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尼亚德古堡

“埃利奥特，那就是一群疯子！弗朗西斯家族的荣光，早晚会毁在你手上！”

“你应该听一听你父亲的话弗朗西斯，我知道你急切想让家族走出困境，但这种方法是在太冒险了。”

“你这样做，也许会害了你自己。”

朦胧的画面，虚幻的话语，忽远忽近的世界，往事就像幽影，一幕幕，一张张，在脑海中奔涌而过。

最终，画面定格在明亮阳光下，伫立着命运女神雕像的教堂下面，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伸出白皙的右手，语气温柔，说道。

“弗朗西斯，让我们来做一场，平等的交易。”

视线缓缓向上，炽热的光芒穿过女神的雕像，越来越耀眼，掩盖着女人的容颜，也掩盖着周围的一切，直至现在他才明白，艳阳之下，原来什么也看不见。

“哈，呼呼呼呼。”埃利奥特从沉睡中猛然惊醒，那份光亮似乎依旧停留，然后在剧烈的呼吸声中缓缓褪去。

“这是...哪？”

昏黑的环境，给了埃利奥特一种极端不详的感觉，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周围全是布满着灰尘与蜘蛛网的桌椅，凌乱不堪，桌椅中间，躺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如今，在时光的流逝中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但依旧可以窥见它当时无与伦比的震撼与美丽。

这里像极了一个用来宴请宾客的会客厅，两边的墙壁上挂满着古典艺术的油画，而在大厅朝门的墙上，则绘着一幅巨大的朝圣图，图中的命运女神脸上端庄而祥和，可惜越往下越是肮脏，至于那些朝圣的人，则完全被泥垢、灰尘覆盖，看不清模样。

大厅的穹顶四周，用珐琅彩画着长长的浮世绘，千姿百态的人物在绘卷中或压抑，或伸展，或绝望的嘶吼，或开心的流涕，千姿百态。

大厅规格之高，纵然是生长在富贵门庭的埃利奥特看了之后，都咂舌不已，他完全被这些精美的...艺术，所震撼，完全想象不出，在布图市，究竟那位名阀的家中，才会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

他走出大厅，是一条宽敞的、明亮的门廊，或许是风吹雨打，另一侧的窗户已经完全破碎，只留下了黑色，雕有纹路的框，绿色的藤蔓植物沿着窗口朝里面行进，但又驻足于光明所能覆盖的地方。

放眼望去，窗外山川琳琅，一丝丝雾气飘荡在白石与枯树之间，而在不远处的地方，矗立着一座直插云霄的雪峰。

安纳布尔山，图图尔郡最高的山峰，峰顶常年被白雪覆盖，所以在民间又被称为雪顶峰。

这一刻，埃利奥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在哪了。

迷雾山脉...布图市西边一片广袤的山林，传说中，在迷雾山脉最深处，安纳布尔山脚不远的位置，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堡，没人知道这座城堡的来历，官方记载中没有，文献中也没有。

倒是在迷雾山脉周围的一些村庄中，流传着许多关于城堡的传说。

尼亚德古堡，一座建造于三百余年前，依山而建的古老建筑，历经三百多年的时光，城堡的外壁早已被藤蔓植物侵占，这座黑色的古老，也在自然的力量下，绽放着浓浓的生机。

人来人往的水仙花街，克里斯把刚买的一小罐酸奶递给小尼尔。

在《新税法》的冲击下，酸奶再次涨价，达到了1路易3利弗尔的价格，要知道，在布图市，这相当于一位平民，近四天的收入。

但口袋中的50科朗给足了克里斯信心，所以在购买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犹豫。

“好人先生...这太贵了，我...我不能要。”小尼尔盯着克里斯手中的罐子，咽了一下口水，还是摇了摇头。

1路易3利弗尔，实在太贵了，自己以前还在卖报的时候，一个星期，甚至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没事，”克里斯笑着说道：“这并没有什么不是吗，快吃吧。”说完，克里斯直接打开了罐子放在小尼尔的面前。

弥漫的酸甜气息让孩子不由抽动了一下鼻子，小尼尔又咽了一下口水，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开心的吃了起来。

“谢谢您好人先生！”小尼尔由衷感谢着，他发誓，这肯定是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味道。

“叫我克里斯就好...好人先生，听着怪怪的。”克里斯笑了笑，看着小尼尔一脸满足的表情，内心某处似乎也跟着触动了一下。

“昨天怎么样？听夏洛克说，你和小爱德华...在案发现场呆了一晚？”克里斯对此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小尼尔还太小了，如果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太糟糕了。

“没什么克里斯先生！”小尼尔一边吃着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比起贫民窟，已经好太多了，至少有灯，而且爱德华还给我讲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做侦探真的很棒！”

小尼尔的笑容灿烂真挚，看不出任何的悲伤与忧虑，似乎前不久经历的那些苦难，都已经如云烟散去。

克里斯突然感觉有些心疼，他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小尼尔的时候，这个可爱的男孩，如同阳光一般，站在阴暗的生活面前，没有颓唐，没有气馁，尽己所能的反抗着残酷的世界。

相比起来，以前的面对生活重击而一蹶不振的克里斯，显得那般的幼稚，与不堪。

如果小安妮还活着就好了...那个可爱的，眼睛里充满着希望的女孩，幸运的是，她在生命的终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美好，哪怕那种美好如同天边烟火一般，绽放一瞬后就凋零。

“对了克里斯先生，我们要去哪啊？”小尼尔问道，昨天很晚的时候，他才被夏洛克接回书屋，今天又被玛丽直接带到了克里斯先生的家门口，所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究竟有怎样的任务在等着自己。

“西郊，有点远，我们得坐马车过去。”克里斯微笑说道。

队长说在古德里安街区，有着失踪的埃利奥特的线索，而哪条街区就位于西郊最西边的位置，和水獭街一样，那里居住着的大部分都是贫民。

“科林！”果然，在熟悉的位置，克里斯再见看见了正在等待的科林。

“尊敬的先生，您可算来了，现在可比往常晚了太多，工作不会迟到吗？”科林还是那么的健谈，他咧着嘴笑着，可惜那张阴郁的脸与灿烂的笑容叠加在一起，总是那么的违和。

“今天不去独角兽街，去古德里安街区。”克里斯带着小尼尔爬上了马车，此时罐子里的酸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小尼尔正尝试用自己的舌头舔着罐子里面，附着在壁上的残余。

“古德里安街区...城西...有点远...”科林犹豫了一下。

“不能去吗？”克里斯问道。

“不不不，当然，当然可以，就是这价钱...得加一点...”科林紧张的摘下自己的帽子，又戴上，外面虽然是艳阳天，但布图市的十一月终究还是冷了些。

“这样...没问题，就按正常的价钱来。”克里斯说道。

布图市的马车夫并不是什么高贵的职业，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大抵所有职业都是如此。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没有容易一说。

马车很快便奔跑了起来，去一趟3利弗尔，这赶得上自己半天的收入了，所以科林甩起鞭子来十分卖力。

马车夫的收入一向不低，但成本太高，草料还有马车本身的修缮，每个月都会占去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如果遇上一些特殊情况，比如说马病了或者受伤，马车夫的收入甚至会完全补贴进去。

这就是生活的样子...克里斯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不经意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