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死神已死
“因爱生恨吗...”克里斯坐在滂沱大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侵蚀着身体仅剩的温度，在约瑟的记忆中，克洛艾是那般的美好，如同掉落凡间的天使，但却又是那般的遥不可及，遥远到就算是望上一眼，都能成为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你们的仪式失败了，对吗？”
“不，”阿米莉亚缓缓摇头，红色的裙摆在昏暗的环境下如一朵绽放的玫瑰，“准确来说，仪式非常成功，成功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那为什么会这样？”克里斯抬着头，但很快便低了下去，自嘲的笑了笑，“也对，凋零教派...呵呵，隐秘组织。”在刚刚加入守夜人的时候，玛丽就为自己科普过隐秘组织的特殊性，大多数的隐秘组织都是藏在阴暗面里的绝对威胁，因为信奉邪神的缘故，组织的成员在祈祷或是祭祀的时候，往往会听见那些神秘的低语，从而导致心态上的扭曲，和彻底的疯狂，但...凋零教派信奉的是死神，五大正神之一，与死亡教会可以说是同根同源才对。
阿米莉亚抬着头，看着周围如同囚牢一般的黑色墙壁，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一座监牢吧，一座为每一个生灵所打造的监牢，她缓缓低下头，看着狼狈沮丧的克里斯，说道，“仪式确实非常成功，在特殊力量的指引下，约瑟的灵魂与藏在身体中的神性力量彻底融合，分裂出了善与恶的两面，正如你看到的那样...”
克里斯回忆起刚刚那种诡异的分裂画面，分裂者的遗产，指的就是这个吗？
“实际上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他早晚被神性力量所吞噬，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到时候你们守夜人，就有的忙了，呵呵，”红色的高跟鞋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娇艳，阿米莉亚往前走了一步，缓缓蹲下，与克里斯平视着，那感觉，就像在看一只大雨中失去了家的小狗，她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克里斯的头，笑道，“真像呢，和克洛艾，我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看到她，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谁都不容易，历经磨难与坎坷，要翻过最高的山，趟过最汹涌的河，克里斯，你的心里，藏着什么秘密？”
克里斯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脑海中闪过曼哈顿的高楼大厦，但下一个瞬间，意识便陡然惊醒，他看着面前的阿米莉亚眼中突然出现震惊的神色，整个人猛地站起，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淡然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红艳的嘴唇微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的脸色在不停变换着，过了良久之后，阿米莉亚才将这种震惊与疑惑敛藏起来，但又不甘心的问了一句，“那是哪？”
那是哪...那是哪...克里斯缓缓站了起来，心缓缓下沉，声音有些沙哑暗淡，“你...看到了什么？你是...欺瞒师...欺瞒师，记忆途径某一等阶的名称，可以翻阅他人的记忆，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修改，克里斯现在有些惊恐，刚刚闪过的画面是他心中最为秘密的记忆，还有，在刚才那短暂的时间里，阿米莉亚有没有趁机修改自己的记忆？应该...可能性不大，毕竟时间太短了，但...自己此时的记忆是正确的吗？或许阿米莉亚已经对自己的记忆进行了修改，使得那段时间在自己想来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时至今日，克里斯才感觉到了记忆途径、欺瞒师的恐怖，来源于记忆深处的恐怖，让克里斯深深怀疑着自己的认知是否还正确。
“放心，我并没有修改你的记忆，还有...我什么都没看见，”阿米莉亚沉声说道，此时的她再次恢复了刚才的那种淡然与处变不惊，“相信我，凋零教派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邪恶，我们甚至比所谓的五大正神教会，更加善良，更加有原则，呵呵，真正要提防的是女巫会。”
女巫会...一个信仰着原初佑女这位邪神的隐秘组织，由一群真正的疯子组成的世界阴暗面。
“我们都被骗了，你、我、凋零教派，还有守夜人，女巫会呼唤巫魔佑女的举动只是一个障眼法，巫魔佑女的降临让她们获得了一些假神性，也被叫做弱神性，实际上假神性与真神性之间很难分辨，女巫会把假神性释放出去，最终寄居在了约瑟身上，凋零教派被蒙蔽了，仪式所带来的，是属于死神的真神性，当约瑟被分裂成两面的时候，真神性也被分为了两份，克里斯，我们之间出了叛徒...”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阿米莉亚咬了咬自己鲜红的嘴唇。
克里斯默然，他没想到小丑的身后，居然牵扯到了这么大一张暗幕，女巫会的布局，凋零教派的入套，成员的背叛，还有巫魔佑女与帕加琉斯之间的战斗，在整个事件中，守夜人就好像是被人牵着鼻子溜的一条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他突然感觉有些冷，一种无助的迷茫的冷，虽然已经看清楚了这汹涌的洪流，但...却无力阻挡，这是一种怎样悲哀的现实...
“她们已经收容了一般的真神性，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克里斯，也许在未来的某天，你会听见邪神降世的消息，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听到，我但愿是后者，好了，说完了，我也该走了，这段时间的事情很抱歉...”阿米莉亚点了一下头，转过身，但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停住了，半侧回头，嫣然一笑，“哦，对了，为了补偿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传说中的死神...早就已经死了。”
死了？克里斯一愣，内心深处油然冒出了一丝寒冷，握着死亡之权柄，高高在上，贵为五大正神之一的死神...死了？这不可能！下意识的，克里斯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的确死了...有人看见了那张象征着死亡权柄的神座，上面坐着的，是一架早已腐朽的尸骨，不过...还有一个秘密，我想你一定感兴趣，那就是...”阿米莉亚突然把自己的食指放在嘴唇上，笑容更加灿烂，“死亡神座上以前坐着的，其实是双生子，哥哥叫做死亡，弟弟...叫做凋零。”
克里斯不知道阿米莉亚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怎么离开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这些天大的秘密弄的嗡嗡作响，手握着死亡权柄的五正神之一的死神死在了自己的神座之上，这消息若是说出去，整个世界都要为之倾覆！死神死了，有什么消息比这更加可怖？又是谁杀了祂？谁有这个能力杀了祂？这一系列的问题，只需要轻轻一想，克里斯都能察觉到背后的可怖与危险。
还有，就是双生子，双生之神，死亡已经死了，那么凋零现在又在何方？凋零教派以凋零为名，是不是...就在试图召唤凋零，重新执掌属于死亡的权柄？
克里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由衷感觉到身边已经撒开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最开始的杀戮之心，到后来的小安妮事件，还有小丑，这一切的一切，和自己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这种感觉其实很糟糕，不过更让克里斯感觉到心痛的是...克洛艾...自己终究是没能救她。
她的尸体...应该就在...那边吧...克里斯往前看着，他缓缓走了一步，便失去了走下去的勇气，自己难以面对现在的一切，难以面对克洛艾被刺穿的身体...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该有多好。
克里斯回忆着这短暂的日子，自己与妹妹之间的点点滴滴，虽然作为一个魂穿的灵魂，但克里斯打内心里把克洛艾当做自己的妹妹，自己上辈子没有体验过的亲情，这辈子自然格外珍惜，他回忆起在威廉姆斯监狱第一次见到克洛艾时的惊艳，还有她的优雅与礼貌，当然还有后来的歇斯底里，桥上兄妹两解开心结的时光，日子一天天明媚起来时，克洛艾最真实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扑火的流萤，消散于无形之中。
克里斯颓唐跪下，淅淅沥沥的雨，浸满了他的世界，直到...背后传来微弱的呻吟，克里斯猛然转头，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一抹白色的倩影正倒在雨水中，金色的长发铺展开来如同最明亮的阳光。
“克...克克克克克洛艾？”克里斯的眼睛慢慢瞪圆，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小巷外面，那里早已经空空如也，揉了揉眼睛，克里斯又看向了正在慢慢爬起来的克洛艾。
疼...好疼...克洛艾痛的想要哭起来，眼前飞着许多星星，但她都不在意，她只想往前爬，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哥哥面前，但很快，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克洛艾的脑子还没做出反应，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紧紧抱住了，抱得很紧很紧，她错愕的看着前方的黑暗，不知所措，直到，响亮的哭声在小巷内回荡着，克洛艾惊愕的目光才慢慢低垂下来。
克里斯...克洛艾在心里默默念着，眼泪也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她缓缓抱紧自己伤心的哥哥，轻柔着拍着他的背。
大雨滂沱...克里斯不再压抑自己的悲伤与喜悦，哭着哭着，周围的世界开始一片片崩裂开来，克里斯猛然坐起！
梦？
是梦吗？
他伸出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鞋都没穿，往克洛艾的卧室跑去，掀开帘子，借着月光，克洛艾睡得正香，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由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被阿米莉亚修改了...但...克洛艾没事就好。
看了几分钟，克里斯放下帘子，克洛艾慢慢张开眼睛，泪水浸满了枕头。
我会守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