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英雄露颖在今朝

却说周琦率领两千兵马,急行军赶到召陵县城之际,黄巾力士已然攻上了城头。

若他们再晚来小半个时辰,恐怕召陵守军已然溃败,赵谦也会像历史上那样,被黄巾军击溃。

周琦见召陵城已危如累卵,遂急召众人前来议事。

由于孙坚重伤未愈,至今尚且行动不便,所以并没有跟随大部队前来,而是被秘密安置了下来。

只不过,其麾下四员大将,却是领兵跟随周琦前来召陵。

周琦谓众人曰:“黄巾贼已然攻上召陵城墙,观贼人旗帜,不下五万人之众,吾等只有两千人,如之奈何?”

众人闻言,尽皆变色。

哪怕勇猛如典韦、许褚,此时也都没有狂妄的请求领兵上前与黄巾军厮杀。

现实可不是小说。

包括演义在内小说之中,主角搞两个猛将,随便带领几百人,都敢冲击数万黄巾军,还能斩杀贼人将领,大胜而归。

现实却无比残酷。

哪怕是皇甫嵩、朱儁这样的名将,带领数万汉军精锐,初期与黄巾军交战的过程中,亦是落于下风,只能暂避锋芒,寻找贼人破绽以计破之。

如今黄巾军刚刚举事,军纪严明,气势正盛,不容小觑。

如果无脑带人冲杀,非但没有办法解召陵之危,周琦麾下两千人也有可能会被断送掉性命。

若召陵仍在官兵手中,他们找机会杀入城中,依仗城墙地利抵御黄巾军,倒也无妨。

可是现在,召陵已经岌岌可危,仅凭周琦麾下两千兵马,很难改变战局。

假如汝南太守赵谦未能抵住压力,带着城内守军撤退的话,周琦在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下,贸然领兵加入战场,基本与送死无异。

程普等人并非庸才,很快就想到了这点。

黄盖略显担忧的说道:“贼众我寡,召陵城又岌岌可危,城内局势难以明辨,县长还当谨慎行事。”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点头。

很显然,程普、祖茂、韩当、黄盖作为孙坚部曲,如今孙坚重伤在后方修养,他们并不愿意折损麾下兵马,为周琦添做嫁衣。

当然,如果能够在没有太大损失的情况下,捞取一些功劳,几人倒也不会拒绝。

只是眼前战局明显对官兵不利,他们不愿意出兵,倒也在情理之中。

周琦闻言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典韦、许褚身上,两人没有丝毫犹豫,齐声说道:“无论县长作何决定,吾等都愿誓死追随!”

周琦见状,这才感到欣慰。

他知道,仅凭自己麾下千人兵马,根本没有能力解召陵之危,只有说服程普等人,才有可能一搏。

如今形势危急,周琦只是略作沉吟,当即沉声说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他指着召陵城所在的方向,道:“召陵城官兵,即正兵也,已从正面拖住了贼军主力。今贼人攻城多时,已显疲态。”

“反观我等,虽只有两千兵马,却如神兵天降,可为奇兵也。”

周琦眼看黄盖等人听到了自己的话,神色略微有些舒缓,当即继续说道:“善战者,当求之于势。”

“与贼交战之前,当先明了此战目的。”

“凭借区区两千兵马,纵为奇兵,亦难改变战场胜负之势。然若能挫敌锐气,令黄巾贼心生惶恐,或可解召陵之危。”

他指着黄巾军统帅所在的方向,道:“贼人并不知吾等有多少兵马,可今麾下士卒多竖旗帜,战鼓齐鸣,吾亲率勇士直扑贼人统帅之所。”

“贼人见状,必然惊慌,如此既能鼓舞城内守军士气,告知对方援兵已至,亦可令贼人放弃攻城,回防守卫其统率。”

“如此,则召陵之危可解矣。”

程普等人闻言,目光在空中交汇数次,而后齐声道:“愿遵周县长调遣!”

周琦大喜过望,遂令军中战鼓齐鸣,而后把所有旗帜全都竖立起来,虚张声势。

接下来,他带着典韦、许褚、程普、黄盖、祖茂、韩当六将,身先士卒,朝着黄巾渠帅彭脱所在方向杀去。

召陵城内。

汝南太守赵谦听着郡丞的劝谏,脸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并非赵谦贪生怕死。

然召陵县城城防年久失修,黄巾贼又来得太过迅捷,如今城中守军已成溃败之势,若不趁早逃离,待城破之时,赵谦等人恐怕都会成为黄巾贼俘虏。

赵谦固然有为国捐躯的勇气,可他作为一郡太守,岂能死于叛军之手?

如此,非但不能彰显赵谦忠勇,反而会增长黄巾贼气势。

若现在撤离,黄巾贼必然趁势掩杀,集结在召陵县城的郡兵以及各大家族私兵,恐怕都要被屠戮殆尽。

如此一来,纵然赵谦退守隐强,在失去了兵马的情况下,又有何意义?

眼看赵谦犹豫不定,郡丞急忙劝道:“使君保全己身,便是最大的功劳,还请使君早做决断,否则待黄巾贼杀入城中,悔之晚矣!”

赵谦闻言,看着城墙上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口,当即双目通红,就准备咬牙下令撤离召陵县城。

“咚咚咚!”

就在此时,城外忽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战鼓声,紧接着又有“活捉黄巾贼首”的声音,隐约从城外传来。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弃城而逃的汝南太守赵谦,将刚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面。

他满脸惊喜的看向郡丞,问道:“城外是否有援兵到了?”

郡丞此时也是满脸懵逼。

现在汝南兵马都聚集于召陵县城,朱儁、皇甫嵩所率领的朝廷官兵,又在颍川被波才击败,正在艰难抵挡颍川黄巾之攻势。

这个时候,召陵县城怎会有援兵?

“援兵已至,兄弟们随我冲杀!”

就在两人都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觉的时候,看到正呈溃败之势的郡尉,忽然满脸振奋的大声呐喊。

城墙上被黄巾力士杀得胆寒的官兵,亦士气大振,在郡尉的带领下发起了疯狂的反扑。

与之相反。

那些士气正盛,勇猛冲杀的黄巾力士,本来犀利的进攻阵型,此时却是出现了些许混乱。

他们,居然开始被官兵杀得节节败退。

城墙之上,攻守之势瞬间改变。

“咚咚咚!”

战鼓声越来越响,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冲锋,郡丞满脸欣喜的说道:“如此规模战鼓,援军至少有万余人,召陵城有救了!”

赵谦绝处逢生,亦是不顾形象的仰天大笑,而后扯着衣服下摆,就朝着城墙上面冲去。

他倒想要看看,城外援军究竟是何处兵马。

这一次,郡丞没有再阻拦赵谦,亦是满脸欣喜的跟在其身后,朝着城墙上面跑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黄巾渠帅彭脱,正带着自己麾下亲卫,站在一处高坡之上,指挥着黄巾军攻城。

眼看换上黄巾力士以后,城墙上面的官兵果然抵挡不住,已经有了溃散的趋势。

只要黄巾军能够继续保持这种攻势,最多只需半個时辰,必然能够攻入县城之内,生擒汝南太守赵谦。

每每想到这里,彭脱都忍不住有些心潮澎湃。

汝南太守赵谦,那可是两千石封疆大吏。

如果能够将其生擒,自己必然名扬天下,汝南黄巾也将声势大振,那些正在观望的穷苦百姓以及流民,或许就会不再犹豫,都将加入黄巾军。

眼看即将美梦成真的时候,彭脱忽然听闻东方鼓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彭脱正震惊的时候,就看到黄巾军斥候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道:“启禀渠帅,东面有一彪官兵杀至,朝此地而来!”

彭脱闻言满脸惊愕,道:“汝南怎会有其余官兵,莫不是世家大族所豢养之私兵?”

斥候急忙说的说道:“那些冲杀的官兵,大多身穿朝廷制服,不像私兵。”

彭脱急忙问道:“对方有多少兵马,打着什么旗号?”

斥候回道:“道路太窄,只见官兵密密麻麻,根本难以推测其真实数量,不过官兵旌旗遮天蔽日,鼓声震动天地,恐怕不下万人之众。”

“至于旗号,却是“朱”字大旗。”

彭脱闻言大骇,道:“莫不是朱儁已经领兵进入汝南?”

不过很快,彭脱就摇头道:“绝无可能,根据颍川传来的战报,朱儁刚被波才所败,就连皇甫嵩亦退守长社,怎会领兵进入汝南境内?”

“活捉黄巾贼首!”

就在此时,喊声传到了彭脱耳中,他顿时感觉心中微寒。

彭脱举目眺望,只见“朱”字大旗往前推进,沿途黄巾军几乎一触即溃,根本阻拦不住对方的冲锋。

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名汉军将领,各个身手不凡,手下并无一合之敌。

本来黄巾军不至于如此不堪,可是周琦等人神兵天降,让黄巾军方寸打乱,士气大跌。

再加上典韦、许褚等人勇不可挡,所过之处黄巾军首领接连被斩,没有了头目的指挥,黄巾军才会溃败。

彭脱看了看正朝自己方向冲杀而来的官兵,又看了看已经攻上了城墙的黄巾力士,眼中露出不甘之色。

他咬牙喝道:“李敢、王会何在?”

此二人乃是彭脱麾下黄巾头目,皆以勇武著称,彭脱并不甘心就此撤兵,准备派出自己麾下头目,想要凭借他们的勇武暂时拦住官兵。

只要能够尽快击溃城墙上面的官兵,彭脱也不会畏惧这些来援的不知名队伍。

“末将在!”

李敢、王会二人上前,齐声喝道。

彭脱喝道:“吾令汝二人皆率五百黄巾力士,并收拢其余士卒,阻拦那支刚刚出现的官兵,尔等可能做到?”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灭有丝毫犹豫,当即齐声喝道:“若不能拦住官兵,某愿提头来见!”

彭脱闻言大喜,道:“速领兵往!”

待两人离去以后,左右略显担忧的说道:“李敢、王会两位头领固然勇武,然官兵突然杀至,我方阵型已乱。”

“吾等不知官兵具体数量,何不暂且撤兵,待探听道官兵虚实以后,再做打算?”

彭脱闻言,却是指着周琦等人冲杀的方向,道:“官兵看似声势浩大,细细观之,人数却并不算多。”

“只要李敢、王会二人能够挡住官兵攻势,这支援兵将不足为惧也。”

彭脱固然能够看明白局势,却是没有发现,这支刚刚出现的敌方援兵,已经在悄然改变着战场局势。

黄巾力士虽然勇猛,可是担心被两面夹击,再加上郡尉率人拼死反扑,此时也已经露出了颓势。

若李敢、王会不能挡住那支官兵,黄巾军此战必然难以取胜。

“建功立业就在那今朝,诸君且随我冲杀!”

周琦手持长剑,带着典韦、许褚二人,冲杀在最前面。

为了迷惑敌军,他甚至让人取下了自己的旗帜,反而换上了“朱”字大旗,想要以此吓住彭脱,令其惶恐撤兵。

典韦、许褚实在太过勇猛,韩当几人亦乃当世勇将。

有了他们带头冲杀,沿途黄巾军更无一合之敌,皆被杀散,两千人迅速朝着彭脱所在位置杀去。

“李敢在此,贼人休得张狂!”

“王会在此,贼将速来受死!”

正在节节败退的黄巾军,听到这两个声音以后,知晓乃是渠帅麾下勇将领兵至,当即士气大振,居然暂时挡住了周琦等人的攻势。

周琦见攻势受阻,不由暗叫不好。

他麾下只有两千人,只能一鼓作气往前冲杀,若是被挡住了攻势,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黄巾军士气大振的原因。

周琦当即对着左右喝道:“贼将至矣,谁能为我斩此二人?”

“某愿往!”

周琦话音刚落,典韦、许褚几乎同时应声,而后拍马朝着二人所在方向杀去。

黄巾军见此二人勇猛,又是朝着李敢、王会所在方向杀去,出于对己方渠帅的信任,这些黄巾军故意让出了一条路。

黄巾军中,天公将军、地公将军、人公将军职位最高,乃是张角三兄弟专有称号。

除此之外,似张曼成、波才、彭脱这种麾下有数万兵马,能够肆虐一郡之地的黄巾将领,皆称大方渠帅,不过张曼成自号神上使,地位明显又略高半筹。

其余黄巾头目,有的是中方渠帅,有的是小方渠帅,大多未在历史上留下名号。

李敢、王会,就是这样的小方渠帅。

不过二人因为勇武过人的缘故,在彭脱麾下的黄巾军中颇有名望,深得黄巾军仰慕。

这也是为什么,黄巾军看到典韦、许褚二人朝着两人杀去,非但没有阻拦,甚至刻意让开了一条道路了。

他们正是出于对二人勇武的信任,才会如此行事。

汉代名声非常重要,所以两军对阵之阵,有武将自报名号上前厮杀之事,其并非不会发生。

败者,自然万事皆休。

若能在两军阵前斩将夺旗,并且还留下名号,对于武将而言绝对是大有裨益,名扬天下指日可待。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会发生在主将之间。

因为主将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实在太过重要,所谓三军不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就是这个道理。

两军主帅单挑,那是把战争当作儿戏。

反倒是那些较为自信的军中勇将,为了提升己方士气,主动报上名号叫嚣挑战,却也时有发生。

李敢、王会出于对自身勇武的自信,再加上想要鼓舞士气,才会如此嚣张的叫阵。

如果官兵将领不敢应战,黄巾军必然士气大振。

如果官兵将领出战,他们再将之斩杀的话,也会极大鼓舞己方士气。

二人却是不知,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们刚刚叫嚣完毕,就看到两位身材魁梧的大汉纵马杀了过来,当即全都心中一惊。

李敢急忙喝道:“来者何人,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许褚手提大刀,拍马上前,厉声喝道:“杀汝者,沛国许褚是也!”

李敢闻言大怒,亦是拍马上前,骂道:“无名鼠辈,也敢逞口舌之力!”

另一面,王会看到李敢朝许褚杀去,当即对着典韦喝道:“兀那大汉,且报上名来。”

典韦亦是手持双铁戟往前冲锋,声音宛若炸雷般响起:“好叫汝知晓,斩汝首级者,陈留典韦是也!”

王会骂道:“无名之辈,也敢言勇,且吃某一枪!”

言毕,王会纵马挺枪,朝着典韦杀来。

“踏踏踏!”

马蹄声响起,两队厮杀的将领越来越近,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许诸已经与李敢交上了手。

两人武器撞在了一起,李敢顿时感觉虎口震裂,差点握不住刀柄。

他尚且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许诸已经调转马头,再次朝着李敢冲杀而来。

李敢不敌,仅仅两个回合,就被许褚斩于马下。

至于典韦,看着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王会,却是不慌不忙,先用左手戟架住了王会刺过来的长枪,而后闪电般挥出了右手戟,直接划破了对方喉咙。

仅一合,典韦斩王会于马下。

正所谓:英雄露颖在今朝,一试戟兮一试刀;初出便将威力展,乱世好把姓名标。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