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离去
通心草无愧是让妖灵境妖修甘心等候成熟的神异草药，在与其他几味草药搭配给赵凌服下后，后者的精神状态明显可见的好了起来。
梦魂也抽空去徐若曦居住的上林镇购置了一套清幽的宅院，打算等赵凌彻底康复后，让一家人搬去居住。
此时正值暴雪纷飞之日，大雪封山，临海海面冻结，所有人都呆在家里，若非必要，都不愿出门。
孙靖一家也是，赵凌自从服用通心草后，心病消除，整个人精神焕发，今天还特地下厨要给众人做一顿好吃的。孙忆梦自告奋勇地要去打下手，赵凌亲昵地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帮忙可以，可不要想着偷吃哦。”
望着在厨房忙碌的母子，孙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想今天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魂儿，你还记得吗？六年前，也是大雪封山的一日，我去天断山脉中打猎，结果遇上了风犼兽，是你出手救了我。”孙靖伸手拨了拨面前火炉中的炭火，有些出神道。
梦魂点点头，道：“那只风犼兽作恶多端，连杀数人，师尊命我去除了它。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会遇上爹，可能一切都在师尊的预料之中吧。爹，等娘好了，你们搬去镇上住，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听到梦魂说“你们”的时候，孙靖心中一窒，道：“魂儿，你要走了吗？”
“咣当。”
赵凌正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菜准备放上桌，听到孙靖的话，手中的碗摔在了地上，她冲上来，一把抱住梦魂，道：“魂儿，不要离开我，娘求求你了，不要走好不好？”
梦魂轻轻挣脱出赵凌的怀抱，道：“娘，你别激动，病才刚好。”梦魂安抚下赵凌，后退两步，跪下磕了个响头，“魂儿虽是爹娘所生，但能有现今成就全仰仗师尊教导。魂儿曾经起誓，今生今世愿完成师尊的宏愿，光耀阴咒之名。为此我需要不断历练自身，登临绝巅，才能实现这一切，望爹娘能成全我。”说着，梦魂的头狠狠触地，发出一声闷响，无论孙靖跟赵琳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良久，孙靖长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登临绝巅，道阻且长，动辄便有身陨之险，但魂儿保证，只要我还在世，必会回来看望爹娘。”梦魂头依旧没有抬起，只要孙靖赵琳不答应，他就长跪不起。
知道有身陨的风险，赵凌哭的更厉害了，连孙忆梦都上前道：“哥，天下无敌真有那么重要吗？比爹娘都重要吗？”
梦魂叹气道：“师尊如我再世父母，他的宏愿，就算是要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孙靖搂着赵凌，道：“魂儿，你先起来吧，这个决定对我们来说太过突然，让我们再想几天好吗？”
梦魂摇摇头，道：“爹娘一日不答应，魂儿一日不起。”
深夜寒风呼啸，孙靖等人穿着厚实，也感觉一股凉意从地板顺着脚底往上爬，更不用提梦魂衣着单薄，还以头触地跪着了。
“孩子，起来吧，在走之前我们一家就开心的在一起吧。”孙靖弯腰，将梦魂从地上拉起，“当年我们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又怎么能过多的奢求你呢。”
赵凌也擦干眼泪，她重新回到灶台前，默默地做着菜。
屋外风雪大作，屋内孙靖跟赵凌不停地给梦魂夹菜，嘱咐他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要多吃点。梦魂也给孙忆梦夹菜，道：“以后我不在家，你可要好好孝敬父母，不然哪天我回来打到你屁股开花。”
几日后，风雪稍歇，梦魂到上林镇，从徐若曦的医馆借了辆马车，回来将一家人接走。
在上林镇的院落中，梦魂每天都会指导孙靖跟孙忆梦在炼体术上的修行，而赵凌一到午时就会准时喊他们吃饭，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在一个日常的早晨，赵凌做好了早饭，招呼众人来吃，孙忆梦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从床上下来，道：“今天哥怎么没叫我啊？”
刚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冲回房间，片刻后拿着一封书信跟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出来，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爹娘，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来年冬季，魂儿会回来看你们的。”
早在昨晚，哄孙忆梦睡着后，梦魂就静静出了院子。借着夜色，梦魂飞上高空，向着小渔村御空而去。一盏茶时间后，梦魂看着被夜幕笼罩的小渔村，一丝残忍的微笑爬上嘴角。
梦魂从芥袋中取出一杆折断的小旗，旗面正中有一道门户，四角绣有四象，正是在开元镇梦魂杀死陈伯后收缴的那一杆。
“让你们看见了我动用阴咒的场景，还真是麻烦，为了避免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只好请你们去死了。”梦魂低语，阴阳道力注入召鬼旗中，旗面的门户洞开，一声声令人心寒的嘶吼响起。
夜幕下，梦魂冷冷注视着陷入恐慌中的小渔村，人们惊恐的奔走，打翻的烛火点燃了茅草房，火光下一只只饥渴的阴邪鬼物酣畅淋漓地屠戮着眼前毫无抵抗力的凡人。
在渔村周边，早就被梦魂布下了迷魂阵，他们逃不走，只能等着被杀。妇孺的哭喊声，成年男子不甘的怒吼声，以及幼年时常在山巅眺望的村子，在火焰中皆归于虚无，“结束了。”梦魂用召鬼旗收回了鬼物，默默飞向天断山脉，片刻后从其中强行捕获了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丢在了小渔村的废墟上。
“亲手埋葬自己过去的感觉怎么样啊？”红莲业火笑嘻嘻地问道。
“意外的，没什么感觉呢。”梦魂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好了，去把人情给还了，我也该去一些上古记录的绝地里历练一番了。”
……
时间来到清晨，徐若曦背上背篓，拿上药锄，留下一句“爷爷，我去采药了。”人就御空而起，向着天断山脉飞去。
梦魂跟在徐若曦身后，看出徐若曦的方向是往小渔村去后，梦魂传音道：“不用去了，那里已经没有了。”
徐若曦闻言一震，道：“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目睹了你使用阴咒？”
梦魂摇摇头，道：“你知道一个平凡家庭诞生出一名阴阳眼天赋者会怎么样吗？”徐若曦迟疑了片刻，梦魂继续道：“会因不能理解这份天赐的强大而恐惧，最终被丢弃，有幸的是我被师尊捡走，教导了一身的本领，他还给了我一个家……”
“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杀害一个村子所有人的理由。”徐若曦忍不住打断梦魂道。
“梦家。”梦魂只说了这么一个词就让徐若曦闭口不言，“我现在在外的身份是梦家族长之子，如果让有心人知道我来这个偏远的小渔村搭救了一户人家，那会发生什么？我的亲生父母跟弟弟可能会被人挟持，作为威胁我，乃至威胁梦家的筹码。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一切隐患我都要消除。”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也要杀我灭口吗？”徐若曦暗自戒备。
“不用提防我，我还是很讲原则的，你帮了我，那我也说话算数，欠你一个人情。”梦魂摊手道：“说吧，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帮你实现。”
徐若曦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不需要你一个阴咒术师的施舍，医者救人乃是本职。”
“这可不行啊，欠着一个人情，多少会让我有些内疚，日子久了，道心有瑕，对修行就不利了。既然你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愿望的话，就让我来帮你好了。”梦魂说着，骤然冲向徐若曦，一掌劈出。
徐若曦一直在暗中戒备，见梦魂动手，当即释放出了护体阳火。
梦魂轻笑一声，周身阴极道力大涨，漆黑的道力铺天盖地般涌向徐若曦，司命境对天术境，其实力就是简单的碾压。梦魂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就破开了徐若曦的阳火，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将她打晕带走。
天断山脉，谪仙洞府中，梦魂将昏迷的徐若曦放到玉蒲团上，一指点在后者的眉心，阴阳道力渗入。点灵台，梦魂正在探测徐若曦的灵台大小，以确定她这辈子到底能走到何种高度。
“嚯，之前听老爷子说她天资聪慧，还以为只是好面子，没想到还真有几分天资。”梦魂自语道，“既然这样，强行帮她提升境界反而是害了她，就给她一卷秘术当作补偿好了。”
梦魂思索着天术境有哪些比较适合徐若曦的，思来想去，最后选了一道风行水上术打入她的脑海。这道术式本身没有任何威力，但是施展后可以使自身道力流转更加如意，勤加修习，对提升境界亦有一定帮助。
“最后，忘了我们这一段不算开心的回忆吧。”梦魂伸手点在徐若曦前额，以阴阳道力抹消了其中两人相见相识的一切场景。
做完一切，梦魂扛起徐若曦，将她带回了天断山脉。在暗中确保对方醒来后，梦魂才默默地离开。
……
梦魂曾经在藏书阁阅读过一本奇书，上面指出天断山脉中有几大绝地，古来有不少名宿陨落其中，即使是修炼有成者也不愿轻易涉足。
“志在绝巅，万死不辞。”梦魂喃喃自语，一把扯掉了左眼眼罩，一片纯白的瞳孔中迸射出坚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