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平等的束缚
“如此甚善。”艾伦拊掌笑道。
“我还想多问一句，你真的不要自己去契约魔兽？”索菲亚不放心地说。
“为什么我一定要自己去契约魔兽？”艾伦反问。
“如果是我得到了这张卷轴，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与我交换，我也决计不会答应，更别提白白送人了。有些东西可遇而不可求，既然得到了就是你的运气，如果错过的话，可能以后再也遇不到。”索菲亚道。
“其实也没什么了。”艾伦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你快说，你不说我心里不踏实。”索菲亚催促道。
艾伦：“因为我大方。”
索菲亚：“我不信。”
艾伦：“因为咱俩关系好。”
索菲亚：“没说服力。”
艾伦：“因为……”
索菲亚：“哼，休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我，不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找个卷轴我还不要了。”
艾伦：“嘿，你还来劲了，不要就不要，还给我。”
索菲亚：“我是不要，可也不能给你，为了防止你用它去残害别的魔兽，我只好暂时替你保管起来。记住，只是保管，不是使用，所以我不欠你人情，而你想让我对盘牙说的那些话，对不起，我已经忘了。”
艾伦瞠目结舌道：“你什么时候学会黑吃黑了？”
“黑你个头，”索菲亚驳斥道，“我是白，你是黑，所以是白吃黑，不是黑吃黑。”
“白的吃了黑的，就算外表还是白的，里面的心呀，肺呀，肝脏脾肺什么的，也都黑透了。”艾伦讥讽道。
“只要能向世界展现白的一面，就算我自己里面黑透了又有何妨。”索菲亚一副无赖的样子。
“比流氓更可怕的是女流氓，比女流氓更可怕的是会打架的女流氓，流氓是品性，女人是性别，会打架是特质。”艾伦嘟囔道。
索菲亚眉毛一挑，“总之我是吃定你了，你爱说不说。”
“你……”艾伦生了一会儿闷气，最终丧气地说：“好吧，我告诉你。我之所以不自己使用这张卷轴，是因为我不像你，有菲儿这样一名心甘情愿与你签订灵魂契约的魔兽。如果我在没有征得一只魔兽同意的情况下，就强行使用卷轴与它签订契约，那它就不能说是我的朋友，更像是我的宠物。”
“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契约魔兽本来就是宠物，只不过有些宠物得到了近似朋友的待遇，有些宠物得到的只是奴隶般的待遇。你就算把一只魔兽变成宠物，那也没什么吧。”索菲亚道。
“问题是，我曾经在老师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众生平等，万物平等，并以此从他手中讹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物品。如果我把一只魔兽变成宠物，就违背了当初说过的话，他恐怕不仅会收回这件物品，更会追究我在他面前信口开河之罪。”艾伦苦着脸道。
“什么物品？”索菲亚问。
“就是那个小石条。”艾伦道。
“哪个小石条？”
“前天打破魔法罩的那个。”
索菲亚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打破亡灵法师魔法罩的那个？”
“嗯，除了这个还能有哪个。”艾伦点了点头。
“你不说，我也不便问你，既然你主动说起了，我也说一句，能使你一个手无缚鸟之力的人，在举手投足间轻易打破一名圣阶法师的强力魔法罩，那东西绝对是逆天般的存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索菲亚神色凝重地说。
“谁说我手无缚鸡之力了？”艾伦不满地说。
“请注意，我没有说你手无缚鸡之力，我是说手无缚鸟之力，如果你不服的话，等以后你见到菲儿，把它缚给我看看？它可是一只鸟儿。”索菲亚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
“你现在太狡猾了。”艾伦大呼上当。
“彼此彼此，承让承让。”索菲亚故作谦虚道，“那你为什么不高价卖给别人？”
“这种卷轴能强行定契，违背了魔兽本人的意愿，在兽族内部也属违禁品。如果我交易给别人，而他又使用不当的话，我也会连带着背负恶名，被兽族所敌视，这对于视名声重如山的我来说太得不偿失了。”艾伦道。
“我明白了，你自己不能使用，又不放心交易给别人，如果不是恰好有我和菲儿这样愿意缔结灵魂契约却又被外力阻挠的例子，这张卷轴在你手里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废品。所以你除了送我再也没有更好的使用办法。”索菲亚恍然大悟道。
“那也未必。说不定我能找到一只与我情投意合的魔兽，说不定别人也有你这样的情况，我把这张卷轴留在手里，总归能派上用场。”艾伦嘴硬道。
“行了，你就别狡辩了。”索菲亚大度地摆了摆手，“你的难处我能理解，这张卷轴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废物利用了。当然了，这个人情我还是认账的，谁让我是一名品格高贵、总是习惯性同情倒霉蛋的贵族呢。”
“谁是倒霉蛋？”艾伦生气地问道。
“谁是倒霉蛋？”门外也有人问道。
索菲亚走过去打开房门，玛丽格特随之走了进来，又问了一句，“刚才我没听清楚，谁是倒霉蛋？”
“谁是倒霉蛋谁心里清楚。”艾伦急中生智道。
玛格丽特以为是在说自己，脸“唰”一下就红了。她在好几件事情上都被艾伦给捉弄得极其狼狈，当了好几次倒霉蛋，只是她不清楚刚才两人说的是哪件事情。
“玛格丽特，你别多心，我们不是在说你。”索菲亚瞪了艾伦一眼，对于他这一招借力打力很是不满。不过她话刚脱口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玛格丽特的脸更红了，心中想道，你们不是在说我，言外之意就是我也有可说之处，只是你们恰好说的不是我咯。
索菲亚有些恼怒，向艾伦努了一嘴，示意他谁惹的祸谁去善后。艾伦朝她做了一个胜利的表情，然后笑着对玛格丽特道：“师妹，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们，也许我就是来找索菲亚一个人的。”玛格丽特赌气道。
“就算你之前找我没事，可见到我之后也肯定有事了，如果还是没事，要不要我制造些事情出来？”艾伦继续皮笑肉不笑地说。
玛格丽特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连忙说：“你要一天不惹是生非，那就不是你。不过就算是也找你有事吧，我大哥要宴请你和索菲亚。”
“什么时候？”艾伦问。
“现在。”玛格丽特答道。
“可是我们刚吃完午餐，已经吃不下了，能不能改在晚上，不对，晚上我还有事，要不推迟到明天吧。”艾伦说道。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宴请？”玛格丽特鄙视道，“贵族之间的宴请，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谈事的，往往一场宴请下来，桌子上的菜肴都没动几口，所以事先主客双方都要吃个七八分饱，到了宴请时既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因为吃得太饱而产生睡意。”
“吃饱了还要上那么多菜肴，难道你们不知道浪费可耻吗？”艾伦大义凛然地反驳道。
“总之全大陆的贵族圈都是这规矩，宴请时不摆上丰盛的餐点是主人的失礼，而在宴请时低头大口用餐则是客人的失礼，你看不惯是你自己的事，可无数年来贵族圈沉淀而成的礼仪制度也不是你一张嘴就能废除的。”玛格丽特生气道。
“不好的礼仪制度，为什么就不能废除，任何制度的废除，最初都是从一张嘴开始的。”艾伦争道。
“那你废给我看看！”玛格丽特挺直胸膛，和艾伦较上了劲。
艾伦一时语结，他下意识地往旁边扭了下头，看见摆在桌子上的餐点，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我知道了，宴请的时候摆上餐点，不是用来填肚子，而是用来配合会谈的。它既可以掩饰尴尬，也可以停止争论，暂时缓和现场气氛，更可以拖延时间，给双方以仔细思考的余地。”他拍着脑袋说道。
“现在明白了吧，能在贵族圈里长久留存的任何事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某些人只看到一个不好的侧面，就妄图全盘否定，结果必然是徒劳的。”玛格丽特得意洋洋地说。
“你只是知其然，我却是知其所以然，比你高了一个境界，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艾伦打击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知其所以然？”玛格丽特不服道。
“你要是知其所以然，就不会拿‘这是全大陆贵族圈的规矩’这种软弱无力的理由来搪塞我了。你们生在贵族家庭，从小接受贵族教育，但却未必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贵族精神，未必知道为什么贵族偏要以此种方式，而非那种方式来行事。”艾伦说道。
“我就知道。我就是不告诉你。”玛格丽特孩子气地说道。
“老师说过，当一个人不再虚心，开始变得骄傲自满的时候，他前进的步伐也会随之停止。师妹，你现在这个倾向很危险，一定要及时矫正。”艾伦摆出师兄的架子，一脸认真地教训道。
见艾伦抬出了老师，玛格丽特不敢再反驳，只是微哼一声表示不满。
索菲亚急忙打圆场道：“你大哥不是宴请我们吗，我们早点过去吧，他那么忙，别让他久等了。”
玛格丽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要办，刚才被艾伦气得糊涂，竟然把要事给抛之脑后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焦躁的心情，然后开口说道：“请随我来吧，我大哥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待人还是平和的，大家不用紧张，随便聊些什么都行。”
“随便聊什么都行？有没有什么禁忌？”艾伦问道。
“没有禁忌，聊什么都行。”玛格丽特脸上努力保持着亲切的微笑。
“聊他有几成把握能成为法兰克帝国的皇帝，是不是也行？”艾伦问道。
玛格丽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