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血濡清源
傍晚,陈安汇合丘渊等人,从万方城出发,一人双骑,飞奔清源。
同行的还有于斐和曲轻语,前者是因为这一路还能用到他,后者则是陈安实在不知把她往哪里送,只好带着。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向东,而是往南方折去。
一夜奔行,黎明十分,一座堡垒般的庄园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陈安打了个手势,没有二话,丘渊直接带着所部冲了进去,见人就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庄园中的人也是被杀懵了,数百人,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或者说有反抗也被丘渊强力镇压。
于斐傻傻地看着这一切,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前陈安要他带路找魏老鬼的时候,他还隐隐兴奋来着,觉得可以抢了魏老鬼费劲心思做出来的惊神炮,定要让那老家伙心疼个半死,谁知现下不是半死,而是满门灭绝啊。
陈安策马来到他身边,笑道:“怎么样?这下为你出气了吧。”
于斐这才反应过来,红着眼,冲陈安喊道:“住手,叫你的人住手,抢我图卷的是魏老鬼,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陈安哂笑道:“难道是魏老鬼一个人干的?没有帮凶?”
“那是他们,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这里面都是老弱妇孺,难道你看不到吗?”于斐语速很快,生怕多耽搁一刻,就多消逝一条性命。
陈安却语气悠然地道:“根据大周律,私造攻城利器,罪同谋反,夷三族。我没去查他们户籍,追究到底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至于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于斐语塞,这才想起身边的是什么人,平时与自己嘻嘻哈哈只是表象,血腥屠夫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同时他也认清了这场屠杀根本不是自己能阻止的,只能坐在一边,默默地为这些亡灵哀悼。
那边曲轻语已经吐的不成样子了,刚刚有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冲她跑了过来,她正准备将其救下,却被陈安一剑削掉了脑袋,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
她脸色苍白地指着陈安颤声道:“你不是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斩草不除根,则后患无穷,你懂什么。”陈安随口应付。
曲轻语带着哭腔:“你已经武功盖世了,还会怕别人报复?”
左右无聊,陈安还真回答了:“我倒是不怕别人报复,但我怕麻烦,到时若是弄个冤冤相报,反而夹杂不清,不若我幸苦幸苦,了结干净,反而少了很多因果。”
“你,你这什么逻辑?”曲轻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陈安也没再理会她,死人么,见多了就习惯了。他以手握拳抵在上唇,静静地听着属下汇报,发声询问道:“没找到魏兰生?算了,狡兔三窟,堂堂前暗司司主,哪是这么好抓的。关键是那图样上的东西找到了吗?”
那名血司卫语气恭敬道:“我们在库房中找到三具,还有一百根弩矢。丘大人已经带人整理了。”
“做得好”,陈安满意的道:“按照于先生教你们的方法,把它们拆卸下来,送到主屋,由我亲自处理。你再吩咐下去,把主屋周围打扫打扫,白天我们就宿在这里,傍晚再出发。”
“喏”。
看着手下领命而去,陈安也驱马进了庄园,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尸体被堆在一处,庄园中央被清理出一大片干净的地方,对于杀人,他们确实是专业的。
惊神炮制作费时,能够有三台已经是超出陈安的预料了,可这对于传承数百年的上清剑派还是不够,他准备在里面添点佐料。
这座庄园是魏兰生研制机关术的别庄,很多机关术都牵扯到毒药的制作,里面自然不会缺少一些毒物,这方面是陈安的专业。
也不需要什么太厉害的毒,只要让人失去战斗力就行,陈安花了一天的功夫,把一百支弩矢全部加工一遍,这才再次启程。
他们乘坐的都是乐开提供西域特产的龙驹,不说日行千里,五百里还是有的。轻轻松松地在第三日黎明时分赶到了清源山,站在山脚就能看到山巅的凌霄剑宫,一股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生敬畏。
除了陈安,众人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忐忑,那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派。
陈安一如既往平静的吩咐大家造饭休憩。
第二天寅时初刻,“噔”的一声弩弦响动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是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似山崩,似地裂,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凌霄剑宫轰然倒塌,惨叫声,嘶嚎声随即传来。
陈安从容地指派着属下扑杀从山道逃脱的上清剑派弟子,连珠弩矢如同落雨,上清弟子背依火光,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活靶子,往往只要一箭就能带走一条性命。
这些血司卫士算是大周最精锐的军兵了,哪怕心中对上清剑派有所畏惧,但上司只要下令了,就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陈安带着他们层层推进,一直到上清剑派的核心处。
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死尸遍地。
东方日出,阳光洒在这些残垣断壁之上,似乎在宣告着存在了数百年的上清剑派已经成为了历史。
丘渊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就么几十个人,竟把天下第一大派给端了,甚至只折损了数人,还是因为运气不好碰到了上清剑派仅有的几名开窍巅峰的长老,当然血司金鳞卫每一个都不比开窍差,可混战之中对方拼死相搏,总会激发几分血性。
“这,这真的是我们干的?”他站在凌霄剑宫的残骸上发呆。
“当然,”陈安接话道:“冷清秋带着上清剑派的核心弟子在清河等着我自投罗网,而上清剑派本部剩下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两炮一轰,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只能抱头鼠窜。好了,没时间清点了,大体估个数据给我就行。”
“呃,是。”丘渊没想到原因会这样,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汇报道:“我们一共杀了三百多人,死于惊神炮的有二百之众,其他接近七百余人都是竞相踩踏而死,逃走人数不过五百,还包括几名开窍期的长老。”
“上清剑派传承数百年,我们就几十个人总会有些疏漏的,嘿,近两千多人,就都是残废也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对付的了的,竞相踩踏而死?哼,可见这个世上人都是蠢死的”,陈安冷笑带冷哼极尽嘲讽之能事:“不过冷清秋还真是看得起我,竟带了三百多练出真气核心弟子去清河围杀我,他们真以为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还是司主大人英明,这一招避实就虚,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丘渊小意地恭维了一句,陈安的马屁可不好拍,一不小心就拍到了马蹄子上,杜坤就是前车之鉴。
“避实就虚么,你以为我想?任中虚……”陈安看着四处放火的血司卫士,面目扭曲,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冲到清河杀了任中虚,可他知道那不现实,此时的清河已经是龙潭虎穴,哪怕是宗师也有去无回。
那种仇人在眼前也不能报仇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痛不欲生。
好在他已经忍习惯了,百忍成龟,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会。他强压下心头的暴虐,出言吩咐道:“下面是清源世家,敢帮任中虚,我就要杀的他痛彻骨髓。”
火舌吞噬了整个清源山头,把清源山变成了一座火焰山。那染红了半边天的火云似乎向整个清源的世家宣告着要变天了。
沧州暗司卫,侦骑四出,切断了这些世家的消息渠道,让他们变成了聋子瞎子,只能枯坐家中等死。
陈安在沧州大地上纵横劫掠,把秦王在沧州经营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
小蛮山上,陈安展开朝廷邸报,笑道:“终于打起来了,喔,交战地点在沧州西源,嘿,足足比预计向前推移了八百里,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丘渊拱手道:“正要恭喜司主,皇上已经下旨加封司主为武安伯食邑五百,这才刚开战,等到天下大定时,大人定能封万户侯。”
“那就承你吉言了。”陈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封侯拜相也许是许多人的愿望,可报仇之后武道先天才是自己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无论有着什么样的诱惑险阻,自己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儿郎们已经休息完毕,还请司主指示接下来的行止。”
“故栈文家。”陈安想也不想地下令,这个家族虽然实力不强,但联通云沧南三州之地,家中族人又多在秦王,蜀王幕府任职,谁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还是尽早清除为妙。
“休息好了就立刻出发,依然快马加鞭,争取明日下午抵达。”
“这么急?”,丘渊面色犯难,此地距离故栈接近千里,就算昼夜不息,想要明日下午抵达,时间也会很紧。“故栈文家本家之地应该没多少抵抗力量,根据我们的档案,他们总共才三支二百余人,我们就算正面对战也是绰绰有余,没必要再搞突袭吧。”
陈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才道:“你知道上清剑派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我们给端了吗?”
是因为冷清秋把精锐都带走了,丘渊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这个念头,但随即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而是仔细沉思了一下才道:“上清剑派威压天下多年,无敌之势深入人心,没人觉得会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们,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危机到来时刻,人人呆若木鸡,束手就擒。”
“那你又知道为什么我们纵横万里无人能敌吗?”陈安继续问道,看着丘渊的目光渐转严厉。
丘渊被看得头皮发麻,可是多年锻炼出来的素质还是让他语调平稳地回答道:“那是因为世家安逸太久,日渐腐朽,根本无有抵抗之力。”
陈安双眼一眯:“你都知道啊,那还不引以为戒,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这些天是不是太顺了,顺的你都飘飘然了。”这诛心之言,直将丘渊震得一个激灵。
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捶左胸,行圣廷大礼,刚刚的懒散样子不翼而飞,铿锵有力地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安排,明日午时必至故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