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大赎罪券

第二天一早，不等二十人小组的违禁品鉴定报告出来，麦德林家族就对外宣布：“鉴于近些年家风松弛，对家族成员疏于管教，以至于未能对部分成员大肆收购和出售违禁品的行为及时发现和阻止，麦德林家族深感罪孽深重，愿意接受随之而来的一切惩罚且绝无怨言。对于外界传闻的勾结莱茵人毒害公主一事，麦德林家族不敢妄下结论，恳请贵族委员会专门就此事展开调查，给各界一个客观公允、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结论。”

消息一传开，军方立即宣布在贵族委员会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暂停向麦德林家族下达新的药品采购订单，不过为了保证军队正常的药品供应响，之前签署的订单不受影响。尚未卸任巴黎治安总长的大皇子鲁曼因则表示，麦德林家族主动承认非法收购出售违禁品，勇气可嘉，悔过之意明显，他呼吁其他参与销售违禁品的家族效仿麦德林家族，主动坦白，以争取从轻处理，对于百般抵赖、死不悔改者，将严惩不贷。

然而与官方留有余地的表态不同，民间对麦德林家族的抨击声音十分激烈，甚至有人认为麦德林家族犯了“勾结外敌叛国罪”，应该薅夺其贵族爵位，没收其不义之财，处以囚禁或流放之刑。也有一些人认为，麦德林家族是正宗的法兰克人血统，又是巴黎的老牌贵族，没有理由去投靠莱茵人，鉴于他们是法兰克帝国最大的军用药品供应商，这很可能是莱茵人使的离间计，目的是为了削弱法兰克军队的战斗力。

借着这件事，莱茵人在玛格丽特公主的饮食中投毒，准备让她在成年礼上毒发身亡一事也由原来的小范围知情，变得众所周知，甚至还演化出好几个版本。在一些人的组织下，巴黎的热血青年在国防部外面的草坪上举行了大规模请愿集会，有些比较温和的人只是要求向莱茵人讨一个说法，有些比较激进的则要求驱逐法兰克境内的莱茵人，更有极端者认为应该发兵讨伐莱茵亡国，向他们兴师问罪。

在这场集会中，一位名叫艾伦的异邦少年发表了名为《美丽法兰克》的著名演讲，他连续运用比拟的手法，将法兰克依次形容成俏皮可爱的妹妹、魂牵梦萦的恋人和慈祥温暖的母亲，使全场所有人（无论是参加集会的青年，维持治安的士兵，还是出面安抚的官员）无不动容落泪。演讲末尾的那句“你的美丽，已足以使我献出一切”，更是很快风靡大陆，成为许不同国家的人们交口传颂的佳句，这篇演讲也因其情理并茂、脍炙人口，成为载入史册的演讲名篇。很多年以后，一位叫做肯尼迪的著名政治家在其演就职说中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不过史学家和文学家普遍认为他那句“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些什么，而要问你能为国家做些什么”无论从意境上、情感上还是文辞优美上都要差前者一大截，甚至有刻薄者认为是狗尾续貂之作。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艾伦放完火之后，立即就返回了凡尔赛宫，虽然这几天巴黎大事小事不断，可这里的彻夜狂欢依然不受影响，仿佛与外面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世界。只有欢乐，没有忧虑，如果这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倒也挺吸引人的，艾伦也忍不住想道。

然而这样的日子终究有结束的一天，只不过对有些人来的早点，对有些人来的晚点。对曼妮夫人来说，自今天在黄金大道遇见求伯之后，无忧无虑的短暂时光已经提前终结了。当艾伦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时，看见脸上挂着淡淡忧愁的曼妮夫人就候在门口。他还以为是女人记仇，找自己算白天的帐，心里有些发慌，故意引开话题搭讪道：“跑了一天，累也累死了，夫人您怎么没去休息。”

曼妮夫人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贴到艾伦身旁，琼鼻抽了几下，皱着眉头问道：“你去放火了？”

艾伦心中大骇，急忙左右望了下，见周围再无别人，一颗心才放下来，小声地责怪道：“你胡说什么！”

“你身上沾着物体燃烧后生成的细微粉尘，我们佣兵刀山火海闯惯了，这种味道我一闻就能闻出来。”曼妮夫人非常肯定地说道。

“不是，我只是和别人吃了顿烧烤。”艾伦否认道。

“这根本不是木柴或煤炭燃烧后的味道，更像是砖石房屋和涂漆家俱燃烧后的味道。我们佣兵救火之后身上就是这种味道，不过你身上的要淡很多，这说明你不是在救火，那估计就是在放火了。”曼妮夫人揭穿道。

“嘘——！保密，保密。”艾伦把食指竖到嘴唇边，贼头贼脑地说道。

“你靠嘴皮子就能把人说死，有什么事情非要用放火的手段去解决，而且还是你亲自动手？”曼妮夫人不依不饶地问道。

艾伦挠着后脑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把曼妮夫人请进了房间。

“您这么晚在门口等我，有什么事情？”关上房门之后，艾伦感觉安全了许多。

“你口口声声说相信我的为人，其实心里还是不太信得过我，对吧？”曼妮夫人开门见山地说道。

“您的为人我是相信的，只是我不确定您是否站在我这边，毕竟您就算站在其他人那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艾伦说道。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把命卖给你。”曼妮夫人干脆地说道。

卖命？艾伦先是一惊，继而摇头道：“我不需要别人为我卖命。人和人都是平等的，为什么就要为了保护一些人而牺牲另外一些人。”

“人和人并不平等，有些人的生命就是要比其他人更珍贵一些，有些人的生命就是要用别人的牺牲来保护。作为一个上位者，如果没有一群愿意为你卖命的人，你那个位子坐也坐不稳，睡也睡不稳，你现在没到那个高度，自然还体会不到。”曼妮夫人说道。

“您要我帮你做什么事？”艾伦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于是没有纠缠这个话题，接着问道。

“我是林奇家族的人，我们家祖上曾是侯爵，现在是子爵，我在年轻时被逐出家族，才去当的佣兵，现在我想重返家族，需要你的帮忙。”曼妮夫人说道。

“像您这样美丽、聪慧而又天赋惊人的女子，年轻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被逐出家族？”艾伦开玩笑地问道。

“你不需要问这么多，你就说帮不帮吧。”曼妮夫人被戳到了痛处，不悦地说道。

“要我怎么帮你，恐吓还是殴打林奇家族现任族长一顿？您也能做到吧，难道是不好意思下手？”艾伦问道。

“现任族长是我的父亲，他也希望我回去，只是当初我被逐出时，他不仅请了很多贵族共同作证，还昭告了整个贵族阶层，因此从法律上我与林奇家族再无关系。现在即使他宣布恢复我的身份，别人也不会承认的。”曼妮夫人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艾伦叹息道。

“如果我把你放火的事情说出去，你会不会也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曼妮夫人愠怒道。

“行行，我怕了你了，”艾伦急忙摆手说道，“我如何才能帮得了你。”

“如果一名贵族闯了弥天大祸，家族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有时会选择把他驱逐出去。驱逐是永久性的，他以及他的后代都不能重返家族。如果有的家族耍滑头，表面驱逐，暗地收留，则会激怒整个贵族阶层，成为公敌。所以按常理来说，我是不可能重返家族的，而且我也早就绝了这个念头，只是到了现在才发现，家里有些事情始终割舍不下，有些责任始终没有尽到，所以我必须重返家族。我以前就查过相关资料，发现重返家族其实是有先例的，前提是要有一张教皇亲自签发的大赎罪券。”曼妮夫人说道。

“赎罪券我知道，能够抵消一次亵渎教法的罪行，大赎罪券又是什么？”艾伦问道。

“大赎罪券号称能洗清人的一切罪过，无论他是触犯了世俗法律还是宗教律法，一般的赎罪券谁得到了都可以使用，但是大赎罪券上面则注明了是赐给谁，除了他别人使用无效。只要能得到一张大赎罪券，我年轻时做下的错事就可以被赦免，父亲就算宣布我重返家族，其他贵族也不会提出质疑。”曼妮夫人说道。

“大赎罪券一定很难得到吧？”艾伦问道。

“那是自然。大赎罪券名义上能洗清一切罪行，但因为它是针对某个人的，所以如果那个人罪行太重，教皇根本就不会签发。据我所知，本届教皇上任之后还没有签发过大赎罪券。”曼妮夫人说道。

“先不说我能不能帮你弄到大赎罪券，就算真的弄到了，估计你的命还没卖给我，我的命就要先卖给教皇了。”艾伦苦着脸说道。

“所以我把自己的命抵给你了，难道我的命不值你的命？你刚才可是鼓吹人与人平等的，难道说一套做一套？”曼妮夫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