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面兽心百年大计

“是陛下来了……”胡夫露出欣喜的笑容。

果然，半息之后，石楼入口一暗，一个雄伟壮观的身影悄无声息闪了进来，看起来分量如山的壮汉偏有鬼魅一般的动作，实在让人感到别扭又疑惑，而这也是兽皇一脉独有的血脉极印“天地虚空”。天地虚空极印进化到图腾之后，传说身体可一念重如天地，一念轻比虚空。

身材高挑的梵站在兽皇面前，只是勉强及到他胸口的位置，泛着深幽乌光的全身甲，让人看在眼里冷在心里，十多根粗短的钝刺野蛮突起在双肩位置，胸口雕铸的金刚猿首透着古旧沧桑，两点腥红眼瞳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重甲覆盖不到的头部，那透着红光气息的脸，是梵带着精灵审美，依旧觉得可以接受的粗犷与冷峻，那绝不是在屠夫脸上的面目狰狞，是天生上位者的不区小节与谁都可以不鸟的王者之风。

这正是梵的父亲，高等兽族的兽皇八世陛下——启天黑道格斯，也是高等兽族目前台面上的至高战力，最接近巅峰的24级超级强者。

“乖女儿，这个给你……”启天陛下对着最宠爱的女儿微微一笑，顿时之前的冷冽气息一扫而空，与刚才的冷峻完全判若两人，强烈的转变，令人不自觉就感受到目眩神迷的奇异魅力。

兽皇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姿势，把一个巴掌大的布包递到梵面前。

“小孩？人族的？哪来的？“梵吃了一惊。

“捡的“兽皇轻描淡写地说

“捡？“梵睁大迷人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兽皇，这附近圆千万里都是兽族的地方，到哪能捡到人族小孩呢？

“今儿到西边龙息要塞转了转，打算抓个小黄龙给你炖汤补补，你母亲最喜欢了……”

“可我不喜欢，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那种东西。”梵皱起可爱的眉头，不太客气地打断兽皇，别人怵这个兽皇陛下，梵可从来不管那么多的。

“嗯，我知道，不说你也就喝了。”兽皇依旧轻描淡写，仿佛这事都不是第一回干了，让梵瞪大眼睛咬牙切齿，打心里怀疑自己以前究竟喝过多少这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小黄龙没遇到，倒是碰见老妖龙了，老不死不知跟哪仇家干架受了伤，我算捡了个大便宜，估计这回没个一年半载都不敢出来溜达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梵没兴趣听她老子吹牛，白嫩的手指冲包裹点了点。

“老妖龙落下的，我看是老****跟哪个人类的野种，本想一巴掌拍死，看着资质又还不错，正好给你弟弟用了，想必比那些奸诈人族找的娃娃强。”

梵撇撇嘴，无语地抱过婴儿。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纯血人族婴儿，估计才刚刚满月，胖嘟嘟，白生生的身子，没有半点龙味，绝不可能是那什么龙跟人类女子生的，稍微有常识的人都知道。

龙族与所有高等兽族，同样起源自苍空兽族，但两者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高等兽族偏向于智慧文明与身体素质的并行发展，龙族的进化，则完全体现在身体上，他们身体庞大无比，在龙族自大无比的眼球中，人类也好，兽人也罢，都不过是卑微的爬虫，蝼蚁一般的存在，龙族怎么会，又怎样去与一只“蝼蚁爬虫”发生亲密关系还生了个崽出来呢？

婴儿紧闭着双眼，似在熟睡，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梵伸出白生生的手指，轻轻逗弄他红润的可爱小脸，冷不防小脸蛋突然一侧，小嘴张开，居然含住梵的手指用力允吸起来。

“啊……他是不是饿了……”梵轻声惊叫，刚想抽回手指，小婴儿突然睁开双眼，似不经意般撇了梵一眼。

四眼对视，婴儿那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睛，白得仿佛圣水般亲近纯善，黑的眼瞳却如无尽深渊般让人发慌，让人第一眼看去，不自觉就产生一种深受吸引，却又惊慌逃避的异样情绪。

梵瞬间感觉灵魂如被电到般颤抖，目光不由自主避开那双似乎带有魔力的眼睛。

瞬间失神之后，梵很快从异样情绪中恢复过来，再仔细端详婴儿的双眼，却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同，仿佛刚才的异样，仅仅是一闪而过的梦境。

但此时的梵，心中竟泛起不忍抽手而去的情绪，只好任由得他去允，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不断从手指如电流般传递过来，让梵白皙绝美的面孔，不自觉浮上一缕动人之至的红霞。

“这小崽子不哭不闹，性子我倒喜欢，也不知是哪来的，这身子我看不透，说不准就是个稀有血脉，给你弟弟用作新的身子吧。”说到这里，兽皇思索了一下，半响才缓缓道：“如果，他能成为超级强者，能在人族干一番大事业，比如说，统治人族一个大帝国，那么，以后，他就是，兽皇九世。”

“什么？兽皇九世？”梵跟三个苍空大兽尊，齐齐表示受到了惊吓，兽皇继承人，那可是关系整个兽族的超级大事，就这么三两句确定下来可有点儿戏了。

“怎么？有问题？”兽皇面无表情撇了三大兽尊一眼。兽皇性格独断专横，除了在梵跟她母亲面前，其他人是难得听到他只言片语的。

收回冷峻的眼神，顿了一下，兽皇才继续缓缓道：“我们高等兽族，想要真正恢复祖上荣光，就必须先有一个强大的人族帝国作为依托，就像当年人族势弱的时候，靠着虚情假意与我们交好，才赢得整个族群发展的时间，我们高等兽族想要重新变得强大，正需如此。“

易魂仪式如期举行，基本算是达到预期目标，只是过程中，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原本预定的9个易魂人族婴儿，最后只有8个完全成功，而作为小王子易魂对象的那个婴儿，也就是兽皇带回来的来路不明的家伙，易魂之后，人族的灵魂，并没有换到小王子的躯体里，而是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说，两个灵魂必定有一个彻底消失了，但是消失的是人族灵魂还是小王子的，则无法确定。

其他实验对象都是三周岁左右，以兽族的成长速度，三周岁已经具备各种沟通能力，并能够知道自己参与的计划，但这个小王子是临时加入计划，刚刚出生一星期，连基本沟通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经过兽皇陛下与三大兽尊的鉴定，一直认为这个灵魂中带有明显的狂蟒印记，必定是属于小王子的。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给计划带来任何变化。反正，原本这些易魂之后的兽族躯体，不管里面有没有人类的灵魂，都是要毁灭掉的。

另一个意外的情况，就是遗迹好像出了点故障，单方面与梵切断了精神联系，再也无法启用，原因不明，这也让此次的“人面兽心”百年大计无以为续，9个已成绝版的伪人类因此变得珍贵无比，必将得到兽人帝国的全力培养与支持。

易魂之后“人面兽心”的家伙，分别被送去了各自的培育机构，在成长到12岁之前进行针对性的、最高等级的绝密系统化培养。

而计划中最重要的小王子，因为各种特殊原因，将留在遗迹山谷，由梵亲自负责。

两年过去了，遗迹山谷有了一些变化，原先的石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间精致小木屋，搭建木屋的翠绿原木上，仍不时冒出嫩绿的枝丫，显得生机勃勃，也没有了原先站岗的兽人卫兵。整个遗迹山谷，显得宁静又安详。

依旧是春天，仍然是那样的清晨，遗迹山谷边上，太阳刚刚露了个小脸，露珠还在嫩绿的叶片上颤颤巍巍。

晨曦中，一个穿着单薄布衣，看着只有一两岁的人族小男孩，背着一个小小竹箩，跟在一个一身素衣的纤纤女子身后，摇摇晃晃採摘丛林里的地罗果，小男孩正是易魂之后的兽族小王子，威廉黑道格斯。

“小威廉，来这里……”素衣女子转过身来，露出梵绝美的脸。

小威廉抬起红扑扑的小脸，深邃的目光在梵脸上转了转，紧了紧背后的竹箩，有些气喘地加快脚步，却没有说话。

兴许是遗传了兽皇的性格，小威廉从小就不爱说话，很多时候就是用眼神代为表达，而梵也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窃喜，总觉得那是一双怎么也看不厌的眼睛。

走到近前，小威廉嘟起嘴看着梵，又看看眼前跟他一般高的地罗果树，上面结满了红彤彤，小指头大小的地罗果，只是，深邃的眼神透着些许不乐意。

梵秒懂了小威廉的意思：这家伙是在抱怨，为什么一定要每颗树只摘一颗，还要是最好的那颗？

“因为我的小威廉就是最好的。”

梵轻轻抹了抹威廉脸上的汗水，轻声道：“你仔细看看，每一颗地罗果都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我们兽族的每个人，远远看起来都差不多，走进了仔细看，有长这样的，也有长那样的，总之也都是不一样的，而小威廉是最好的，所以，你摘的果子，一定也是要最完美无缺的，明白了吗？”

威廉看看面前结得琳琅满目的地罗果树，树上的地罗果足足有上百颗，东看看西看看，眼中露出不解。

梵自然能够明白小威廉的心思，浅笑说：“等你把一棵树上所有的果子都看过之后，你自然会明白那一颗是最好的，只要你足够细心与耐心，一定会发现最好的那颗。记住，只有足够细心与耐心，才能做到最好，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

威廉若有所思，却也没动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