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除非十死无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卜二算心中除了绝望，就唯有绝望。
他是一个相信命的人，也因此，在得到这个卜卦后，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将会是大凶这点深信不疑。
可是即使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没想到我卜二算一生问假卦，今日，竟是难得卜了一次真卦，却反倒是一个大凶。
卜二算也不知这到底该是喜是悲。
与不甘心的公良羽不同，与垂死挣扎的钱三两也不同，卜二算在卜出大凶这个卦象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认怂的打算。
恍惚间，卜二算突然想起了当年收他为徒的那位师父。
卜二算的卜卦能力，皆来自那位师父，不过卜二算完全不了解这位师父，甚至于他到底姓甚名谁也不清楚。
年幼时被收下，传授了卜卦的能力。
甚至于就连原本的名字，也被师父改成了卜二算。
后来某一天，那位师父欲要离开，他让卜二算为他卜了一卦。
而那，也是卜二算第一次做了假的卦象。
...
“这一卦，若是吉，那么我就走了，若是凶，那么我就不走了。”
师父这般说道。
随后，在卜二算即将卜卦的时候，师父又道：“现在不急，等明天你再为我卜上这一卦。”
于是那一夜，卜二算辗转反侧，他不知道要不要留下师父。
第二天清晨，有人打扰了师父，并且让他卜上一卦。
这也是卜二算第一次见到师父为他人卜卦，可是之后，让卜二算稍稍动了心思的一幕出现了。
钱...很多很多的前，只是一卦，师父就赚了卜二算一家一年都未必能赚到的钱。
卜二算从来未曾想过为他人卜卦可以这么赚钱。
当时帮忙卜卦的人见到卜二算的时候，不禁问道：“没想到先生你竟然收了个弟子，这可真是令人惊讶，不知这一位得了先生几分真传？”
“虽有十分，但是他未出师，不能替人卜卦。”
“可惜了。”
为什么十分了还不能出师呢？
卜二算心里唯有这个念头。
原本只是觉得卜卦能谋取出路的他，在发现能赚到这么多的钱的时候，他的心完全乱了。
不过这件事，卜二算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在心里升起了某个念头。
傍晚，师父将卜二算喊来：“这一卦，占我此行生死。”
半响，卜二算说出了自己的卦象：“大吉。”
师父沉默片刻，不知为何露出了笑意。
“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弟子。师父此行要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你今日这卦让我很满意，为师认为你已经能够出师了。”
“是的，师父。”
卜二算的表情无喜无悲，可是心中望着这般的笑容，却是有点郁结。
这是一个假卦，为了让他的师父离开。
可是同时，他也领悟了什么所谓卜卦，并不是卜出什么正确的未来，而是卜一个别人所求的卦象。
那之后，师父留下了一个锦囊：“若是哪一天，你能想起为师，那么就打开这个锦囊吧。”
那之后，数十年过去，锦囊从没打开，师父也没有归来。
而卜二算也开始了为他人卜卦的日子，不过他的每一卦都是假，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得到什么好处而为。
...
卜二算下意识拿出了锦囊，然后打开它，里面放着一张纸。
‘当你打开这个锦囊的时候，为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可是却知道，你一定是开始怀疑自己做假卦这件事到底正不正确。那么，为师就来告诉你两件事。’
‘其实当年在你卜卦之前，为师就已经身患绝症，此行必死。因此你的卦象，若问生死，那么必是大凶。这是第一事。’
看到这里，卜二算瞳孔扩张，几乎要惊呼道‘怎么可能’。可是他强忍住这股冲动，又是看了下去。
‘第二事，为师其实不懂德卜卦，虽难以断言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到底会不会卜卦，但是为师是断然不会的...可是为师在大柴境的卜卦能力，却是数一数二的。’
‘当初你的母亲曾是我的初恋，为了她，我离了故乡打拼，不过等我回到故乡，她已经嫁作人妇，我膝下无儿，于是他们让我认你做义子。不过为师没有喜当爹的习惯，可是念在旧情我便收了你当徒弟。’
‘原本，我不打算教你什么，毕竟你的身上流着的另一半的血脉我本就不喜，也不可能喜之，不过我突遇绝症，却是又有点想开了，于是便回来打算教会你我最大的本事。’
‘既然我不懂卜卦，可是却只有卜卦这个能力是能教人的，那么我能教你什么呢？’
‘最后，我决定教会你两件事...一件事是我的谋生技能，为他人做假卦赚取金钱，第二件事则是我的处世之道。’
‘如果你在我死后一年内打开了这个锦囊，那么我教你的二事，或许你都没学会。若是十年，那么你稍微领悟了一点。若是三十年，那么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你了，恭喜你，你正式出师了。’
‘最后，孩子，我膝下无二，所以我其实一直将你当成是我的儿子，你的名字也是我原本为自己儿子准备好的名字，当然，你的另一半血脉也还是会让我浑身发绿，难以忍受。我死后，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不过若是你看了这封信依旧将我当做长辈来尊敬，那么就记住我最后的忠告。’
‘除非你面临十死无生的绝境，不然永远不要去为别人着想，人唯有在必死的时候，才可以去想着别人。而这，也是我想要教会你的第二事，我的为人处世之道。’
‘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为师已是十死无生，所以...愿我死后在阴间至少千载的岁月看不见你。’
卜二算看完这封信，心中不知是什么感受。
是喜？是悲？是后悔？
大概，都有吧。
这时候，数十道的身影围了过来，他们还没说话，卜二算却是看着为首的公良羽问道：“公良城主，他要取我哪一部分，你说吧。”
公良羽还没回答，旁边就有人开口道：“他要你的双手。”
“是吗...也对，我这手，为无数带来虚假的幻想，确实应该将他砍掉。”
卜二算喃喃道，随后手起刀落。
“拿去吧。”
交出手臂后，卜二算突然问道：“公良城主，你说这一次我是不是十死无生？”
公良羽见他好像不生气自己等人的行为，于是便回答他道：“当然不会，你和我一样，就算城毁了，我们也相安无事。”
“既然如此，那么...”
卜二算突然走开。
“卜先生，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建个三十年前忘记建的墓碑。至于此地之事...我既然不是十死无生，那么...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