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守恒
教会学校，克洛艾正坐在座位上，用右手撑着头，看着窗外滂沱的大雨，有些出神。
“下雨了啊...”无端由的，突然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左手，有些宽大的衣袖下面是一本黑色羊皮质感的书。
“克洛艾，我约了马车，可以把你送到水獭街附近，一起回去吧。”乔安娜拍了拍克洛艾的肩膀，她今天穿着一件米色带有流苏的古典束腰长裙，衬托出其婀娜的身姿，束腰的裙子在一百多年前的南法朗西帝国十分流行，当时的女孩从十二、三岁开始，便要日夜束缚在紧紧的塑身衣内，让腰部呈现出病态的纤细，只为满足男人们病态的审美，而过度的束腰容易导致呼吸功能衰竭、窒息、甚至是肝脏破裂，所以在一百多年前多伦一世陛下即位时，便颁布了严禁束腰的法令，这也被象征为南法朗西帝国女权觉醒的重要标志，而从多伦一世陛下开始，女性的权利及社会地位，的确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现在的束腰长裙大多只是为了修身而存在，并不会过度勒紧。
“抱歉乔安娜，”克洛艾重新放下手，遮住了那本书，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好吧，”乔安娜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听说...克里斯找到了新工作？真替你开心，以后的生活想必可以容易一些了，哦，对了，周末晚上阿米莉亚阻止了一次聚会，如果没事的话记得来哦，有你最爱吃的芝士蛋糕，好了不打扰你了我的小公主，路上小心。”乔安娜露出甜甜的笑容，朝着克洛艾眨了一下左眼，克洛艾笑了笑，眨了一下右眼，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小动作。
“阿米莉亚...”克洛艾拿起手，翻开那本黑色的书籍，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凝重。
书屋一楼，昏暗，茶几上摆放着几根蜡烛，照亮了周围的一隅之地，壁炉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时不时发出“毕波”的声响，驱散着周围的阴冷与灰暗。
沙发上，四人分散坐着，亚当手里端着一杯刚刚烘焙好的红茶，但没有喝，他的眉头高高皱起，如同起伏的山川，深蓝色的瞳孔如同月下平静的湖泊，散发出一丝皎洁的光芒。
在雨中淋成了落汤鸡模样的小尼尔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小小的有着蓝色星空图案的睡袍，也是玛丽给准备，在这方面，她表现出了身为女性的细腻与体贴，而刚才，小尼尔把他所看见的、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当提及那个小丑就是他哥哥的时候，所有人都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
尤其是克里斯，他现在脸色很差，根据玛丽和小尼尔的形容，再加上柜台上那一串用麝香草编织而成的手工艺品，他立刻就想到了昨天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小丑，自己当时花了三利弗尔从对方手里买下了一只手工编织的蝴蝶还有一朵玫瑰，却没想到小丑居然是小尼尔的哥哥，而且按照队长还有玛丽的说法，他应该死在了昨晚的大爆炸中，已死之人死而复生，而且还跑来送给自己这么多的编织品，纵然没有直接看到对方，但克里斯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毛毛的。
而且更令他感觉诡异的是，如果要说小安妮和那个小丑之间有什么关联的话，那就是自己，两人都曾与自己交流过，而且还都接受了自己的善意，这太巧了，巧的有些不自然。
克里斯能想到的事情，亚当自然也能想到。
“这件事情，我会上报到郡城，还有总部，圣主教堂那边，先保密，非必要情况下禁止外传，那东西...”亚当刚说出口便感觉不对劲，看了小尼尔一眼，赶紧改口，“他既然没有表露出恶意，那就尽量不要惊动，等待总部的裁断，尼尔，克里斯，你们两人与他关系匪浅，尽量注意安全，如果遭遇，不要尝试正面交流，立刻寻求支援，命运教堂的主教值得信赖，相信我，一个即将失控的存在极度危险。”
克里斯点了点头，小尼尔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亚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异常严肃，“面对异常，不要抱有一丝侥幸，如果你想活着的话。”
小尼尔身体震了震，抬起头，“知道了，队长。”
“嗯，”亚当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对克里斯说道，“命运途径所对应的等阶一是无命者，想要掌控命运，必先拒绝命运，这是属于无命者的注释，玛丽，好好照顾尼尔，克里斯，跟我来。”亚当喝了一口被子里的红茶，已经凉了，所以补充了一句，“尼尔，帮我热一下。”
“好，”小尼尔赶紧起身，双手提起沉重的银质茶壶，有些吃力，放到了壁炉旁的火炉上面，他的眼神里有着悲伤地情绪，但更多的是坚毅。
滂沱大雨，一辆马车停在独角兽街口，马车夫伸出一只手，豆大的雨点瞬间打湿了他的手掌，他有些为难的转头朝马车里喊道，“小姐，外面雨太大了，您要不等会再下去吧，我不会多收钱的。”
“不用...多谢您了。”马车的门从里面打开，穿着白色长裙的克洛艾撑着那把带有蕾丝边的蓬蓬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很快，雨水便打湿了她的裙摆，连同那双乳白色带有绣花的中跟鞋。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我送您到门口？”马车夫皱着眉头。
克洛艾微微行了一礼，并没有说话，而是朝马车夫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之中，马车夫怔怔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因为常年劳动而布满皱纹的双手，还有身上那件肮脏的粗亚麻衣服，眼神有些黯淡，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牵动缰绳，在马蹄的“踢踏”声与车轮的“咕噜”声中远去了。
克洛艾的左手，拿着那本黑色的书。
“第三条小巷...”克洛艾在大雨中穿行着，她的下半身已经湿透了，白色的下裙紧紧贴在腿上，因为常年走路上下课以及兼职的缘故，她的腿呈现出一种匀称的质感，克洛艾的身高继承了图图尔郡女性的优良传统，穿上高跟，个头甚至比克里斯还要高上一点，这样的身高主要变现在长而直的双腿上面，拥有着一种迷人的比例。
“就是这里了。”第三条小巷口，克洛艾微微抬起伞檐，视线穿过雨幕，落在了辛吉德侦探事务所的招牌上面。
书屋，地下，进化之门后面，亚当查看着那张代表着命运途径的古洛牌，“无命者所需要的仪式材料总共有三种，分别为悼亡者之泪、苦婆藤之根还有...黑色鹅卵石。”
“黑色鹅卵石？”克里斯有些疑惑。
“不是普通的鹅卵石，而是一种特殊材料，被黑暗力量侵蚀过的...鹅卵石...好吧，黑色鹅卵石和苦婆藤之根都有，但是悼亡者之泪没有库存。”亚当眼神在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格子间梭巡了一下，便得出了结论。
“悼亡者之泪很难得吗？”克里斯问道。
“这涉及到进化者之间的一个秘密，无论是命运途径还是其他途径的等阶一，虽然所需要的材料还有数量不同，但无一例外都遵循着一个定律——物质守恒定律。”亚当把古洛牌轻轻放下，此时星灵灯已经熄灭，矮桌子也失去了原本的灵性。
“物质守恒定律？”克里斯懵了，上辈子自己虽然主攻的是金融，但是物质守恒定律的大名自己还是知道的，相信也没有人不知道，这是最为简单的物理常识。
“物质守恒定律指的是，在同一条进化之路上，进化物质是有限的，他们不会增加，也不会消失，这也就导致了统一途径的进化者数量其实是恒定的，想要成为等阶一的进化者，除了普通的灵性材料之外，还需要一样特殊的材料——等阶二进化者死后所遗留下来的特性，悼亡者，就是命运途径的等阶二。”亚当神色深邃，他缓缓靠在门上。
“悼亡者...”克里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新进化者的诞生，居然伴随的是一位等阶二进化者的死亡？这就是物质守恒定律？充满着荒诞与疯狂，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很灰暗，不难想象这里面会存在怎样的黑暗交易，等阶二的进化者往往都还很弱小，在高等阶进化者面前如同蝼蚁一般，而这些蝼蚁，却是别人眼中的...材料。
“别担心...”亚当似乎看出来了克里斯的惊恐，安慰道，“虽然如此，但无论是守夜人还是命运教会，亦或是其他组织，实际上都对这方面采取绝对的抑制措施，很少有人会铤而走险，材料的事情我会上报，相信很快就能下来，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主要跟玛丽学习一些基础的东西，很简单的东西，包括了侦察与反侦察，还有神话历史、神秘学以及基础的仪式注意事项，等悼亡者之泪到了，你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进化者，不要有压力，进化的道路上充满着疯狂与坎坷，明天周六只上半天班，下午，你或许可以去看看房子，收入不低，不要委屈了自己...还有克洛艾，她真是个好姑娘。”
克里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