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节 【往而不复的人生】

世上最强的力量是什么？

一拳可以轰爆一台将军级的魔动力武装？

还是一刀就能让全世界下雪？

亦或是一指就能杀死一个王级强者？

再或是，一句话就能点亮整个星空？

在跨进那扇门以前，苏君炎或许会觉得最强的力量就是那样。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最无人可敌的东西。

是无比漫长的时间，和无比巨大的空间。

在时空面前，任何的东西都微不足道。

美人会老去，强者也会老去。

刀剑生锈，雄鹰折翅。

世上数千年，这片星空下无数强者伟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化作了尘埃。

就算是这仿佛永恒不变，只是冷眼观看的天地，也会随时间慢慢变成灰烬，最后在无尽的星河里漂流，直至彻底消亡，又或者等待哪一天又重新变成另一方世界。

苏君炎现在就是在感受这种无边无际的浩大和渺远。

他在宇宙星河里漂流，时间时而迅捷，时而又缓慢不动。

他在这种时而停滞，时而又完全抓不住的时间乱流里见证了一颗颗星辰的生灭。

以及他自己的生灭。

他的肉体，精神，在这种急速又静止的时空里，衰老又重生，年轻又沧桑。

他感觉到好像已经过去了有一千年那么久，又好像才刚刚过去一秒钟。

他看到了天地的起源，物种的演变，宇宙的进化，灭亡，尽头和开始。

他经历了一切已经存在过的东西所经历的一切。

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心。

他的心依旧坚韧如初。

无论天地变换，宇宙生灭。

他的心还是最初的心，他知道自己只是在神的那一个回眸里。

只是随着这种进程一直变换着，纵然苏君炎的本心不变，他也发觉自己的精神力和肉体有些受不了了。

太多次的，极度频繁的生灭，变换，那些原本稳固无比的精神力，肉体，力量，居然在开始松动了。

时间和空间，真的是太可怕的东西了。

不知不觉间，就夺走了你的一切。

苏君炎要想办法出去了，不能就这样一直沉浸在这种别人给他制造的生灭里。

否则他只会在时空的磨砺下，渐渐消亡。

他尝试着，逆着时空，去改变这个宇宙星河的法则。

在外面真实的世界里，人们再没有感觉到之前任何的难受的痛苦的压抑的巨大威压，只觉得这一场超级强者之间的对决，好像变得有些无聊了。

两个人持续地停滞在空中。

一个男人裸露着上半身，微笑着面对着另一个飞身一直即将戳中他眉心的男人。

很久很久。

夕阳都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可是那个叫苏君炎的男人的指刀还是没有落下。

海伦娜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

因为她能感觉到苏君炎的力量，正在一点点的，悄悄地消逝。

而且，她那远超普通人的视力，能够看到，苏君炎的身体，在风化。

不能再等了。

就在她刚要准备动手的时候，远处的一直抱着双臂的西门夜楼似有所感，抬头看了她一眼。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翡冷翠城防军的小兵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有些骂骂咧咧地朝着苏君炎和莱因哈特对决的红枫叶广场踏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还没等人阻止他。

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尘埃。

这一下，所有人都是吓住了。

每个人都如同是趋避瘟疫一样地，远远地离开了红枫叶广场附近。

生怕沾染上一点，就会和那个小兵一样的下场。

而海伦娜，已经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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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冷山上一片狼藉。

在苏红衣的凋零之剑的挥舞之下，原本陡峭如剑，雄立大地的撒冷神山，在不断地消亡。

要不是有霍恩海姆在不断地阻止她。

恐怕在她出第三十剑的时候，撒冷山已经被她给斩断了。

“我当初就说，你的剑意，太过哀戚，往而不复，往往到不了最高峰，伤人伤己。”霍恩海姆出剑依旧四平八稳，却每每都能将苏红衣最暴烈的那一部分剑势给消弭无踪，只留下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消散在空气里。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部分，一旦接触到山体，山体就化作烟尘碎石。

接触到圣堂的建筑物，建筑物就凭空崩塌。

苏红衣不答，只是出剑。

她越是出剑，就越感觉到霍恩海姆的强大。

这个带着金丝边眼睛，说话不动声色的男人，能够坐稳圣堂教父的位置长达百年，自然是其不凡之处的。

哪怕是他最不熟悉的剑术，也能隐隐压制苏红衣，取得上风。

“红衣，若是你当年听我一劝，今时今日也不会被我阻在这里。”霍恩海姆说到这里，自己先是叹息了一声，“可惜你要是能听我的劝，那么你就不是苏红衣，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些事了。”

“那就让开。”霍恩海姆越是阻拦她的凋零剑意，她的剑意就越是变得哀戚无比，哀伤无比。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越是不让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是要去做。

别人越是觉得她不能爱上的人，她就越是要去爱。

爱了就一爱到底，再也不改了。

就像是她的剑，哀伤了就一直哀伤到底，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的难过。

往而不复，悲伤至此。

一如她从前铁甲披身，铁甲无言。

有外壳的苏红衣是苏铁甲，是苏将军，是没人能击败的坚盾。

没了铁甲的苏红衣，是苏红衣，是一把人见了就愁断肠的剑。

她穿红衣，用利剑，要见她心爱的男人。

她是苏红衣，她一剑哀天下。

“给我让开！”苏红衣持剑再进三步，全身的凋零之气浓郁到了极点。

她这一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防守，没有后路，没有以后的人生。

只有前方。

往而不复的人生。

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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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