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心
苏斩站在张家门口，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门，手抬了起来。
浔阳城苏，赵，张三大家族鼎立。
他是苏家嫡系公子，手一旦扣响眼前朱门，随之而来的，
是家族子弟的嘲笑，浔阳城百姓的鄙夷，长辈的失望……
可是，他需要钱，很多钱。
“咚咚！”
手指轻叩，朱门打开，苏斩跨步而入。
随着引路丫鬟来到一处大院之中，苏斩一眼看到了一名锦衣少年，少年身子舞动，在打着一套掌法。
“狂涛掌！”
一声轻喝，锦衣少年身子骤然一停，右手拳变为掌，对着前方一片小竹林推出，一道如同狂暴浪潮的真气从他掌心冲出。
“簌簌！”
竹子猛烈摇晃，青色竹叶铺满地面。
“还是不行！”
张星有些烦闷的收掌，转头看到了远处观看的苏斩，脸上露出惊诧。
“这个废物，居然真的过来了？”
张星有些戏谑的看着苏斩，前几日在街上遇到苏斩，他便随口一提让其来帮自己解决一处武技修炼难点，原本是想戏弄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废物见钱眼开，真的过来了。
真是毫无廉耻之心。
苏家出了这样一个废物，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
张星心中暗暗摇头，朝苏斩走了过去。
“苏斩，你还真的来了？”
苏斩没有理会那话语中的嘲弄，平静道，“你要我解惑的就是这狂涛掌武技？”
“嗯，没错。”张星点头。
“那就将武技书籍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拿给你看？”张星脸上浮现一抹讥诮，“好啊，我也想见识一下，传闻中苏兄你一眼便可通达任何黄阶以下武技的手段！”
“只是，这街坊流言，可多半都是夸大的啊！”
苏斩没有说话，接过武技书籍，一页一页的翻阅，看的很慢，精神也是十分集中，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他才合上了书籍。
“你上次说的疑难，到底是在何处？”
苏斩转头问道。
“装的还真是有模有样！”张星心中冷笑，不过还是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每当我使用狂涛掌时，聚集的真气都有一部分回流，导致我无法发挥出最大威力，怎么样，你能解决吗？”
张星说完，一双眼睛带着嘲弄看着苏斩。
苏斩沉思片刻，低声讲解起来。
起初，张星还是一脸戏谑的听着，随着时间推移，他不由自主的聚精会神起来，最后等到苏斩讲完，更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那一处真气流转窍穴，不应该如此运转！”
张星自语一句，迫不及待的起身，真气运转，一掌推出。
“啪啪啪！”
狂涛气浪奔涌向竹林，竹叶狂坠，竹子也是纷纷爆裂，威力比之前强了太多！
“苏斩，你这对武技功法的领悟能力还真不是吹的！”张星解决了自身问题，高兴之下，难得的夸了苏斩一句。
不过很快，他心中对苏斩鄙夷又加深了一分。
“既然解决了问题，就请付钱吧！五十两金子。”
苏斩淡淡说道。
“小玉，拿五十两金子给他！”
边上的丫鬟去拿金子，张星不屑的看向苏斩，在他眼中，苏斩虽然武技天赋出众，可毕竟是个不可能再修炼的废物。
而且，还是一个不要脸的废物。
金子摆在苏斩面前，他收好，站起来转身就走。
“少爷，他就是曾经四岁修炼，十三岁便冲击武命的天才苏斩吗？”
丫鬟看着苏斩孤寂背影，有些好奇的问张星。
“那又如何？你别看他现在说起来多么厉害，实际上，他连最低级的武技也无法修炼。”
张星一脸不屑。
“不过是个纳气三重的废物而已，我现在已经纳气八重，他在我面前，什么都不算！”
“可若是他能恢复天赋……”
“恢复天赋？不存在的！”
张星一笑。
“三年前他冲击武命失败，不仅仅是武命消散，境界退到三重，体内十二条经脉也是尽数破碎，能活几年，也说不准。”
“这一辈子，注定当个废物苟且偷生而已。”
出了张府，苏斩沿着一条偏避小道行走。
走了几步，体内传来剧痛，他皱紧眉头，单膝跪伏地上，却是一声不吭。
是经脉的伤势，又发作了……
苏斩心中苦涩难言，冲击武命失败的人数不胜数，可只有他，遭受到了如此痛苦的命运。
三年来，经脉之痛，虚弱无力，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几年。
可是，他想活下去，很想，因为有人很希望他活下去。
怀中沉甸甸的金子让他心中略安，其实他并非贪财之人，但苏溪为了他，妖力不断受损，日渐虚弱，他又岂能当作看不见？
这些金子，虽然买不到那些传说中的灵丹妙药，但也可以购买一些珍稀灵药，给苏溪补一补。
经脉之痛退去，苏斩继续前行，然后停在了路边的一个老乞丐面前。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铜板，丢进老乞丐身前破碗，发出“哐当”声响。
老乞丐连头都没抬，苏斩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走开了。
这个老乞丐在这里行乞的时间怕是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年岁，而自己每天丢下的一枚铜板，现在怕也是能够堆成一座尺许高的小山。
“苏斩少爷，你快点回去吧！苏溪快被打死了！”
一个平日里和苏溪关系较好的苏府丫鬟心急的朝着苏斩奔来，还未停下，就大喊着说道。
“什么！”
苏斩脸色一变，手中金子哐当落地。
拖着羸弱的身躯，他用尽全部力气狂奔。
路上丫鬟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发现了血参的药渣……苏溪偷三娘的血参？放屁！那株血参分明是我买的！”
苏斩心急如焚，跑进苏府，直往三伯家去。
苏家家主苏成海有五个儿子，苏斩父亲排第四，三伯苏文远为人极为护短，三娘敢如此做，多半是得了三伯的默许。
“框！”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张菊惊讶的看向苏斩，随后便是冷笑起来。
作为苏家三房，张菊平日里嚣张惯了，根本不将苏斩这个令苏家丢脸的废物放在眼里。
她手指着地上的苏溪，阴阳怪气说道：
“苏斩，别怪三娘无情，你这小丫鬟实在是不懂规矩，偷了我的血参，那种东西，也是这无父无母的贱种吃的起的？”
苏溪躺在地上，两边是两个大汉，手里拿着棍棒，已经是染上了血迹。
苏溪看向苏斩，嘴唇开始轻轻蠕动，她声音很低，很虚弱，却依然很坚决：“少爷，我没有！”
“放肆！还敢抵赖，给我打！”
苏斩双拳紧握，狂冲上去，将苏溪抱在怀中，双目之中怒火燃烧“三娘，你想打死谁？”
“我乃是苏府嫡系少爷，出个什么差错，也不是你这个贱人担当的起的！”
张菊气的浑身发抖，连喊了几声打，那两个大汉还是不敢下手，苏府嫡系少爷的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太过尊贵，平日里嘲讽两句自然没什么，但真要动真格的，还是不太敢。
“都是没有爹娘的贱种，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啪！”
苏文远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听到这句话，扬手一耳光打在了苏三娘脸上。
“贱婢，你骂我苏家人贱种，与骂我何异？”
“菊儿知错了！”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张菊，一下子老实起来。
苏文远看了一眼苏斩，眉头微微一皱：“四弟如此英雄，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苏斩抬头看着苏文远，没有说话。
他没有见过父亲，也对这些一口一个他父亲如何神武他如何废物的长辈没有一丝亲切之感。
三年之前，这些叔伯对他还算殷切。
现在，早已经是冷眼鄙夷，苏斩在外面赚钱，也令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强者感到羞辱。
“好了，此事就这么算了，你快走吧！”
苏文远一摆手道。
苏斩抱起苏溪就走，出门时深深望了张菊一眼：“若是苏溪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老爷你看他！”
张菊话说到一半，看到苏文远阴沉目光，畏惧的将其他话咽了回去。
“那株血参，锋儿拿去用了，所以，你适可而止吧！别去寻麻烦了！”
苏文远淡然说出这句话，走出房门，张菊也是微微错愕，片刻后才撇嘴道：“那就放过这两个贱种！”
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丝毫不会有悔过之心，毕竟在她眼里，苏溪终究只是个可以随意买卖的奴隶而已。
夜幕降临，苏斩守在床边，紧握苏溪的手。
苏溪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太过微弱，大夫也看了几个，家中所有的余钱也尽数花光了，苏溪还是没有醒过来。
苏斩守在床边，一言不发。
第二日上午，坐在床边如同石雕一般的苏斩终于动了。
他猛然转身，朝着屋外跑去，顺手将桌上的尺许长短刀握在了手中，双目血红，杀意骇人。
苏斩走在街上，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双目之中，只剩下杀意，走的很快，手中的刀，握的很紧。
今日是初四，张菊要到城北的庙里上香，若是当着佛祖的面杀人。
应该，很有意思。
老乞丐还是在那个地方，看到苏斩经过，没有听到那意料之中的“哐当”声响，有些错愕的抬起头。
“你要去杀人？你能杀的了谁？不过是送死而已！”
苏斩停下脚步，看向老乞丐：“死？若是没有了眷恋，何惧一死？”
老乞丐皱巴巴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既然连死都不怕，敢不敢再尝尝经脉尽碎的感觉？”