哈鲁特以毫无动摇的态度回答了麦克罗特福。侧眼看着这位骑士的行为,菲露特粗暴地抓着金发。
【结果,你是我的友军还是敌人啊,是哪边啊】
【是友军。——仅属于你的】
【……那么,不—。就随意驱使了】
带着这个承诺,在此王选候补者最后的主从报上了姓名。
注视着并立的王候补者们耀眼的模样,麦克罗特福静静地点了头。
【这次才真正候补者全员到齐了呢。那么,再一次向贤人会的同志们发问】
瞑目的麦克罗特福的气质变化了。老人的音色里,带上了强烈的意志。
【——此次的王选,以在此的五名大人为候补者,宣言开始。在此询问同志们的赞同】
【——以贤人会的权力,表示赞同】
【同议】
【同议,表示赞同】
对于麦克罗特福的提议贤人会的诸人都点头回应,确认了这个的麦克罗特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就站到空着的王座的一边,睁大了眼。
【——那么,现在开始提议王选的规则!】
卡鲁斯坦公爵家的当主克鲁修·卡鲁斯坦。
克鲁修的一名骑士,【青】之菲利克斯·阿盖尔。
【候补者是克鲁修·卡鲁斯坦。普莉希拉·巴利埃尔(1)。阿纳斯塔西娅·霍星。艾米莉亚。菲露特。以上五人。无论哪位都是持有龙之巫女资格的大人!】
【血色的新娘】普莉希拉·巴利埃尔。
异世界出身的单臂流浪人,佣兵阿卢。
【期限是三年后,更新与龙的盟约,亲龙仪式一个月前的今日!】
从异邦来的年轻商会主人,阿纳斯塔西娅·霍星。
阿纳斯塔西娅的一名骑士,【最优的骑士】尤里乌斯·尤克里乌斯。
【选出由全国民的意识,龙珠的光辉和龙的引导决定!】
失落的王之血统(未确认),菲露特。
菲露特的一名骑士,【剑圣】莱茵哈鲁特·梵·阿斯特雷亚。
【直到各人作为王登基的那一日为止,各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维持王国】
身为银发的半精灵【冰结的魔女】,艾米莉亚
以及,不在现场的自称骑士,菜月·昂。
【以以上最低条件为条约,在此宣言王选开始——!】
麦克罗特福放出声音叫道,广间被惊人的热情所包围了。
无声。但是,无论谁都无法抑制内心的呐喊。
背后感受着这份热情的余波,麦克罗特福伸直驼背的腰张口说道,
【现在——王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