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全知造物主

邪恶在狭**仄的空间内肆意蔓延，随着安妮低沉阴森的话语落下去，浓重的血腥味猛然爆发出来，周围的一切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腐朽，木板搭成的墙上，红色的藓草从虚无中蔓延出来，如同墨迹一般渲染。

“跑！”亚当声音低沉，银色左轮在空中划出完美弧度，随着一声震耳的枪响，银质子弹在烈火中出膛，与此同时，玛丽手中金色的卡牌也绽放出绚烂光芒，一把袖珍版的竖琴出现在她手中，琴身雕刻着天使绘像，通体鎏金，却没有琴弦，玛丽的手在一片虚无中拂过，一段充满着南法朗西宫廷风格的激昂咏叹调响起，原本紧紧关闭着的沉重木门突然打开，就像是解开了封印。

在克里斯惊诧的目光中，银质子弹击中了坐在床上的有着明显异常的妇人的额头，但被击中的地方却像是水面一样泛起波纹，妇人咧着充满尖利牙齿的嘴诡异笑着，“你们快进来吧，我的食物们。”

“非实体性！克里斯，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抱着袖珍竖琴的玛丽挡在克里斯前面，脸色冷漠的她目光泛起淡淡金色。

克里斯并没有躲在女士背后的羞愧感，玛丽和亚当一样，都是进化者，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被异常随意杀死的普通人，而且他隐隐感觉不太对劲，自己昨天才和小安妮认识，今天就出了异常，瞄了一眼门旁眼神凶狠，鲜血淋淋的安妮，一时间没敢动，小腿已经被啃噬成这种样子还可以自由活动，说没问题，打死自己都不信。

“悲歌！”玛丽的手再次划过竖琴中的虚无，咏叹调的节奏猛然一变，一股无形的压制感油然出现，但很快便消失无形，就像是一场幻觉，再看安妮，因为压制感已经匍匐在地上动弹不得，这应该是玛丽的能力！趁着间隙，克里斯抱起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尼尔，硬着头皮夺门而出。

另一边，浓重的黑暗淹没了神色严肃的亚当，这是真正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低沉粗狂的声音响起，“夜幕，降临了...”在诡异的黑暗之中，原本坐在床上染血棉絮中的妇人如同积木一般倒塌，无声无息，竖琴的压制还有亚当能力的展开，让她在这一瞬间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但黑暗之外，玛丽并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她脸色冷漠，隐约感觉手中的竖琴传递出来暴躁的情绪，她面露悲苦神色，鎏金竖琴立刻化为了一张光芒暗淡的金色卡牌，而她自己，也慢慢倒在了地上。

这是来自R-056天使竖琴的负面光环，R-056天使竖琴，没有活着的特征，能够短暂提升进化者的力量，负面效果为正面情绪吞噬，使用者在结束使用后会面临长达三个小时的虚弱状态，并且失去所有的正面情绪，但不会产生自杀、自残等效果，仅仅是极度不开心罢了。

门口，当压制感消失的时候，满脸狰狞安妮猛然抬头，手脚并用着朝已经虚脱，毫无反抗能力的玛丽袭去，内心充满悲伤与绝望的玛丽并没有躲避，天使竖琴虽然不会导致人自杀、自残，但是在正面情绪剥夺状态中，面对危险，使用者会失去躲避的念头。

但异化的安妮没能如愿，一只黑色的触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抽打在她的身上，小小的身体直接被抽飞出去，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之中。

贫民窟黑暗的小路上，克里斯背着小尼尔用尽全力狂奔着，眼前和身后都是滚滚黑暗，一根根矮小路灯不断从前方出现，掠过自己的身体，消失于身后空洞虚无里。

小尼尔被吓得不轻，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虽然从小生活在贫民窟，但从未见过如今天般恐怖的事情，小安妮，可爱的小安妮，还有慈祥的安妮母亲，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克里斯在昏暗中奔跑，剧烈的心跳如同战鼓一般敲响，他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方向，不，不应该说失去了方向，这样子的昏暗，极度不正常，恍如雾气一般带着虚无缥缈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雾气中变的腐朽，破烂。

这种情况让克里斯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部影片，叫做《寂静岭》。

事实证明，剧烈运动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情，加上刚刚是为了逃命，基本上是涌出了吃奶的力气，很快，克里斯便感觉到了虚脱，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眼前也出现了明显的眩晕感。

“克...克里斯先生，放我下来吧，我可以的。”小尼尔弱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里是...好像是皇后路。”小尼尔指着路边一根灯罩被做成皇冠形状的路灯说道，那皇冠形状的灯罩也是由铁丝做成，弯弯扭扭，只是现在变得锈迹斑斑，随时都要化为齑粉。

“我们自己命名的...沿着前面一直走应该就是乔伍德大街。”小尼尔信誓旦旦。

前面...克里斯看向无垠的黑暗，乔伍德大街在布图市的历史上很有名，曾经贯通布图市东西，与水仙花街呈平行状态，而且更是老教堂所在地，后来因为著名的黑暗祭祀，老教堂遭受到了波及，如今在城中心的命运教堂，是三百年前按照老教堂的形象重建的。

克里斯牵着小尼尔往前走去，但越走越感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与不对劲，这种感觉来的没有缘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突然，克里斯停住了，他看见在道路前面，一扇黑色的大门沉默矗立在黑暗之中，剧烈的熟悉感让克里斯恍惚了一下。

“克里斯先生？”小尼尔疑惑地看向克里斯，然后往前看去，在他的视角中，前方空荡荡一片。

这扇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克里斯牵着小尼尔，下意识往后退去，他清楚记得，上次这扇门在自己梦境中出现的时候，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杀戮之心的行为便受到了强烈的压制，无法动弹，虽然说间接救了自己一命，但克里斯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扇门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门后面就藏着一位恐怖的隐秘存在！

诡异的是，随着克里斯的不断后退，那扇门也在悄然改变着自己的位置，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克里斯不再退了，黑色的大门也不再移动。

“咔”仿佛是锁链脱落的声音，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比黑夜还浓重的黑色从缝隙里蔓延出来，恐惧、疯狂、堕落如同实质不断敲打着克里斯仅存的理智，

阴沉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全知造物主，全知造物主，全知造物主，全知造物主。”

这一次的低语没有上次那种朦胧听不清晰的感觉，但克里斯却是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他的思绪变得混乱，眼珠不断在眼眶中游动着，最终定格在中心，而蓝色的瞳孔里，则倒映出了一片无垠的大海，巨浪跌宕，雷电交加，黑色的暴雨席卷天地，孤苦的灯塔闪烁着世纪末的光芒，灯塔中，虔诚的身影带着疯狂的腔调，在不断颂唱着一个名字。

“全知造物主！”

黑色的云层之中，不可知的存在投下注视的光芒，巨大的恶意如同实质，让他的身体，他的灵魂都开始了不可逆转地崩碎！

大门...渐渐打开了，黑色蔓延，小尼尔不断摇晃着克里斯的胳膊，他不知道好人先生究竟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便不再动弹，而且手越来越冷，呈现出死人才有的淡青色！小尼尔见过死人，他的父母便死在贫民窟的阴沟里。

克里斯掉入了无边的苦海里，他在挣扎，在扭曲，在不断祈祷，也在不断下沉，近乎绝望的感觉，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他看见自己的前世今生，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泡沫一般破裂，他看见哭泣的克洛艾在黑暗中消解成碎片。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克里斯在内心咆哮着，但是下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啪。”

沉寂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响指声。

梦境骤然碎裂，原本呆立在原地双眼无神的克里斯猛然清醒过来，如同泅水的人一般，抓着自己的脖子，佝偻身子大口呼吸着，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战栗，抬头望去，前面那扇黑色的大门不知何时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前几次的梦境自己就像是旁观者，虽然在哪云端之上不可知存在的注视下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感，但绝不会像今天一样濒临死亡，那扇门后面，关着什么？是不是就是...全知造物主！

克里斯的瞳孔因为恐惧而不自主放大着。

“克里斯先生您没事吧？”小尼尔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克里斯摆了摆手，没说话，他说不出任何话来，喉咙里充满着海水的腥味，那扇门，成为了他的梦魇，一扇未知的梦魇，等这件事情过后，一定要问问队长还有玛丽，所谓的全知造物主，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贫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