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种族进化

雪夜并不知道艾伦也在背地里编排恶搞他，此时的他正坐在一个幽暗大厅中的巨大圆桌旁。二十一把雕花红木靠椅围着圆桌摆了一圈，但只有七把上面有人落座，剩余十四把虽也擦得锃亮，却是空空如也。墙壁上每一个挂灯里都插着一根粗大的红色蜡烛，忽明忽暗的火焰仿佛是它闪烁的眼睛，顺着烛身缓缓淌下的蜡汁像是它滴下的血泪。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阴暗、压抑与诡异的气氛，而在座七人惨白的脸庞和血红的嘴唇，则更平添几分阴森恐怖。

“你认为他就是那个非血族的吸血鬼？”其中一人的喉咙里发出空洞的声音。

“不能完全确定，但有很大可能是。”雪夜说道。

“可是根据你的描述，他没有一点符合。”又一人说道。

“直觉。”雪夜道。

“小孩子的肆无忌惮？这和恶魔的凶恶滔天可是有本质区别。”再一人说。

“也许正因为他不像，所以他才是，而且我不相信这段时间还会再有其他人来我们这里，上一次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吧。”雪夜说道。

“我赞同雪夜的看法，”一个人说，“我们之前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如果他真是凶神恶煞的恶魔模样，不等走到我们这里，人族就先和他干起来了。人族怎么可能容许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与我们接触，无论这接触是利是弊。他能来，至少说明人族那边是过关的。”

其他人听后，又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都点头表示认同。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有人问道。

“那个梦没有给我们更多启示，我们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或是意味着其他什么，因此任何应对策略都很难评估对比，既然如此，我建议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把他当做一位普通访客，就像二十年前一样。”雪夜说道。

“上次那人的真实身份你在人族打探到了没有？”又有人问。

“打探到了。”雪夜说道。

“他是什么人？”

“一个绝对不可能来鲜血沼泽，甚至连鲜血沼泽的存在也不知道的人。”雪夜苦笑道

“什么意思？”

“我在不知不觉中被引上了弯路，但事后分析，却发现整个过程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找不出是在那个环节被引岔的。所以我这条路走入了死胡同，你们那边有结果没，一直也没听你们说起过。”雪夜说道。

“我们从他睡过的床上收集了毛发皮屑，从他用过的盘子和酒杯上收集了唾液，放入血池中进行本体还原，但每次都在几乎要成功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失败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直到所有的收集物都消耗完了，还是没能还原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如果他多待几天，我们收集的证物再多一点，说不定就成功了。”有人遗憾地说道。

“他知道我们在查他的来历，却不采取任何明显的措施来阻挠我们，而是让我们自己撞上南墙，徒劳无功。这种风轻云淡之中把我们玩弄于股掌的本事，想想真是心底发凉。”雪夜叹道。

“这二十年来并未发生过特别反常的事情，我们也没有遭遇过不可测的重大损失，所以我猜他虽然向我们隐瞒了身份，但未必有什么恶意。既然已是过去之事，我们也不用多想，先把眼前这件事应付过去吧。”有人道。

其他人纷纷赞同。其实不止一个人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二十年前那人的出现与二十年后非血族吸血鬼的降临会不会有某种联系，不过没有人把这种猜疑宣之于口。

“今天会议的第二个议题，就是向各位通报一下种族进化的最新进展。根据对过去三年新生儿的血液测试，我们计算出现在的种族进化度为：白森丛林49%，死亡草原50，我们鲜血沼泽为……47%。”其中一人说道。

另外一人皱眉道：“三年前死亡草原是49%，我们和白森丛林都是48%，三年后他们都各进了一个点，我们为什么反而倒退了一个点。”

“种族进化本来就存在自然衰减，进化度越高，衰减度也就越高，就像在激流中逆水行舟一样。这三年来我们的工作并未放松，但还是衰减了一个点，而另外两家之所以能增进一个点，是因为他们推行外婚的力度要比我们大得多。听说死亡草原即将出台强制每代人都必须外婚的法令，白森丛林也有这个意向，而我们鲜血沼泽沿用的还是几百年来‘强制隔代外婚，鼓励每代外婚’的基本方针，以前进化度低时衰减度也低，所以感觉不出什么，现在进化度高了，隔代外婚的进化频率就就赶不上自然衰减的频率了。”刚才那人解释道。

“每代外婚？这样人员的伤亡就要增加一倍，一旦死亡率超过出生率太多，不等我们进化完成，人口就会锐减至低于种族进化所必需的最低规模，那样的话就必须休养生息很多年，好不容易才进行到一半的种族进化也会彻底退回原点。”又有人说道。

“是啊，人口是进化的基础，人口越多，进化的频率才会越高，如果以人口基数的减少来换取个体进化度的暂时提高，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短视的行为。”另外一人也说道。

“死亡草原和白森丛林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可有什么对策？”第三个人问道。

“这也是他们两家要与我们商量的。白森丛林提出一个想法，具体内容是：人族虽然普遍仇视我们，但负责追杀我们的主要力量还是光明神教以及由它悬赏征召的吸血鬼猎人。光明神教与我们的关系是既敌对又依存，他们既要限制我们的势力扩张，又不能完全消灭我们，用人族的话说，就是养贼自重。不光是针对我们，光明神教在很多事情上都采取了这种策略，可以说这是他们维护自身地位的基本战略之一。如果我们用重金贿赂游说光明神教的高层，就说我们因为多年内部通婚，血脉已经稀薄到了难以繁衍的地步，如果再不进行外部通婚，就有灭族之虞……”那人说道。

有人打断了他，说道：“你是说让光明神教停止围猎追杀我们？这不可能，对我们的追杀是他们合法性和影响力的重要来源，而一旦停止追杀则会同时遭受外部和内部的巨大压力，他们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和我们媾和。”

“不是要停止追杀我们，而是维持现有追杀队伍的规模不变，不要因为我们加大了外婚力度，他们也跟着加大追杀力度。这样我们的伤亡就会保持在原有的水平线上，不至于出现人口大幅减少的情况。他们不需要答应与我们合作，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就行了，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游说，成功概率还是很大的，况且我们还会准备丰厚的酬金。”那人说道。

“光明神教会相信我们这套说辞吗？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不会相信。”另有人道。

“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们加大游说贿赂的力度是一方面，同时也要演足苦肉戏，从现在起就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外婚，无论被杀多少人也不能有丝毫犹豫退缩。等他们感觉到我们是来真的，就会相信我们确实是遇到灭族危机了。”那人说道。

“哪怕只是暂时的苦肉计，也会有不知多少族人将要失去生命了。”有人叹息道。

“只要我们能进化成功，有朝一日夺回失去的故土家园，所有的付出牺牲又能算的了什么。”

“好吧，就按照白森丛林的提议去操作，具体事项还是你去和他们沟通。下面开始今天会议的第三个议题。”

“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那人又说道，“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奉行与光明教会‘不主动冲突，不主动接触’的策略，少数几个认识的光明教会中人，也都是双手沾满我们鲜血，对追杀我们最为狂热的刽子手，去游说他们反而会坏事，因此现在我们徒有游说的策略，却无合适的游说对象。”

“那两家也没认识的人吗？”

“我们好歹还处于大陆的中心腹地，他们两家更偏远，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教会有分量的大人物。那两家的意思是，既然建议是他们提的，人选问题理当由我们来解决。”那人说道。

“雪夜，我们之中就数你去外界的次数最多，待的时间最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有人问雪夜。

“我就算去人族，也得远远躲着这些人，不过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们。只是我们这样贸然找上去，他们多半不敢接，就算勉强接下了，一级一级传到最上面也失去了隐秘性，教会高层纵然有这个意愿，顾及到方方面面的影响以及内部的反对声音，也不可能答应我们。我们不做则罢，既然要做，就最好直接去找有资格参与教会最高层决策的大人物，他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不至于把我们的使者抓起来请功。我们既然要显出诚意，须得派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去才行，我们不能不为他的安全着想。”雪夜斟酌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