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寒殛焚心

陈安喝道:“来的好。”他心下振奋,终于能使出全部实力了,先前遇到之人都太过羸弱,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达到了什么程度,而古剑平号称宗师,正好可以做自己的试剑石,让自己看看与世上武道巅峰的差距。

他双臂一展,满天爪影带着森寒之气与古剑平的剑气撞到一处。

若是上清剑派的人看到了,定然会认出陈安这招,竟是天意剑诀中的天意九劫。

这可是上清剑派的剑法绝学却被他化入爪法之中。威力虽然有所减弱,但在陈安强劲无匹的内力催动下,声势却十分骇人。

神墟剑指纵然凌厉,但招式多为虚招,而天意九劫,一剑九分却剑剑都是实招,实在难说谁强谁弱。

而陈安用双臂施展,纵然还不能分出九剑,但右臂化六,左臂化五,比之九剑的威力还强了这么一分。

两者相撞却是势均力敌,但陈安的变化犹胜,爪中夹掌,爪是寒殛鬼爪,掌便是炎阳焚心掌。冷热相济之间竟然化雪凝冰。

打的古剑平叫苦不跌,他招式虽然凌厉,但陈安乱七八糟一凑,也弄得他节奏大乱。这也就罢了,神墟剑墓实在是一等一精妙的招数,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被破。真正要命的是陈安爪中带毒,掌中还有毒。他内力亏损之下,本就比陈安气弱,还要分心抗毒,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维持个不胜不败也是十分不易了。

陈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会激斗正酣,他可没有什么留手的君子想法,反而展开身形,围着古剑平游斗。

寒炎冰魅,寒是寒殛鬼爪,炎是炎阳焚心掌,这两者自然要配合魅影步才能发挥寒炎冰魅功的真正威力。

陈安这魅影步法比之叶圣言的十二天魔舞还要奇诡七分。主要是十二天魔舞奇诡有之,轻灵有之,飘逸有之,加在一起,体现的是一个“惑”字,它真正的作用便是惑人心神。而魅影步则偏重奇诡,配合寒殛鬼爪和炎阳焚心掌攻敌不备,出奇制胜。

就像现在,陈安一爪抓向古剑平脊椎,一掌打向其心口,又一爪抓向其下阴,再一掌打向其咽喉,将阴损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古剑平左支右绌,才能勉力化解这些阴司手段。此时的他已是心力交瘁,就算是全盛时期对上这些招数,也不敢轻言必胜,更何况现在,落败只在旦夕之间。

他心中愤懑,一套武功之中顶多会有两三式杀招,其他皆为蓄势的引招。毕竟习武的初衷是为了强身健体,与人争斗是后来的事情,更何况杀招的施展总要有个蓄势的过程不然威力立减,可陈安偏偏化不可能为可能,招招要人命,处处是杀机。

其实暗司刺客人人相同,只是像陈安这样内力如此深厚的却是少见。对付这种搏命杀招,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力降十会,但可惜的是古剑平的“力”还不如陈安的“力”大。这才是他最悲哀的地方,在他的见识里陈安武功练到这个地步已经走了极端,误入歧途,永远不会练成最上乘的武功。可是真相却让他无力,这万中无一的特例居然真被他给碰到了。

古剑平心想如此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关键是这小子杀性如此之重,自己怎么在他手下走脱。

他失了争斗之心,手中不禁又弱了两分,一个不查之下,竟被陈安打落冠冕,长发纷乱。

他吓了一跳,去心更炽,一个鹞子翻身,躲掉陈安一爪,探手变指为掌,与陈安对了一掌。

陈安不知他的心思,眼看就要取胜,谁知对方掌上绵软无力,等他反应过来时,古剑平已经借着他这一掌之力飘飞出了十余丈远。

陈安这才明白对方竟是要跑,他正打的开心,万没有放走对方的道理,连忙跨步向前追赶过去。

古剑平铁了心要走,哪还会有丝毫犹豫。直接翻身一跃,竟从道边跃下了万丈悬崖。

陈安追到崖边,但见前方一片云雾缭绕,更远处则是黑漆漆的一片,哪还有人影,便丝毫停顿也无的直接跳了下去。

他可不是想自杀,这是仗着轻功高绝,而这悬崖又不是光洁绝壁,反而参差嶙峋,处处可以借力,陈安行走其间如履平地,不过片刻时间就到了崖底。

他又追了几步,但见一道浅浅脚印向远方延伸,陈安不禁嘲笑道:“这厮与我激斗良久,哪还能保持这等功力,当走的是另外一边才对。”

他一转首,果见另外一边的雪地上的积雪凌乱不堪,如同被大风刮过。只是他与对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对方一意逃避,他也没有再纠缠的心思。两条道路他都没有去走,而是一转身向山道回转。便准备就此下山,找到栾城絮叨絮叨。

至于什么放虎归山的说法,他却是嗤之以鼻,他有自信这古剑平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要说起来,他的武功比之古剑平差了海去了。古剑平先是与叶圣言斗了一场,真气亏损,又被自己这搏命杀招吓得气势全无,宗师的实力半点没有发挥出来,又忌惮暗司有其他帮手,心中怯了,更是不堪。简单的说就是他怕死,空有宗师的实力却无宗师的心性,要是让陈安来评价,他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宗师,那江湖上偌大的名声多半是捧出来的。

单打独斗,公平比武输的一定是陈安,但生死搏杀的情况下,就算让古剑平伏击占先手,死的也一定是古剑平。因为逃命、暗杀、伪装、搏命心性……哪一样陈安都强出他太多。

陈安不禁又想到与陆承均的最后一战,现在回忆也是惊惧不已,那才是真正的宗师。凭他现在的内力武功也不敢放言在其手下撑过十招。不过两者也有很大的不同,古剑平一看就是那种天资聪颖的练武奇才,一直被宗门庇护,没有经历过太多江湖险恶;而陆承均虽然也是上清剑派嫡传,却白手起家一手缔造了明剑山庄,可见练武真正练的是心。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无聊的想法回到山道,寻了个背风的所在,坐下调息起来。他与古剑平过了四百招余招,自然也亏损了些气息,他暗司密探的谨慎性格让他习惯了保持最佳状态才行动。

功行周天,陈安长出了一口气,始才站起身来,回到刚刚两人相斗的地方。

此时天上有月,地上有雪,相映之下竟然亮如白昼,此间情状,千毫毕现。刚才激斗时无暇顾及,这时看来竟是一片狼藉,地上纵横交错着剑痕爪印,连山壁都塌了大半。他双臂伸出,爪影翻飞,又把这里爪的更是凌乱不堪。虽然他也不怕有人会从这些痕迹上探寻出他的招式,但作案过后,毁尸灭迹,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了。

完成这些,陈安探首向山路上方看去,竟不见一个人影,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金玉软骨香的药力也早消散了个无影无踪,他少年心性,不禁对自己的威慑力大感满意,这才心满意足的循着栾城留下的记号,追寻下去。

来时的马匹已被落日山庄的仆役牵去了后院马厩,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是在门口摆的威风,若是再绕道后院牵马,那真是威风扫地,于是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徒步下山。至于那匹马反正是驿站的,丢了也不用他赔。

他施展轻功,向山下赶去,速度犹胜奔马,循着记号来到了山脚小镇。这怕不是有一二十里山路,栾城两人竟走出如此之远,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但那记号还在小镇之外,是一处林间木屋,应当是猎户进山前歇脚的地方。

陈安踏步走了进去,却是一愣,只见叶圣言面色青紫,盘膝坐在地上,栾城也盘膝坐在他身后,右手手掌抵在其背心,其情状似在为其疗伤。他心中一惊,这伤的如此之重吗。

觑得他进来,栾城便收功站起,冲他苦笑道:“陈兄弟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无聊之下先回去了呢。”

陈安脸色一红,好在房中漆黑,栾城没有察觉,便含糊道:“路上耽搁了一下,叶大人是怎么回事?怎地伤的如此之重?”

栾城道:“我也不知,发现他时就已经这样了,其实他伤势还好,就是中了毒了。你知道兄弟我对此可不在行,所以只能助他阻止毒素蔓延,等你前来。你要不来,这次叶老弟要栽大跟头了。”

陈安点了点头,并不言语,而是直接走到叶圣言的身边,找到其肩头的一处伤口,其肿胀不堪颇为狰狞。他伸手沾了一点上面的毒血,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心中便已有数。

栾城看他面现了然之色,心下稍安,开口问道:“怎么样?”

陈安轻松道:“不妨事,是上清剑派的‘月夜流苏’,威力尚可,只是比较缠绵,难以祛除罢了。”

栾城听得心中一松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他当然不是关心叶圣言,他与叶圣言一东一西,也不过就见了几次面,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关系,只是抱着能救就救,不能救也无所谓的想法。只是这毒药厉害,刚刚他和叶圣言两人之力居然都无法将毒逼出,使得他担上心事,若自己中了此毒可怎生是好,日后与上清剑派的人遇上了,难免束手束脚。此时听得陈安说可解,于是便轻松下来。

陈安取出两个瓷瓶,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药丸,给叶圣言服了下去。从另一瓷瓶中,倾出些许白色粉末,倒在其伤口上。他又掏摸出几根银针,在叶圣言身上几处大穴上刺了刺。只见叶圣言那处伤口竟然重新崩裂开,流出黑色血浆。叶圣言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一张口吐出一些黄色酸水。

就片刻功夫其肩膀上的伤口流出的血变得殷红起来,陈安这才再次动作起来,用手中银针在其伤口周围,连刺数个穴位,并轻轻搓动针尾,直到止血为止。

栾城向叶圣言看去,见其面上红润起来,伤口的肿胀也消了下去,脱口赞道:“陈老弟当真是好手段,这么几下,就把叶兄救了回来。”

陈安笑了笑道:“那也没什么,其实人体本身就可以自己解毒,我只是用了些手段激发了他的这些能力罢了。”

栾城惊奇道:“这样也行?不知陈老弟能否把这种方法教给了我,你知道行走江湖总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不可不防啊。当然若是独门秘技那就算了。”江湖上有许多独门秘技是不能外传的,这点江湖规矩栾城还是知道的,于是最后补了一句。

陈安道:“也算不得什么独门秘技,只是这种方法对人体伤害挺大,激发潜力这种事,当然不能常做。这缺医少药的,如不尽快为叶大人驱毒,难免生出许多变数,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栾兄要学,我说给你听便是了。”当下将刺穴手法,气血运行方法,已经所用的药材一一详述,反正要等叶圣言苏醒,闲着也是闲着。

栾城一惊自然听出陈安话外之音,居然是透支叶圣言的生命力来疗毒。若是旁人对此自然是敬谢不敏,但栾城可是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暗司精锐,深知身处绝境时,哪还管得了以后,能活一时片刻也是好的。这种秘术能紧急救命,最是要得。因此聚精会神,把陈安所述一字不漏的强行记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