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七： 异世界的第一具尸体（四）

刘跛子床头旁边的那口水缸之中，水质清澈，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何龙观察半晌，又掬起一捧水嗅了嗅，也没嗅出和其它水有什么不同，只好再倒了回去，引起水缸当中，一段段不断震荡而起的涟漪。

“好像……有什么不对！”刘出洋说道。他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又是摸了个空，这个世界可没有烟，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制作出来。

“有什么不对，不就是一缸水吗？”何龙又用手在水缸中划拉几下，水缸中的水，一眼便可望到缸底，里面别无他物。“就算是元素浓郁了些，也可能只是因为水质不错的原因而已。”他说道。

“何大哥！”刘出洋摇了摇头，“你不觉得缸底好像有些太厚了吗？”

“太厚？”何龙一愣，随后哈哈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因为水有扭曲光线的能力，想当初我在河边练剑，刺河水中的游鱼时，就绝对不能刺你眼睛看到的位置，那样刺一辈子也不可能刺到的……”

这刘出洋当然知道，不过是水的折射罢了。就像是将筷子放在水中，肉眼看去，筷子好像折断了一般。那只不过是光线通过水面时，产生了折射现象，我们眼睛看到水中物体所在的位置，实际上要比真实位置略高一些。

“就算是有光线的折射，可这缸底，也好像太高了些。”刘出洋皱起眉头，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可惜现在没有了香烟。

“不对啊！”刘出洋猛然瞪大眼睛，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前堂中看到了的水缸碎片。“莫非……那并不是他无意中碰碎的，而是有意为之？”

“何大哥！”他一指水缸，开口说道，“有劳了！”

“啊……啊？”何龙一愣，可随即点头，也没有询问原因，而是先让刘出洋后退几步，一掌按在了水面之上。“哗啦”一声大响，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浑不受力，可一掌下去，厚实的缸壁，竟然经受不住其中的水压，一下子爆裂开来。

水花四溅，一大缸的清水，喷涌而出，流过了刘出洋的脚底，和地面上的泥土和成稀泥，踩上去粘糊糊的，好不难受。

“两个缸底！”正在此时，何龙突然惊讶地大叫一声。刘出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破碎的水缸底部，正叠放着两个缸底。其中上面的那个，由于一侧缸壁破裂，已经歪歪斜斜地靠在了地上。

“把一口稍大的水缸打碎，取下缸底打磨，放在稍小些的缸里，正好严丝合缝，再倒上水，谁也不会知道，底下竟是形成了一个夹层。真是好手段啊！”何龙感叹着，看了刘出洋一眼。也不知道是说刘跛子的手段高明，还是赞叹刘出洋的感觉敏锐。

刘出洋笑了笑，用刺剑的剑鞘将上层的假缸底挑开，露出了原本的缸底。这里面，还积了一些水。

“这是什么？魔晶吗？”夹层中有两样东西，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一块湛蓝色的石头。刘出洋问的便是那块湛蓝色石头，这块石头表面，氤氲着湛蓝色雾霭，很像是一块出自魔兽体内的晶石。可与刘出洋见过的其它棱柱形魔晶不同，这一块，却是不规则的半圆，看上去，倒颇有些像太极图形的一半。

“是魔晶！”何龙接过去看了看，上面有很强的元素波动，“这是一块二阶鸳兽的魔晶！”他把它又丢给刘出洋，用一副肯定的口吻说道。

“鸳兽？”刘出洋摇摇头，他没听说过这种生物。

“唉！”何龙却突然叹了口气，“这事，还得从咱们夜羽帝国的法师协会会长说起。”他说道。

夜羽帝国现任法师协会的会长，名为赵光晨，仍是大陆五大家族之一，赵氏家族的直系后裔。此人一身水系魔法修为，深不可测，据说早就凝结了元素之魂，超越三阶，成为了上位元素使者。

不过大约三十年前，赵光晨的师弟，也是他师傅最得意的儿子，光明联盟当年最天才的法师之一，来夜羽帝国法师协会做客。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法师协会之内，他却受到了幻术师的偷袭，命在旦夕。

这就相当于客人在自己家中出事一般，此事，赵光晨责无旁贷。他只好一面亲自为师弟疗伤继命，一面派出自己已有身孕的女儿，携带传家之宝“水神之刃”，去无尽之海深处，寻找海族交换“溶灵神液”。

可没想到，这一去便从此杳无音信。最终，他的师弟也因救治不及而重伤殒命。

赵光晨死了师弟，又失了女儿，岂肯善罢甘休。他亲自去无尽之海兴师问罪，可海族却说她的女儿交换之后，又偷走了“水神之刃”，他们追上混战，杀了不少随行弟子，却跑了他女儿女婿，此时也是遍寻无果，也想找他要个说法。

这种无根无据的敷衍之言，赵光晨又如何肯信。他回来之后，呼朋唤友，在无尽之海中与海族展开一场搏斗。这算是自“光暗大战”之后，大陆之上最为盛大的一场战役了。这场战役波及了许多职业者，甚至夜羽帝国都派出了军队参战。

“这与鸳兽有什么关系？”眼看着何龙一讲起故事，便要没完没了，刘出洋苦笑一声，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有关系，”何龙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刘出洋打断，一脸的不爽。“此时还并没有鸳兽这种生物，”他继续说道，“赵光晨与海族，交手十多次，双手就算战了个平手。海族虽有地利，可面对有法师坐阵的坚船利炮，一时也没有太好的方法。毕竟海族都是水系生物，普通的水球术、水箭术、水矛术对船只破坏不大，而高一些的水墙术、水浪术、水生物召唤，又有人族法师克制。”

“直到交战的第三年，”何龙说到此处，突然长出口气，“也是天不佑我族，海族的一位大能，从上古残页之中，找到了一种培育方法，可以让海生生物，与陆生生物杂交，形成了一种新的物种——这就是鸳兽。”

“鸳兽一卵双生，必会产下两个，一雌一雄，既是兄妹，也是夫妻。不仅如此，它们的天赋术法，也是一水一火。只是，作为后天培育的物种，它们也并不完美。与普通海族，或者兽人帝国的兽人一样，只能在修炼成正式职业者的时候，才可以化成人形。可不同的是，它们若想发挥最大战力，却是必须重新变为类似八爪鱼的本体。而且，鸳兽的魔力用完之后，无法自行吸收元素，必须各自吐出魔晶，组合成完整的一块，才能缓慢充能。”

“你现在手中的，便是水系鸳兽的魔晶，另一半应当是红色的。不过可惜了，只有凑齐配对的两块，才能算是一块完美的二阶魔晶。”何龙摇了摇头，“现在这一块，实际上只与一阶魔晶价值相当。”

相比于一阶魔兽，捕猎二阶魔兽要困难十倍，甚至百倍。因此，二阶魔晶的价值，也比一阶魔晶要高上十倍、或者百倍。

“是嘛！”刘出洋将魔晶攥在手中，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就算只有一阶魔晶的价值，恐怕也不是刘跋子这种人能够消受得起的。”何龙是高阶职业者，自己就可以捕猎魔兽，从心态上来说，觉得家里有块魔晶，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小小的一块魔晶，价值甚至与半个村庄相当。特别是刘跋子这个烂赌鬼，又哪里有钱来购买这个。

“还有，那个水下呼吸药剂又是怎么回事？”虽然刘出洋猜测，杀死刘跋子的凶手，是使用水下呼吸药剂，从河中泅水离开。可他在盛放水下呼吸药剂的瓶子上，却还有一个疑团没有解开。

刘出洋怀中的水下呼吸药剂瓶子上面，有几个明显的印痕。一个位于靠近瓶口的位置，显然，这是这瓶药剂刚刚生产出来后，加注药剂所在的液面位置。这大概是由于从生产，到销售，再到使用，这中间环节所经历的时间过长，使得药剂最上面与空气直接接触的部份，产生了氧化反应，一些粘性物质，从药剂中析出，并粘在了瓶口内壁，从而形成了第一道印痕。

而剩下几道，却都集中在瓶子的中上部位，这是使用者，分几次使用后所留下的。不过，令刘出洋颇为疑惑的是，自中上部的最后一道印痕之后，一直到现在瓶中所残留的浅浅几滴，中间却是再没有了一个印痕，哪怕是淡淡的一个痕迹也无。

这就说明，这多半支的药剂，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使用完毕的。据村长所说，每一滴水下呼吸药剂，都可以在肺中分解氧气，长达二十分钟之久，足可以保证泅在水中，游出很长一段距离。

“可这多半瓶的量，就算凶手是三个人，也有些太多。一次性吸入这么多，难道是想一整天都潜于水中？”刘出洋摇了摇头，现在可是冬天，河水冰冷，光是体温过低这一项，凶手就熬不过去。要知道，这里可是禁区，就算是职业者，也无法调动元素，长时间为自己保持体温。

“这把匕首很普通啊！与魔晶放在一起的，我还以为是魔法武器呢！”何龙边说，边将夹层中的匕首，递给了刘出洋。

刘出洋接过一看，匕首上面已满是铁锈，果然只是一把凡铁打造的武器。他翻看几眼，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刮痕。

随手一撅，匕首“啪”的一声，断为两截，这东西已经烂透了。刘出洋将它丢在地上，他也不知道刘跋子为什么把这分文不值的烂铁，同价值连城的魔晶放在一处，还藏得这么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