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欢公子
四公子的赞叹声很轻，好像生怕打扰了那边闭目入定的杨欢。
杨欢做出诗画，陶醉了外人，更书出了自己的胸臆，可谓是一次不小的顿悟。
如果说先前的‘笔落惊风雨’和‘笔落显气象’只是他巧合之下，因为临摹而进入的一种状态，是一种意外。那么此刻，杨欢却是借助这一首诗，借助这一幅画，真正的摸到了一丝个中真意。
随着这种诗意，画意，字意的升华和摸索，杨欢的神魂都在洗练。
他在精神之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顿时的意念飞转，一瞬间，这幅画都不再显化异象。
那风声雨声，景物美人，月轮桃柳，这一刻似乎蕴含了灵气，一瞬间的飞了起来，显化出来了一副完美的诗画虚像横空出现。
而那图上，先前的两句诗，一句如同山岳，稳稳压下，碾碎了一切浮华，而另一行，却如同野马，驰骋天下，似乎被一股风托着，咫尺天涯。
这一句诗，一粗一细，一肥一瘦，一重一轻，此刻竟然像是天生地养，无比协调。
而虚像之中，那山岳，野马，清风，天涯，似乎融入了先前的画境，瞬息间，万里江山，如诗如画。
“嗡……”
突然，杨欢脑后掀起了一道凝实的白色光轮，栩栩生辉，乳白色的长虹一瞬间和那画卷，和那诗词字体都交相呼应起来。
下一刻，这白光，这景物，这字体，这诗画，一瞬间在杨欢脑后直接凝实，直冲虚空，化成了一副真真实实的场景，在怡红楼的高空之中显现出来。
白虹贯日，冲天而起！
一下子，远在国子监中的孔奇有所感应，轰然站起，看见了怡红楼上的冲天白光。
“是何人？竟然能有这样的书画造诣，竟然可以自行通悟浩然正气，而且还修成了‘笔落惊风雨’，‘笔落显气象’的书意，快快快，快走，这人必须入我儒家，必须入我国子监！”
一边说着，孔奇直接的踩着虚空，背生光轮，飘飞起来，眨眼之间出现在怡红楼上空。他的目光洞穿，一瞬间看到了闭目微笑，似乎对外物无知无觉的杨欢。
“是他？”
也就在同一时间，在帝宫之中，那条金龙也猛然显现，抬起威严的眼睛，朝着怡红楼方向看了过来，似乎能够洞穿万物，直接看到了杨欢身上。
“咦？”
甚至，金龙之中还传出了一丝轻响。
“是谁？这人是谁？一定要拉拢到家族中来。”
“这等书画造诣，自我开悟浩然正气，当入老夫门下！”
同时，在一些王公贵族的府衙，一些刚刚下朝回来，还没有脱去官服的朝中大员，都是抬起了眼睛，同样将目光堪破虚空，投向了杨欢。
“是他……”
就连杨国公府，杨玲功也是抬起眼，眼底血光闪烁，看了过来，却是惊疑一闪。
“呼……”
这一刻，杨欢终于醒了，长长的舒一口气，眼底露出了几分激动之意，他的神魂修为竟然突破了第一层，进入了第二层披星定神的境界。
回过神来，杨欢并没有去看自己脑后的光轮，反而手掌一张，那悬浮起来的诗画落了下来，飞入他的手中，下一刻，杨欢郑重的将其递给翠云姑娘。
“翠云姑娘，这画送给你，你于我有再造之恩，一幅画不能代表什么，杨欢日后如有所成，定当再图厚报。”
将画留下，杨欢把桌上劣质的纸张收起，可惜的看看自己那支碎成粉末的玄铁狼毫笔，他轻轻摇头，直接背起包袱走下楼去。
这恩，算是还了。
虽然杨欢说日后还有厚报，可谁也知道，那已经不能再算还恩了。今日杨欢一幅画弄出这么大动静，这画卷定然价值连城。而且这幅画还代表着进入儒家得到真传的资格，更是价值不菲，足够还上翠云的收留之恩了。
翠云姑娘不在乎钱财和地位，甚至有王爷娶她，她都不予回应。可杨欢知道，翠云姑娘其实一直都在在乎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名节。这天下，恐怕也只有进入国子监读书，得传儒家真意能够让她动心。
此刻，杨欢就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虽然这天下女人读书的少，女人进入儒家修神的更少，可却不是没有。
尤其当今女帝临朝，朝中女人的地位却是相对高了很多，甚至宫中朝中也是有不少女官。所以，如果真有凭证，就算翠云不能就此进入儒家得到真传，那也能够洗脱青楼之名，能够借助儒家的声望还一个白身。
杨欢给了翠云的，可谓是超出了翠云给他的千倍。
“杨欢，杨欢你等等！”
就在这时，翠云姑娘追了出来，郑重的将那画卷递还给杨欢：“杨欢，此刻你比我需要它，你无权无势，又身负母亲夙愿，比我需要这个机会，这画……给你！”
翠云姑娘交出画卷的时候，心里是那么的不舍，这不只是一幅画，更是她走出红楼，还了白身，洗脱一切的机会，可能今生，她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毕竟她是怡红楼的头牌，这样的位置很是尴尬，不是说有钱有权就能够直接跳出来，就算是她被王爷娶了，那还是脱不了青楼女子的身份。
这样的状态，唯有入得圣门，拜在儒家门下，这样才可以彻底洗白身份，可想而知这样的机会和决定是多么困难。
可此刻，她把机会给了杨欢。
“不，你比我需要这个，至于我……”
杨欢眼底露出了几分柔色，看看翠云姑娘不由多了几分敬意。
不过下一刻他却面色一正，目光坚毅起来：“我有自己的路。”
说着，他想到了脑海之中的《我魔如来经》，这画卷绝对不简单，而且当初那个问题，‘择魔否’，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杨欢既然已经选择，那就做好了面对的准备，无论是什么。
“我……”
翠云还要说什么，杨欢已经将画塞进了她的手中，转身离去。
“这诗画是为你作的，我希望你能够走出月轮，超脱束缚，在红柳树下做一凡女，嫣然一笑俏了桃花。
我更希望你能超凡羽化，飞入月中，追求心中的无上自由，把这红尘的罗裙解下……”
杨欢已经走远，可那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却一直萦绕在翠云的耳际，脑中，不断回响。
“杨欢……”
翠云姑娘眼底流波一闪，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猛然潮红一闪，之后便紧了紧手中的画卷，眼底闪过坚定和柔情。
“呀，忘记带走朱二胖了……”
走出了半条街，杨欢猛然驻足，一拍脑门露出了几分懊恼。
似乎装逼装过头了。
“杨兄留步……”
不过他刚刚转身，头顶就有一道白光降下，却是一位年轻的书生立在了他的面前，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杨兄我们又见面了！”
“孔奇？”
杨欢微微一笑，拱手作揖……
三日后。
三日来，整个离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三句话不离“欢公子”。
这位神秘的欢公子，自然就是杨欢了。
“听说了么？欢公子那幅美人图被盗了！这幅画可了不得，当日欢公子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一瞬间……可惜被盗走了！”
“盗走？你傻了吧？那诗画字字重如山岳，笔笔惊风戏雨，一般人根本拿不起来。据说那张纸先前放在那里供人鉴赏，竟然直接压塌了一张精沉螺纹钢打造的看台。后来还是十几个武修大汉一起使劲儿才把这张画抬起来。”
“那画卷这么重？那盗画的事情岂不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听说那是怡红楼一个小丫鬟想要毁掉画卷，前去撕扯，却想不到被压断了手腕，好在翠云姑娘将画卷收回她才没有被压死。”
“说也奇怪，这画卷在翠云姑娘手里就只是一张平常纸张，可是落在别人手中却有几千斤几万斤重！”
“你懂什么，这就是字意，是道家真人才会的手段。要是能修出字意，甚至能够写字杀人。据说那位孔奇大人先前在鲁国就写字杀过人，他只写了一个杀字，然后就直接灭掉了三千匪军。”
“这么厉害？那欢公子岂不是更厉害了？”
“那是当然，欢公子刚从怡红楼出来就被孔奇大人接走了，据说是入了儒家。就连翠云姑娘也从怡红楼赎了身，被破例收入了国子监拜读孔圣经典。”
一座小茶楼里面有许多的人交头接耳，说的不亦乐乎，就在这时，有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位欢公子怕是沽名钓誉之辈吧，我还听说那欢公子以前只是杨国公府的庶子，还是被扫地出门的野种。”
“切，人家欢公子什么出身关你什么事？庶子怎么了？被扫地出门怎么了？那杨家马夫人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扫地出门排除异己而已，这种事情在那些大家族之中难道还少见？
哼，我就喜欢欢公子。
人家是庶子，甚至当年饭都吃不开，只能在青楼委身读书，可是今日还不是一鸣惊人？这等毅力和志向可不是你一句沽名钓誉能涵盖的。”
这汉子刚说完，顿时就有一个满脸麻子的书生据理力争，反驳起来，然后更是有大批的书生跳出来指着鼻子喝问。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这下杨国公府可是被狠狠抽了一个嘴巴子。”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讪讪一笑，然后不再说话了。
“说起来就解气，据说三天前欢公子刚从怡红楼出来，杨国公府就派了管家前去接他重入杨家，不过人家欢公子根本不看他一眼，直接跟着孔奇大人走了。”
“倒是恩亲王府的四公子，因为这件事情竟然也破例入了国子监，毕竟这诗画题目是他想出来的，其实也是一大才人啊。”
“四公子会在乎这个机会？他想进国子监还不容易？”
“那能一样么？四公子这样的人最在乎的是面子，你懂个屁！”
议论之声层出不群，各种话题说法简直是多如牛毛，不断的在整个离京城之中搅动传播……
“老奴该死，那杨欢一看到我们杨府中人，直接就协同孔奇大人走了，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
而今日杨欢回来之后，他的府上顿时就有了无数人求字求画，据说已经到了一字千金的地步。这些人都是勋贵公子，有他们在，老奴不敢用强。”
此刻，在杨国公府，一个黑袍的老者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他的面前，红木的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华服的妇人。
这妇人云鬓高耸，头插红玉孔雀簪，面容白净，看样子大约三十多岁，眉宇之间有掩饰不住的雍容华贵，不过其眉梢上挑，略微细直，却有几分凌厉的味道。
这正是杨国公府的马夫人，一家主母大人。
“住口，你一个奴才，张口闭口杨欢杨欢，是谁给你的胆子？”
听着老奴的禀告，马夫人顿时脸色发黑，却眼睛一眯冷哼一声打断了哭诉的声音。
稍稍吸一口气，马夫人又换了一副脸孔，严肃无比的开口：“公爷昨夜被女帝招入宫中，竟然问起了那个贱种，杨欢……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有如此成就，竟然爬到了公爷的头上作起怪来，真是好的很呐！”
“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此刻既然他有了如此成就，那我杨家就不可能再放任他在外面胡闹下去。
公爷已经下了命令，让我一定要想办法让杨欢回心转意，回归门庭，否则对我杨家就是奇耻大辱。
可惜那杨欢一心要和杨府做对……你说该怎么办？”
“老奴以为……”
那老奴抬起脸偷看一眼马夫人，却瞧不出任何表情。
“老奴以为……夫人可以下令教训他一通，让他知晓礼法。杨欢毕竟是杨家人，如果再胡闹，公爷脸上无光，我杨家也声明受辱。
而且，杨欢此刻还没有真正成了气候，虽然他被孔奇大人看重，可却还是无根野草，兴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趁此机会，不如好生敲打一番，他能幡然醒悟便罢，咱们也当他少爷一样养着，如果不能醒悟……”
那老奴面色冷了下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咔……”
“嗯？说的什么话，咱们杨府会做出虎毒食子的事情？不过……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件事情你最好快点办成了，眼下苏公子死而不僵，应龙之翼不知去向，先前钦天监禀告女帝说苏公子命星重燃，显然是已经再次转生了。
苏公子是公爷和女帝联合斩杀，如果让他恢复力量，我阴朝定然会遭受报复，到时就算公爷也不能幸免。所以眼下公爷和女帝都在紧锣密鼓的寻找应龙之翼，防止此宝再次被苏公子得到。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可不希望公爷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能听到杨欢胡闹的消息，你自己最好掂量着点儿。”
马夫人面无表情，似乎自言自语的说一通话，之后就甩甩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