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节 【嘘】
苏君炎从来没有和苏将军真的动过手。
因为没有必要。
在很久以前,这个女人似乎就永远站在他的身后,在他最危难的那一刻站出来,拯救他于生死。
尽管不想承认,但,真的,很多次,在苏君炎还没有成为一名顶尖的杀手,甚至连刀都没有学会的时候。
是这个女人,保护着他在那些根本不知道第二天在哪的路上前行。
那个时候,真的很痛恨苏慕白啊,以至于也完全不领会来自这个女人的温情。
只觉得她是苏慕白派来监视自己的。
其实,就算是监视,她的目光里,也有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怜惜吧。
那是一种,对于一个没有了母亲的孩子的怜惜?
苏君炎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很好,是那种眼神,才让自己撑过了那段岁月吧。
“苏阿姨,你于我有恩,我不愿先出刀,请您先出手吧。”苏君炎沉默了一下,说。
他知道这一战没办法避免。
无论是他,还是苏将军,都是被各种各样的原因,逼到了这一步。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好。”苏将军点头,她的手握住了剑柄,说了一句,“陛下,小心了。”
仿佛,还是那些,曾经一直跟随在身后的随意啊。
苏君炎闭上眼睛,听到冷冽的拔剑声。
苏将军,一剑西来。
“好剑!”他不愿意睁开眼睛,因为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自己亲手杀死这个女人的那一幕。
如果,如果说是奥莉薇亚站在那一边的。
这该死的命运。
苏君炎终于拔刀,在那一把剑到来的最后一刻。
苏将军同样是已经晋入了王级强者的人,苏君炎虽然不曾和她对敌过,却也知道她的剑,以冷冽直接著称。
想当年,他还和奥莉薇亚在北风冻原上逃亡的时候,正是苏将军一剑从天边而来,斩破了不可一世的圣堂武士。
那种冷冽的就像是一块冰一样的剑,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这一刀,名为黯然,请苏阿姨,品鉴。”苏君炎出刀,斩出的是黯然一刀,就如同是他此刻的心情。
无比黯然。
无论这一战最终如何结束,他都必须要杀了苏将军。
苏红衣。
然后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人。
这个曾经站在苏慕白的身后,跟随了他数百年,却一直把脸孔藏在铁甲下,无怨无悔的女人。
弧刀斩出,一片黯然。
苏红衣已经收起了铁剑,感受着那一把弧刀上的黯然和凌厉,全身的铁甲破碎了开来,那张再一次裸露在尘世里的美的不像是真人的面容上,却是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君炎,你长大了,很好,很好啊。”
苏君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苏红衣,久久不知道说什么。
在刀剑相交的那一刻,苏红衣却是选择了收起长剑。
其实,从她从甬道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吧。
她根本没有和苏君炎打的意思。
她,就是来,送死的。
“苏阿姨,你为什么……”苏君炎看着苏红衣渐渐没有了血色的面容,有个字如鲠在喉。
“嘘”苏红衣却是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用手指放在了自己透明的唇上,像是要永远地封存一个秘密。
又或者,是一份永远没有办法再说出口的爱。
她说了“嘘”,然后她死了。
再没有说一句话。
“嘘”是她的最后遗言。
又或者,她的一辈子,都是她的遗言。
苏红衣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像是一阵青烟一样,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苏君炎心情沉重,他知道他接下来会见到谁,但他根本,没有半点的害怕。
或者说犹豫,还是别的情绪。
他无比渴望,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因此,他连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路很长,又很短。
他马上,就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在一间更加巨大的大厅里,阿斯嘉德人,习惯把它叫做中央教条。
在中央教条的议事长桌之后,那个叫苏慕白的男人,就端坐在那里,看着他。
“你来了,我亲爱的儿子。”苏慕白用一种无比欣赏的眼光看着苏君炎。
苏君炎厌恶这种眼神,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件物品。
“苏阿姨死了。”苏君炎在议事长桌的另一头坐下,说道。
“我知道。”苏慕白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难过的意思。
“你居然没有一点难过?”苏君炎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要难过?”苏慕白反问,好像是真的一个难以想通的问题一样。
“一个女人,跟了你两百多年,现在她死了,你居然一点都不难过?”苏君炎真的是恨不得杀了他,“苏慕白,你没有心的吗?”
“我想我是有的,否则我就不会这么爱你,正因为我那么爱你,我的儿子。”苏慕白的语气无比的轻柔,“我才不能有任何难过,因为是你杀了她啊。”
“够了!!!”苏君炎发现,他其实还是无法好好的,面对这个男人,一看到他,他就愤怒到了极点,“够了。”
“我要杀了你。”苏君炎说,我要杀了你。
那么绝望,那么无助。
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下雨天的男孩。
为什么,人生会这么难呢?
苏君炎出刀,弧刀直接斩碎了议事长桌,这一刀,直接斩向了苏慕白的面门。
苏君炎是那么的愤怒,愤怒地低吼,低吼中出刀。
他是愤怒,愤怒自己,愤怒自己的无能。
为什么,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掌控一切了。
结果到头来,还是活在别人的算计里。
出刀的瞬间,他听到了汹涌的河流声。
他要斩碎的,不仅仅是苏慕白的脸,还有那一条滚滚的河流。
第一更。
此书即将完结,大家差不多可以转移阵地了,新书,需要大家的大力支持,靴靴。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