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节 【可笑】

“您听到了。”哈罗德虽然很害怕。

非常害怕。

但他还是想要让海克里斯收回他那可怕的想法。

海克里斯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应该怎么样去抉择。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带着一点期待,看着海克里斯。

他希望这个大人物可以做出属于大人物的抉择,哪怕他之前说的那么豪气干云。

都没有关系,哈罗德可以忘了那些东西。

但是他失望了,海克里斯没有动。

连一点点的挣扎都没有。

他坐的很稳,捏着酒杯的手也很稳。

海克里斯是个大人物,也是个聪明人。

可惜他今天,就是要做一个莽夫。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哪怕外面群情激奋,更有上议院的顶峰权力人物带头。

他也,不曾,退,一步。

“开门。”他说。

开门。

哈罗德僵在了那里,他知道绝对不能开门,开了门,很多事情就没办法挽回了。

也许最终事情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但无疑,他会死,区别只是,死在面前这个绝世的将军手里,还是死在另一些同僚手里。

所以他离门口最近,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最后还是今天这个巨大漩涡的制造者,苏君炎本人,来到了门口,他将手搭在了门上。

“不能开门。”哈罗德说,更像是一种低声的哀求。

“没有人,能逃避自己的命运,不是吗?”苏君炎将之前哈罗德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还了回去。

“吱呀——”大门最终开启。

哈罗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了一边。

苏君炎走了出去。

站在了门口。

门外是清晨的中央王城。

以及,中央王城愤怒的民众。

还有处于对峙中的第一研究所白衣十字卫队,和军部大将亲卫队。

当然,最显眼的,肯定是那十袭猩红色的绣着金色十字秤的上议院高阶议员。

本来正在人群最中央高谈阔论的鹰派领袖,罗德里格斯家族的家主费马,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主动走出来的,今天这一场的主角,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苏君炎只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但是下一刻。

“大家!”费马突然将手指指向了他,“看到了没有,就是这个家伙,他叫苏君炎,就是那个,应该偿还自己罪孽的人!”

“偿还罪孽!”

“偿还罪孽!”

“偿还罪孽!”

“偿还罪孽!”

已经被费马带动起了气氛的民众,根本已经不愿去分辨这件事本身的对错,只是觉得上议院大人物的话,总是对的。

那个叫苏君炎的家伙损害了联邦利益,就要去死。

“敢问,我犯了什么罪?又有什么孽呢?”苏君炎慢条斯理,在民众的呼声低了一点的情况下,问了一句。

“你因一己之私,盗取魔种魔器,致使魔种举族来攻,我人类联邦涂炭生灵,这是不是罪?”费马要的就是苏君炎那一句话,这样,他才能将他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我联邦将士,在前线浴血厮杀,多少人从此埋骨他乡,再也见不到妻子儿女,而你这罪魁祸首,却躲在中央王城,闭门不出,任由它洪水滔天,这,又是不是孽呢?”

一字一句,铿锵作响。

说的那些原本只是盲目跟从而来的民众,居然是有些眼眶微红,泪腺隐隐。

原本,这一次出征东南的将士里,就有大批的王城子弟,很多更是高门贵族。

一想到自己的子侄亲人,此刻可能已经战死他乡,很多人是悲从中来,居然是当场哭了起来。

更有人激动地跳起来,对着苏君炎大骂:“赎罪!你要赎罪!你这个恶魔!”

“恶魔!赎罪!”

“赎罪!”

……

恶魔。

赎罪。

甚至是更多更难听的字眼,从这些围观民众的嘴里迸发出来。

他们早已经忘了,早好几月前,正是他们将这位震撼了全王城的新晋冠军上校,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更没有人会知道,要不是苏君炎,他们这些人,将要面对一场怎么样的灾难。

人是善变的动物。

苏君炎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是看着这些被蒙在鼓里,任人操纵,却又拥有着真实悲伤的人们。

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难过。

“那么,我要怎么偿还?”苏君炎没有太过情绪波动,那会让他的身体不太好受,他尽量平静。

“如今,东南战事稍平。”费马似乎有些满意于苏君炎的认命,笑着说,“在伟大的路西菲尔殿下的领导下,我联邦将士上下一心,将魔种大军打得节节败退,今日更是不得不提请了议和的要求,他们愿意放弃一切侵占的领土,退出人类疆界,并且日后每年都向我中央联邦进贡新大陆的资源,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我们交出罪魁祸首。”

“你明白了吗?”说到这里,费马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更多的像是有了一点诱导的语气。

民众安静了下来,但是沉默,不代表罢休。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死死地盯着苏君炎。

那种无声的压力,让人恐惧。

“我……”苏君炎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很荒诞,又很疲惫。

在阳光下行走,实在是太疲惫了,因为在那些光芒万丈的光亮背后,还有数值不清的阴影利箭。

他忽然很想念那些在黑暗里生活的日子。

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了。

“可笑。”就在这时,一声不大的声音,打断了苏君炎下面的话。

之前一直端坐在酒馆里面的海克里斯大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外面。

看着那些沉默的民众,还有胜券在握的费马,说了第二遍。

“可笑。”

这两个字,他说的不大声,却咬得很重,带着浓烈的嘲讽气息。

像是在嘲笑着费马的愚蠢。

又像是在嘲笑着那些民众的无知。

————————————————————————————————————————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