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全民公决

“因此，我建议，”艾伦继续说道，“以全场所有人表决的方式，来判断鲨暴所言是否属实。如果大家都认为他说的是真，那么鲨暴就没有亵渎海神，这就成为了娜迦族和银鲨族的族群恩怨，到时候娜迦族想个人决斗也好，举族战争也好，都和海神没有关系。但如果大多数人认为鲨暴撒了谎，那他就亵渎了海神，理应交给宗教裁判所严加拷问，这件事就不是娜迦族和银鲨族的族群冲突，而是海神殿和渎神者之间的争端，娜迦族就应该放心地交给海神殿来处理，而不是发动战争，毕竟渎神者只是银鲨族中的少数几个人，绝大部分人还是海神的虔诚信徒，发动针对整个银鲨族的战争并无必要，海神相比也不乐于见到。”

鲨暴一听，怒道，“这些人当时又不在场，凭什么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我不同意。”

这时鳄鱼族的族长说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我们在场的这些人，还分辨不出是非？就算我们分辨不出，我们身上的海神智慧总可以吧。一个人的海神智慧不够，所有人的加起来还不够吗，难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依我看，就凭这句话，你就是对海神大不敬！”

“不错，”人鱼族的族长说道，“海族自古以来，就不是一言堂，一人独断的天下，而是大家一起表决。海族历史上的重大决策都是这样产生的，怎么倒了你这里就行不通，难道你的事情比海族生死存亡的事情更难以决断？”

“就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看不明白，干脆回去抹脖子算了。”

“银鲨族人从来都是一根筋，直来直往，要是他们的心思猜不透，我们算什么有智慧的海族人，干脆都叫海兽得了。”

在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几乎所有人都赞成进行表决，但是鲨族人除外。他们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多数就是真理”，他们只相信拳头和牙齿。

在侧厅的裁决逐渐按捺不住，从椅子上起来，正要往大殿走去，巨壳族族长横刀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件事，如果是亵渎海神，挑衅海神殿，宗教裁判所就要拿人。如果与海神殿无关，完全是针对娜迦族，我是南茜族长，为了捍卫娜迦族的尊严，也会和你发起族战。裁决，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没有台阶可下。”

裁决脸上阴晴不定，挣扎了看半天，才又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双手把椅子的扶手都抓得变了形。

南茜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缓缓说道，“在座的都是我的老朋友了，在这里我和你们道个别，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想见了。”

“南茜，你这是什么意思！”巨鲸族族长吞天说道，“你受了委屈，大家一起帮你出头就是，可不能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南茜摇了摇头，说道，“娜迦族在我手里蒙羞，我是没有脸面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等我们娜迦的新族长上任后，希望各位看在我南茜的薄面上，对她照拂一二，南茜这里提前谢过了。”

章鱼族族长保尔也说道，“南茜，这也不是你的错，你无需太过自责，你为娜迦族立下的功劳，大家有目共睹嘛。”

南茜打断了保尔的话，说道，“大家的好意南茜心领了，只是我意已决，大家不必再劝阻。”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对周围的事情不再置喙。其他几人见状，心知南茜外柔内刚，性子最烈，也不好再说什么。

自从梅凯琳死后，直到现在，南茜从未和裁决说过一句话，这让裁决心里着实不好受，看着南茜决然的表情，他心里也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大殿内的议论已经接近尾声，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越来越多人看着灵语，等待他的决断。灵语见状，知道表决已经无可避免，于是站起来说道，“在场一共五千五百人，其中有表决权力的共五百五十五人，我希望有权表决的人，在做出你们决定的时候，能充分征求你周围人的意见，毕竟他们身上也拥有着海神的智慧。刚才你们在进入大殿的时候，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个贝壳，如果你们认为鲨暴说的是真话，就放入左边的箱子里，如果你们认为他说的是假话，就放入右边的箱子里。现在表决开始，大家按照次序来，不要拥挤。”

现场的人群开始骚动，不断有人走到大殿中间，将手中的贝壳投入箱子中。鲨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投入的贝壳撞击着已经存在于箱子中的贝壳，发生清脆的响声，这在他看来，无异于催命符，因为他听见的声音几乎全部来自于右边的箱子，也就是说，绝大部分人认为他在说谎。

也不知过了多久，贝壳撞击声越发零星，最后完全消失。灵语请人把六大王族的族长重新请回了大殿的位置上，然后开始宣布。

“现场一共有五百三十七人进行了表决，其中认为鲨暴所言为假的是四百六十三人，认为鲨暴所言为真的是七十四人。鲨暴亵渎海神，冒犯海神殿罪名成立，由宗教裁判所锁拿审讯，务必将所有同党一网打尽，以恢复海神荣光。”

鲨暴一言不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怨毒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艾伦，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何至于此。就算我死，你也得陪葬。纳命来！”说完，他朝艾伦猛地扑了过去，右爪高高地扬起。

“孽障，还敢放肆！”只听一声大吼，裁决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鲨暴的脖子，把他拎在半空，嘴里念道，“你如此冥顽不灵，到处惹祸，我留你不得。巨鲨漩涡！”

只见裁决大嘴一张，一个巨大的漩涡从嘴里出来，疯狂地转动，周围的海水被搅得四下翻腾，大殿里的很多人都坐立不稳，桌子上的酒杯水果更是到处乱飞，不时砸在众人身上，引起一阵阵惊叫。

灵语伸出右手，往前方虚按一下，大殿的柱子上一阵光芒闪过，海水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是裁决方圆十丈的之内，漩涡仍在急速转动，转速越来越快，漩涡之中仿佛隐藏着一个恐怖的怪兽，可以吞噬一切，很多人只是看了那个漩涡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裁决，不要乱来，你杀了鲨暴也无济于事，还是要交给海神殿处理。”巨壳族族长横刀对他说道。

裁决哈哈大笑，把手里的鲨暴往漩涡里一扔，鲨暴立即被卷了进去，一声哀嚎之后，再也不见踪影。

事情发生得特别突然，等大殿中绝大多数人反应过来，鲨暴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裁决杀了鲨暴？他还真够狠的。”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鲨暴落到宗教裁判所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了之。”

“你们以为裁决杀了鲨暴，事情就一了百了？海神殿和娜迦族肯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那倒也是，如果我是娜迦族的人，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场上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而大长老灵语的脸第一次阴了起来，他看着裁决，不快地说道，“裁决，我刚才念你是一族族长，地位尊崇，才没有出手阻拦，没想到你竟然不顾身份，私自放走鲨暴。今天，你必须我们一个交代！”

南茜则面色一惊，诧异地说道，“你竟然强行发动空间漩涡，把鲨暴送走，这根本不是你现在的境界能够使用的技能，你不要命了？”

“什么，空间漩涡？”巨鲸族族长吞天也是大吃一惊，“这是传说中的空间魔法，我们这个位面上根本没人能修习空间魔法，就算魔法师要布置传送阵，也要很多人通力合作，而且耗时很久，才能避免空间能量紊乱。裁决你根本就不会空间魔法，强行操控空间能量，只怕你的肉体都要崩溃了。”

大殿中其他人也是大吃一惊，之前都认为裁决是清理门户，杀了鲨暴，但听灵语、南茜等人之言，似乎是裁决强行开辟了一个空间通道，把鲨暴送走。可是海族人只听说过娜迦族、人鱼族、海豚族这些精通魔法的种族能布置传送阵，而银鲨族一直以肉体强悍和力大无穷著称，怎么可能施展如此高深的传送魔法。

短短一会儿，裁决仿佛衰老了许多，神情颇为萎靡，明亮凌厉的眼神也有些黯淡，一道深红的鲜血从鼻孔中流了出来。裁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灵语和南茜咧嘴一笑，说道，“就算把鲨暴给了你们，也没法平息你们的怒火，没法洗刷带给海神殿和娜迦族的耻辱，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白做牺牲呢。”

“那你现在就能平息我们的怒火了？就算给我们交待了？”南茜盯着裁决，一字一句地说道，浑身微微颤抖，脸色变得通红，显然是血气上涌，愤怒了到了极点，情绪已处于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