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陨灭
异域的夜,是凄寒而刺骨的,尤其是这片荒域的中心。漆黑一片的山川大地上,充斥着各种远古巨兽的嘶吼,让山河震动,枯死的落木瑟瑟发抖。凝望夜空,看到的也不过是无数乌紫色的阴云,没有繁星,也没有悬月,偶尔会有巨翼划过,留下震天裂地的嘶鸣……
到了异域深处的禁区,就连那些可怕的声音都不复存在。它们是远古时代就已存在的禁地,犹如魔女吞噬生命的眼,只是无声无息地看着你,便已透满了尸骨遍野的荒凉。苍穹之上,什么也没有,朦胧、黑暗而深邃。似乎一切生命到了这里,都不敢再发出声音。
在这片充满死寂的禁区中心,有一座散发着混沌之气的古老山脉,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生命能够看清他的容颜。然而,就在此刻,在这座混沌古山的上空,苍穹早已被扭曲成了无数个如黑洞一般的虚空,一股不知来由却强大到似乎要撕裂这片天地的力量正在肆虐,自上而下,由近及远地,从禁区的中心到蛮荒古域一步步扩散,且还在不断增强!
“轰隆——!!”
先是一声,两声,三声巨响,紧接着又爆发出了连异域之外都能听到的声音!眨眼之间,异域内无数的凶兽或大或小,成千上万地疯狂逃出了自己的领地。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响彻天地的兽吼,那股禁区中心的能量逐渐扩大。远远地,只能看到一道比天日还要炽热的赤光从天而降,刹那之间,黑夜如同白昼……
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直至半个时辰之后,在那股恐怖的波动终于消失之后,其所降临的的数万里之内,不论是恐怖的巨兽,还是强悍的大凶,又或者是那些称霸异域的远古异种,都化为了数不胜数的凄凄白骨……
然而,蛮古荒域内,禁区外围一片巨大的黑色山脉下,一道牵动了数万里地脉的巨响远远传来。
“吼——!!究竟是何人敢在我异域逞凶?”
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山脉,那分明是一只足有万丈山脉之高的石龟!两只大如红日的赤眼怒视着禁区之内,六条山岳般的赤足刚一落下,便震动了大半片异域!!同时,以其为中心,方圆万里,无数恐怖的熔岩从地底快速延伸,刹那之间,天地万物,如置炼狱……那是一只在地底沉睡了数万年的远古巨凶——闇焰石龟!!
“禁区!是何人在我异域禁区引劫?让我异域生灵涂炭?”
下一秒,又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传来。禁区之外的万里青天刹那之间被黑云覆盖,无数道散发着秩序之力的紫色天雷划破天穹,撕裂虚空,从天而降!紧接着,从万里雷云之中又露出了一对金色的大眼,更让人惊讶的是,随着天雷的不断降临,那些黑云竟然迅速地凝聚成了一双被雷电交织的大翼。最后,竟化为了一只足足遮住了万里苍穹的吞天雷雀!一只称霸荒域的天妖王!!
没有结束,在荒域中心的一片血色大泽中,又一股毁天灭地的妖元之力正在凝聚!
“犯我异域者——死!!!”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大泽深处缓缓伸出了一只深蓝色的巨爪。然而,仅仅只是一只巨爪而已,就让整片大泽迅速地蒸发沸腾,等到那巨兽的头部和大半个身子完全露出时,整片大泽竟已化为了上万里的凹坑!同时,在那巨兽的头顶,阴云密布,很快便下起了铺天盖地的暴风雨。大雨犹如天洪降世,没多久便淹没了大半的异域之地!而那巨兽,则犹如水神一般操纵着所有的洪流直接扑向了异域深处的禁区!!
很快,那三股几乎要将这异域夷为平地的妖元之力便交织在了一起,相生相克,彼此加成,覆盖了天上地下,向着禁区中心的那座混沌山脉奔涌而来!!与此同时,在那禁区之内,虚空混乱,天地倒转,那股本已彻底消失的力量,因为被三股妖力的干扰……竟然再次复苏!
但这一次,却没有再发出先前那样,几乎是毁灭了大半个异域的力量。而只是散发出了某种与这蛮古荒域极为相似的古老气息,却偏偏给人一种比这异域本身还要古老的蛮荒之意。若是细加分辨,你会发现那其实是四种不同气息的交汇!正是这四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在禁区山脉即将要被吞噬之时彻底爆发开来!
下一刻,不论是禁区外苍穹之上的天雷,还是异域地底不断扩大的熔岩,又或是那早已吞没了大地的巨洪,竟都在那四种更为霸道的蛮横气息下被冲击地不断缩减,最后竟被逼得直接扭转了方向,变为了三股妖元力之间的互相冲撞!!
“这……这血脉之力,是,是……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吼——!!这,这竟然是……妖元反噬,那禁区的中心……”
“这一界,难道……又要变天了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异域内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正是先前禁区中心的那座混沌山脉下,一个身穿净色长袍的白发老者微微屹立,一双深沉睿智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座早已不能称之为山脉的废墟。眼前之景太过恐怖,望着山脉深处某个散发着淡淡幽光的地方,老者沉思良久却始终迈不开步伐。即使是以老者的修为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出入这座混沌古山,光是山脉深处散发的混沌之气便足以让自己的肉身破灭,而先前的那股力量竟能直接让整座禁区的魔山四分五裂!!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即使是那传说之中的神与魔也不过如此吧?!
犹豫许久之后,老者终于还是决定要稍作一番探查。一步走出,老者身上法则涌现,竟分化出了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灵身。以灵身代替自己进入了破裂的山脉之中,混沌之气对修士的肉身拥有恐怖的压迫之力,只有灵身才能勉强无碍。
进入山脉内部,老者的灵身双手捏诀,双目紧闭,显然是在用灵觉探查四周。
“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活人气息?!”
突然,老者的灵身像是发现了什么,双眼猛然睁开,不再缓慢行走,而是直接御空急行!瞬息之间,老者来到了山脉深处一处破裂的古崖口,在其之上竟有一把散发着血色光芒的大剑牢牢地插在石壁之中。并且,在那大剑周围的百米之内,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赤光,似在镇压着什么,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然而,让老者更为震惊的是,在这把大剑所散发出的结界中竟有一个幼小的生命在啼哭!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孩子?!”
老者利用灵觉从不远处稍加探查一番之后,没有犹豫,便要踏入结界之中。由于老者突然间的举动,石壁之中的大剑猛然间剧烈地晃动起来,在其四周的结界更是发出了刺眼的光芒,没等老者接近,便直接将其震开了百米之远。
“噗——”
显然,老者低估了结界的威力,在被震开的同时竟然直接喷出了一口精血。
“好恐怖的剑灵!咳咳——”
混沌古山之外,由于灵身被创,老者的真身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若非强行稳住,刚才那一下,便已将灵身击溃,反噬元魂!那可是异域深处的禁区啊……怎么会存在一个毫无修为的婴儿?!要知道,这荒域的禁区可是连修炼数千年的妖圣都不敢踏足之地啊!
看着不远处突然停止啼哭的婴儿,老者心中一紧,凭他之前那一眼的判断,若再不及时医治,这个婴儿必死无疑!
“此剑之灵……决不可轻易冒犯,看来只能用灵念试试了。”说完,老者闭上了双眼,正对着上方的大剑,发起了灵念:不知阁下是否是在守护界中之人?老夫乃是钟氏家族的玄门医术之师,此子已受重伤,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性命有误,还望阁下宽恕先前冒失,以人命为重,让老夫先为此子疗伤!
然而,不论老者如何尝试与其交流,大剑之外的结界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在老者心急如焚之际,那结界中心的婴儿却突然散发出了奇异的金光,不仅让四周的混沌之气急速地消散,更是连大剑周围的结界也逐渐变暗了不少。老者看到后强行引渡虚空,这才瞬移来到了界中,抱起早已昏睡过去的婴儿,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只见婴儿渐渐浮于虚空,全身被一缕温和的蓝色光泽包裹。随着老者手势的不断变化,光泽的颜色和强度也在不断改变。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
“造孽啊!!究竟是何等丧心病狂之人,才会对一个区区的褓中之儿下此毒手!!”
看着怀抱之中早已熟睡的婴儿,老者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无数的怜悯。好一张粉嫩精致的小脸!若是只看一眼,难免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女婴。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纯洁无暇的幼婴,却刚刚遭遇了连成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破元灭魂之痛!那可是抽人元魂,破坏其根基的灭道之痛啊!同时,让老者没有想明白的是,这么一个幼小的婴儿是如何在经历了如此大劫之后却依然生还的?
“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凡人若被灭魂,数刻之内必将化为腐肉。此子虽然元魂没有被灭尽,尚有一息所存,但却绝不是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
老者说完又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大剑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光泽。此刻,竟已变得和凡铁无异,连一丝元力也感受不到。
仔细打量,这是一把完全看不出年代的古朴大剑,剑鞘下部插入了石壁之中,稍稍露出的剑鞘上刻满了各种奇怪的咒符,剑柄是深褐色的某种金石所铸,其上还雕刻环绕着四尊不知名的古兽,有九首蛇身的,有三头六臂形若巨猿的,有狮头鹰翼的,还有形似蟾蜍却生有龙首的。至于剑身却是不得而见,由远观之,与普通大剑无异。老者在以灵念尝试与其交流了几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后,无奈只能尝试将其拔出。
“嗯?这把剑……竟然毫无反应?”
然而,尽管老者用尽了全力,甚至还催动了自己全部的灵元,以至于让石壁之下的大半地脉都发生了震动,大剑却仍然不为所动,既没有排斥也没有对老者发出任何的回应,仿佛与这片天地都已失去了联系。
“也罢,就让阁下先在此沉眠吧,老夫与此子相见如故,既是缘份,定会代为抚养,且此子三魂被灭,若不以医道秘术抓紧固魂,恐命不久矣……”说完,大剑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老者只好抱着怀中的婴儿,直接离开了这片彻底化为了死地的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